107.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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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事”尼莫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奥利弗亲自跟上来, 可见那不是允许拖延的问题。在这一天的经历之后,他暂时无法想象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情能够发生。
“弗吉尔先生擅长精神控制,可我们都知道他绝对无法控制你。”奥利弗伸出被金属甲片包覆的左手, 别扭地正了正脖颈处的盔甲。“我们这边呃, 弄到了些情报。他对侵蚀符咒尤其拿手, 如果发现你有恶魔术士以上的实力,我不清楚他会不会作为驱魔人出手。”
“刚刚我在殿见到了狄伦和克洛斯先生, 他们没提这件事。”尼莫将面具拨到脑袋的右上方。
奥利弗顿时噎住了, 脸色有些可疑的发红。他沉默几秒,默默把头盔又扣回脑袋。
“不过这的确是个问题。”尼莫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状况,我总不能故意让他控制。”
“其实我试图通知过他们, 你知道的但他们的运气似乎很差, 一直都在战斗状态, 通话的魔力干涉太严重。比起干等,我亲自来一趟比较保险。”奥利弗倒豆子般地说道,“放心,外面还有安接应。我把接收讯息的水晶交给她了。那些一次性水晶片还能用你笑什么”
“没有。”尼莫没控制好脸上的笑意,“我还以为这堆解释里面会有一条是我想见你。”
奥利弗的轻笑从头盔传出, 有点发闷“好吧, 我来猜一猜,狄伦和克洛斯先生应该去寻找用于祭祀的人类祭品了吧。”
“就是这样,团长大人。”尼莫的声音轻快了不少。
“是啊。”奥利弗说道,“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和传闻完全是两个人, 你得小心。而且你们的动作得快点, 因为欧”
“欧罗瑞即将到来, 寂静教堂会很快封闭。”尼莫顺畅地接了下去。“如果有必要, 我会尽量暗示弗吉尔先生提前行动的。”
“我还没想好,当务之急是把精神控制的潜在危险解决。”奥利弗同样轻快的声音从缄默骑士的盔甲传来,“唔,我想想你找到巴格尔摩鲁了吗把无法控制归于它的天赋”
“找到啦,不过巴格尔摩鲁正跟着克洛斯先生。”尼莫抓抓头发,“毕竟不能用通讯水晶,至少巴格尔摩鲁一直都能找到我啊。”他突然停住了抓头发的动作。
“我应该让你当我的副团长。”
“我们一共就五个人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奥利”奇迹般的,尼莫发现自己心平静了不少。
杜兰弗吉尔在做最后的准备。
他展开工具袋,磨损严重的水牛皮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里面是一整排画笔,每一支都被保养得很好,木制笔杆透着温润的光泽。弗吉尔指尖拂过那些笔杆,如同在默数。
“你有主意了”
“你跟我一起行动吧,奥利。”尼莫避过盔甲上那些凶险的刺,伸手轻轻敲了敲奥利弗胸口的金属。“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了。”
目标即将达成的放松和苦闷一同涌上喉咙,混合出的感情里却没有半点和喜悦沾边的情绪。说实话,杜兰弗吉尔不在乎来袭的欧罗瑞,但他倾向于在这地方彻底封闭前将事情处理好。退一步说,就算寂静教堂真的封闭了,他相信以自己对这地方的了解,在混乱保下一个恶魔信徒还是绰绰有余的。
弗吉尔抬起自己的手他看到满眼的茧子,永远洗不掉的死亡气味萦绕在他的指缝之间。
他收回手之后原地发愣了会儿,又小心地从腰包取出一个精致的水晶瓶,将它和画笔搁在一起。它们排列得工工整整,颜色黯淡,莫名有些像送葬的队伍。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
他鼓起胸口,将空气尽力吸进肺部,如同从未真正呼吸过那样。他注视着木台上的画笔和“颜料”,它们曾经是他最后的温暖,而他将它们亲手变为了凶器。高大的男人垂下头,将皮袋缓缓卷起,动作轻柔而小心。
只剩最后一步。
他知道自己的名声如何,而他丝毫不打算接受它。杜兰弗吉尔从来不是一个“守护民众”的沉默英雄,这双手的确终结过无数惹事的恶魔,甚至几个同为恶魔术士的“同胞”。但那不是出于任何美德,他非常清楚这一点。
根源只是一个十分自私而冷酷的愿望。
法杖顶端的骨球随着他的动作浮动。
“弗吉尔先生。我被缄默骑士撞破了伪装,我先控制住了他。”尼莫莱特的声音不算大,发言像之前一样含混而简短。“至于带回来我想他对行动应该有些用处。”
可弗吉尔的“最后一步”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意外。那个看上去老老实实的恶魔信徒在日落后不久就回来了,这点和他预料得差不多,但弗吉尔从没想过
“您这是”弗吉尔握住笔杆,望向他身后跟着的家伙。一个缄默骑士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尼莫莱特后面,而那个英俊而苍白的黑发青年略微垂着头,身上的打扮已经换成了深渊教会信徒的样式。只不过他没有正儿经地戴好面具,手黑色的法杖倒是握得很牢。
不是不可能,弗吉尔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就算单个队员的实力再怎么不起眼,这支黑章队伍毕竟是蛇级况且他们的队员也提过,这把法杖不是一般的东西。
“的确有用。”弗吉尔沉声说道,“但您确定他不会失控吗”
缄默骑士通常是恶魔信徒出身,但他们在向深渊主教宣誓忠诚之后,可以得到改造身体素质的危险法术。实力是精神控制能否成功的重要指标,尽管缄默骑士的实力不及真正的恶魔术士,也绝对不会被一个普通的恶魔信徒控制住。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弗吉尔心登时多了几分不太妙的预感那把法杖,如果是精神控制类武器的话
“尽管不算太好的武器。但这上面”尼莫掂了掂手里的法杖,语气有点僵硬。 “十七个精神引流法阵,五个探查符,十一个控制免疫法阵。这个数据能说服您么您既然对寂静教堂了如指掌,想必对深渊魔法也颇有研究吧。”
从那僵硬的语气看来,这位恶魔信徒似乎有些不高兴,弗吉尔心想。他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个数据,这个设计十分微妙。就他多年的经验看来,这种搭配比例虽然极为少见,但绝对可行。莱特应该不是在信口开河毕竟设计合理的法阵搭配并让它适合一类武器,计算量大得吓人。
“不会。”尼莫瞧了眼法杖上浮动的骨球,“我控制过更强的东西,它从未失败过。”
“唔。”
“我明白了。”弗吉尔表情和缓下来,点了点头,“我相信您。”
那位恶魔信徒从腰侧袋子摸出一粒克莱巴托蝾螈的心脏,缓缓塞进嘴巴。他身后的缄默骑士微微抖动了下,披风边沿翻卷的黑色烟气在空气划出一道颤动的痕迹。
除非对方事先知道自己的特长,并在短短一天内做完了武器设计师要耗费一个月的适配计算。
事情变麻烦了,他思忖道。如果这东西在莱特手里,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成功控制对方。而有探查符在,一旦他控制失败,莱特绝对会发觉。比起费心思弄走这把法杖在抵达目的地之前,还是不要和这位恶魔信徒发生什么不快比较好。
“事发突然。等到明天日出,这儿估计就彻底戒严了。”弗吉尔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说道。“只能是今晚。详情我可以在路上跟您慢慢说说实话,有个听话的缄默骑士在,事情会好办不少。我得谢谢你。”
“嗯。”尼莫简单地应道。
“我那边的情报也打听得差不多啦。”弗吉尔将卷好的皮带别在腰间的款皮带上,“恐怕我们得在今晚行动,莱特先生。”
“夜晚的守备不是更严密吗”
“不用麻烦您。”弗吉尔勉强扯扯嘴角。“我已经全部准备好啦。”
他的确做足了所有准备,就像很多年前那样。那是几百年前呢弗吉尔记不清了。
“我们走吧,等到了那边,您可以联系一下您的团长。”
“我不需要准备些什么吗”尼莫没有接下那句话。
那记忆太早,他或许没有回忆的那样洒脱,只是下定决心拒绝病床上毫无尊严的死。
时间过得真快,弗吉尔冲脚底古旧的石砖咧咧嘴。他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寂静教堂还连个影子都没有。这里只有一副庞大的,缓缓腐朽的骨架。
当年他也是这副打扮。孤身一人背着大包小包,全身都是颜料痕迹。画架和画板绑在包裹旁,画笔和颜料挂在宽皮带上。只不过当初那些包裹没有饱含杀机的药品和材料,只有烘干的各式食物。
那会儿他尽管高,却瘦得不正常,手指能摸出明显的脸颊凹陷。身上也没有半点他人的血腥味,只有他自己的。罗斯科的森林浩瀚而美丽,是一个适合安静死去的地方尤其是对于一个正在被深渊毒素腐蚀的人来说。
“人类。”倚在树枝上的陌生青年说道,“你在做什么”
“画画。”他抬起头顺从地回答,决定不去在意那个特别的称呼。
以及一个人。
就算其他记忆全部褪色,只有那一段不会模糊或消失。那时他或许刚把画架固定进泥土,亦或是坐在树桩上打量那具怪异的骨骼,用画笔算着比例。一个声音从树上传来,冰冷而不满。发音也有点奇怪,不怎么标准
“还有呢”
“等死。”他继续答道。“您呢”
“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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