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原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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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 寂静教堂外部。
奥利弗警觉地守在弗吉尔和科莱斯托罗面前。欧罗瑞在察觉寂静教堂的异常之后,只在原地稍许停留了几分钟便继续前进。看样子隐匿法阵很成功,或者对方察觉到了什么, 但决定无视他们。
那个在视野越来越小的人影不再是单纯地前行, 他握住背后的大剑剑柄, 将它牢牢握在手。盔甲的颜色和大剑的颜色如此相似,远看过去, 欧罗瑞的右臂如同长出一节怪模怪样的突兀增生。
握紧手的剑柄, 奥利弗稍稍有些犹豫按照科莱斯托罗的记忆, 算上最初的那一次, 欧罗瑞应该是第三次前来施加封印。他只是遵照约定,尽量利用封印削弱科莱斯托罗的痛苦。可现在科莱斯托罗已经被他们带出教堂,欧罗瑞没有继续前行的必要。
“难道他和深渊教会有什么过节吗”奥利弗对那位脾气古怪的上级恶魔杀手所知甚少。
“我猜不出那位大人的想法。”弗吉尔只是看着怀的人,语调里还是掺着几分戒备,但和缓了许多。“欧罗瑞就算在上级恶魔之, 也是脾气最为古怪的那个个人而言我十分感激他为科莱西做的一切, 但我建议您不要随便插手。”
“可如果放着不管”
“我们是不是通知一下那位”他试探性地转向弗吉尔。
“他知道。”弗吉尔摇摇头,声音干涩。“就连我都能感觉得到法则的裂缝已经敞开,科莱西的身体正在坠回深渊。如果他只有这个目的, 他绝对不会继续前进。”
可欧罗瑞不仅没有离开,甚至做出准备战斗的架势。
欧罗瑞挥舞大剑,每个动作必然收割掉几条性命。他的动作狠而准,大剑的轨迹掠过空间,黑色的符咒随之甩出。风包裹着剑刃,发出绸布被撕裂的刺耳声响,径直破开缄默骑士坚硬的黑盔。血液和内脏砸上地面,爬满欧罗瑞的胸甲,而后者无动于衷就像他劈砍的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某种多汁的植物。
就算弗吉尔声称这并非欧罗瑞的巅峰水平,那气势仍然十分骇人。如果说尼莫的压迫感犹如被深埋进泥土,让人有种要被活活捏死的错觉。欧罗瑞的更像是绕满皮肤的荆棘,带来深入骨髓的湿冷与刺痛。
他只消一眼就可以确定,现在的自己还不是欧罗瑞的对手。
“如果欧罗瑞仅靠常理行动, 和其他地表宗教联合是最好的做法。但我向你保证, 不管是您、我、还是其他地表教会的人, 一旦贸然接近, 只有被杀的份儿。”弗吉尔抚摸着科莱斯托罗的长发。
“他是有记载来最早出现在地表的上级恶魔。我研究过一阵子他的情报,近年来欧罗瑞的力量在不断减弱这个情况下还坚持要挑起战斗,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教堂沉没了大约五分之一。无数黑烟凭空出现,继而凝结实体,化为一支军队。教堂之前的空地一瞬变得拥挤,缄默骑士们纷纷抽出骨剑,向面前孤身一人的欧罗瑞冲去。缄默骑士的行动几乎无声,这使得这场血战的气氛更加古怪只有血肉被劈开的黏腻声响,没有闷哼,没有惨叫。
奥利弗在四周又加了几个隐匿法阵,本能地压低身体重心。战场心就在不远处,现在贸然去寻找安可不是个好主意。行动的时机十分明确等其他地表宗教的军队出现,他可以趁三方乱战时带人逃离。如果他猜得没错,在缺失通讯手段的情况下,大家会往同一个地点前进。
他们最初的扎营地。足够远,足够安全。
奥利弗调整呼吸,紧盯下沉的教堂。尽管心里清楚尼莫不会有事,他还是忍不住担忧得心脏紧缩。他们分离前的那段时间里尼莫的情绪一直不怎么好,奥利弗能够察觉到那份平静之下暗流汹涌的痛苦。
奥利弗突然有种古怪的熟悉感,那只古老恶魔的漠然并非源于轻蔑或是傲慢。欧罗瑞的气势放松而随意。如同之前旅店雇来的园艺师,他熟练地喷洒药液除去花园的害虫,垂死的虫子们成片倒在泥土上抽搐。
但园艺师不会因为这个情景感到悲伤或爽快,正如现在的欧罗瑞。
事到如今,弗吉尔应该不会错误情报刻意误导他。那意味着欧罗瑞从根子上就不是一个可以正常沟通的对象,这种类型最为危险。
至少在地表,这样的上级恶魔从未被记载过。
“拉蒙先生。”弗吉尔喘息片刻,沉下声音。“欧罗瑞可能是冲着莱特先生去的。”
本来弗吉尔认定尼莫莱特能解除封印,某种程度上钻了欧罗瑞力量衰弱的空子。但现在他不确定了,如果他比全盛时期的欧罗瑞还要强那样的力量足以扰乱地表秩序。
如果不是境况不允许,他真的不想让对方一个人面对这个。
昏睡的科莱斯托罗突然发出一声闷哼,本来轻松抱着他的弗吉尔也双膝一软跪到地上。奥利弗头皮一炸,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怎么回事”
“没事。”弗吉尔勉强说道,膝盖顶着松软的泥土。“我们只是力量在削弱莱特先生大概正在断开血肉与本体的连接。可是这”就算科莱斯托罗的契约不完整,断开也绝非易事。那意味着尼莫莱特不仅力量在欧罗瑞之上,对魔法本源的理解也深刻得惊人。
他做出过承诺,奥利弗自认做不到将失去力量的委托人扔在原地不管,自顾自地去尼莫那边展现自己的“担忧”。
“我们现在动身。”奥利弗扫了眼弗吉尔背后的巨大骨手,随着弗吉尔的力量削弱,他自己都能感受到那股浓烈的恶魔气息。“如果您的力量衰弱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得在其他宗教的军队到来之前走掉。被深渊教会发现总比被他们发现要强。”
弗吉尔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奥利弗,沉默许久,点了点头。他将科莱斯托罗背在背后,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奥利弗的动作骤然僵硬,他皱起眉头。弗吉尔本以为他会冲去支援恋人,但风滚草的年轻团长做了几个深呼吸“你们的力量在削弱现在的你还能战斗吗”
“恐怕比一个普通人强不了多少。”弗吉尔摇摇头。“但您不需要太过在意,隐匿法阵还能撑住,如果您需要去找莱特先生”
“我答应过他。”奥利弗的声音有点干涩,“尼莫不喜欢冲突,就算撞上欧罗瑞,以他的实力绝对能逃掉我答应过他要照顾你们,把你们安全送出去。”
要糟。
几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弗吉尔的动作顿了片刻,咳出一口血。奥利弗举起安息之剑,警惕地四下打量。没问题,他冲自己拼命重复道,他们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甚至已经能看到死地边缘的翠绿。这里离战场心很远,其他宗教不会把兵力投入到这种地方
他的判断没错,在此处徘徊的的确只有一支队伍。但那不是他所熟悉的审判骑士。
奥利弗支起防护罩,冲出隐匿法阵。
开始很顺利,得益于两个人泄露出的上级恶魔气息,没有守护恶魔来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在枯死的树林飞快穿行,奥利弗明确地向记忆的目的地奔去,将战场的血腥味道抛在身后。
直到一阵白光掠过脚下的土地,死地发出一阵震颤。
“他们擅长守护和束缚。”弗吉尔的动作仍然利索,“和专注攻击的审判骑士不一样。这群人黏得像树胶,很难甩脱,最好不要和他们交锋。”
交谈间,不远处一个恶魔信徒被发现了。其一位骑士面容肃穆,抬手甩出几片银光闪闪的金属。它们跗骨之蛆般粘着那个挣扎的恶魔信徒,蓝色的光弧围绕着他闪烁。没几秒他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孤零零的恶魔下一秒它便被阔剑钉在了泥里。
“那是什么”奥利弗嚅动着嘴唇。
他们高举蓝白相间的旗帜,披风是干净纯粹的深蓝。其几人正半跪在地上,将阔剑深深插入泥土。一波又一波莹白的波动顺着地表泛起,活像湖面上的波纹。
“威拉德的穆尼教。”弗吉尔低声说道,强硬地支撑起了一个伪装符咒。“这里是三国交界处,他们不会让拉德教独自捡便宜。”
“特征”奥利弗屏住呼吸,躲在焦枯的树干之后。他头顶的树干之上,几只监视虫慢悠悠地爬动着,和漆黑的枝干几乎融为一体。
“一会儿我会出手。”奥利弗轻声说道,“我会用最大的力量制造一个爆发。可能对你们来说会有点难受,但它可以暂时逼退那群人。弗吉尔先生,您应该认得我们扎营的地方。他们看起来在守阵,不会对你们穷追不舍。”
“您呢”
“我稍后会跟上,他们困不住我。”
“不知道,之前没见过。”弗吉尔表情严肃,“穆尼教排他性比拉德教强得多,他们的情报很难拿。”
明明只差一点点,奥利弗甚至能闻到不远处新鲜草木的清新味道。若只有他一个人还好说,考虑到失去战力的恶魔术士,安静地躲着才最为稳妥。可惜他们僵硬地躲了将近半个小时,那队骑士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
他们在守阵,这样下去情况太过被动。
带着寒气的蓝白色光柱直冲云霄,以骨剑为圆心,一波波爆风似的剧烈波动向四周震荡而去。那力量独独留下一条通路,弗吉尔背着科莱斯托罗向那空隙直直冲去。
“是恶魔术士”一个骑士大吼道,可他们大多被那股寒气四溢的力量牢牢钉在原地,无法前进哪怕一步。
但有几个人仍能动弹。他们向逃亡的弗吉尔冲去,法阵猛然铺开,阔剑向两人迎头砸下。
“谢谢您。”弗吉尔郑重地低下头。
奥利弗冲他咧咧嘴。他没有再迟疑,直接将安息之剑指向天空。
这次他没有压抑力量。
奥利弗在头盔牢牢闭紧嘴巴,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无数张闪着银光的金属片向他飞来,被他尽数击落在地。
“您不是缄默骑士。”一阵武器相撞的火花之后,敌方为首的骑士嘶声说道。“不管你是谁,我们正式提出警告请您住手。您在庇护恶魔术士,根据地表协议,您将被判为不战之罪。”
奥利弗没有答话。
然后被纤细的骨剑挡了个正着。
奥利弗将头盔罩回头部,藏住了自己的面孔。他挥舞安息之剑,毫无保留地散发着战意,将一众人牢牢挡在一侧。这个没有使用深渊魔法的“缄默骑士”让穆尼教的骑士们陷入了暂时的混乱,可这混乱没有持续多久。
“是拉德教的招式”离奥利弗最近的骑士叫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焦黑的树枝上,监视虫们安静地飞起,如同几片偶尔飘过的灰烬。它们贴近泥地,共同拾起一片闪着蓝色微光的金属,随即隐入空气。
“优先守阵。”见许久的缠斗没有起到任何效果,穆尼教的骑士们决定转换策略。“用漂流网对付他”
尽管不知道“漂流网”是什么,奥利弗瞬间发现对方的攻势弱了下来。如今弗吉尔的气息已经远到无法察觉,他干脆地掉头就跑。
恶魔的气息还没有消失。他得再拖一会儿,弗吉尔得逃得更远些。
奥利弗将安息之剑在面前划了个半圆,纯粹而磅礴的力量将冲上来的三个骑士击退。他没有仔细思考,艾德里安克洛斯教给他的知识在这一刻化为本能。对面骑士的阔剑被击得东倒西歪,甚至出现裂痕。而他空余的那只手一刻不停地涂画着法阵,将飞来的拘束道具和法术攻击尽数抵挡在外。
那份身体协调能力堪称恐怖,暴风骤雨般的狂攻之下,穆尼教的骑士被完美地击退,但没有任何人产生一道真正流血的伤口。久经战场的骑士们自然知道这是对方刻意而为,不管是出于善意还是嘲讽。这都是堪称绝望的实力压制。
在确保的确没有人跟踪自己之后,奥利弗终于放心地向目的地奔去。克洛斯先生和狄伦不在那里,但是安的确早早到了扎营地。女战士正在照顾他们的委托人,不知为何,她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弗吉尔见奥利弗回来,挣扎着站起身,郑重地鞠了一躬。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币,郑重其事地放在奥利弗的手心。“我知道这根本不够。”弗吉尔沉声说,“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您太客气了,这是交易,按照公会的规矩来就好。”奥利弗扯扯嘴角,将金币随手装进腰包,目光移向旁边多出来的鸟那只诡异的单脚鸟在弗吉尔身边拍打着翅膀,正发出难听的尖叫。奥利弗细细打量了那只鸟片刻,只觉得手臂上的汗毛全部立了起来。
然后他便猜到了漂流网的意思。
两个骑士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蛛丝般黏得要死,又很难甩脱。他不想真的杀了他们,只能尽最大力气绕圈,并击落那些零碎的骚扰式攻击。随着时间流逝,奥利弗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强,并没有露出任何疲态和疏漏。
不知道绕了多久,穆尼教的骑士似乎察觉到占不了便宜。果断地退去。
弗吉尔皱起眉头“您确定没有东西跟着您”
“没有。”奥利弗摇摇头,还在盯着那只鸟。“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指尖闪过蓝色的弧光。奥利弗一怔,低头看向双手。安刚把水晶片掏出口袋,她微微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细微的虫鸣声,奥利弗眼前的世界瞬间转换,被传送所特有的不适感霎时击了他。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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