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鸟笼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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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就是这样。女战士垂下目光, 将最后的酒灌进喉咙。她已经很少想起那段时光了天真而愚蠢,错认为单纯的战力就能代表一切的年纪。
当初她没有多想,扫了眼屋内简陋破旧的生活用品和墙角的干稻草,下意识认定这里是哪个流民的家。她就吃几口, 安对空荡荡的房间行了个礼。是的, 只要给空空如也的胃部加一点实在的温度就好,自己真的不会吃太多。
行礼过后, 安做了个简单的祈祷,颤巍巍地拿起沉重的金属勺。
浓汤被搅动, 汤面上还飘着黑色飞虫的尸体。一阵反胃感又涌上喉咙口,安强硬地将它压了下去。汤在沸腾, 她从脑子里榨取有限的知识, 反复告诉自己只要汤在沸腾, 吃下去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自己很可能在发烧,安昏昏沉沉地心想。
随后另一种麻痹感击了她。
视野的事物开始出现不自然的重影,四肢的力气在缓缓抽离。安连忙猛掐自己,在模糊的视线能看到鲜血滴下,皮肤被她无意掐得皮开肉绽。
汤的味道不好。浓稠的汤在火光下接近棕色, 有股古怪的腥气,尝起来几乎没有咸味。豆子似的东西滑过安的舌头, 她甚至不敢咀嚼,生怕自己因为受不了那味道吐出来。里面似乎加了磨碎的植物块茎,她的喉咙都要被那些碎碴磨伤。
但安还是强忍着不适,喝完了一汤勺。而后她小心地放下沉重的金属汤勺, 胃部的空虚和绞痛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略带苦涩的满足。
安不知道现在是凌晨几点, 贫民区大部分窗户都已经熄灭, 不远处传来孩童的大哭, 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咒骂。她从未在这个时间醒着过,更别提接触这类声音。年幼的公主抱紧自己的双臂,抖得像赤足站在积雪。她得找个地方,找个地方小睡一觉安能察觉到自己的异常,被昆虫咬破的伤口准是恶化了,痛痒难忍。她的呼吸又快又急,周围的温度冷得不可思议。
她被人绑住了。
双眼被布条蒙住,一片黑暗,巨大的恐惧击了她。安想要尖叫,随即便发现嘴巴已经被布条勒得发麻,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小声哀鸣。她只知道自己正蜷缩着,左臂的皮肤能触碰到着囚牢带着些许弧度的边界感觉像是湿润的木头。
酒气和霉味一齐钻进她的鼻子。如果她没有判断错误,这应该是个酒桶。不知什么人将她绑得结结实实,然后塞进了酒桶。酒桶在颠簸,她应该在一辆正在前行的马车上。
可她感觉不到痛楚。
有问题,哪里出了问题。可是黑暗不容拒绝地吞噬着她愈发缓慢的思考。安一步步挪到稻草堆旁,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埋了进去。
不知多久后,当安再次醒来,首先感到的便是双手手腕上的绳索。
谁都不会来。
常规的追踪法术被安自己信心满满地破坏掉,而绣有定位法阵的衣物,和被标记过的珠宝也被她统统丢在教堂边的树林。没人知道她在这里,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泪水抑制不住地从双眼向外涌出,止都止不住。悔恨开始不可遏制地在心底蔓延轻薄干爽的睡袍,带着香气的软和床铺,轻得像云朵一样的细羽毛被。她为什么要离开那里
不能慌,不能慌。年轻的公主拼命放缓呼吸,强撑精神,好让自己不至于因为恐惧而再次休克。她还有嗅觉和听觉,她必须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因为没有人会来救她。
没有审判骑士骑着白马到来,将恶人斩于剑下。没有佣人帮她松开粗糙的麻绳,用热毛巾擦干净她脸上的污垢,替她揉开淤血。没有女仆为她准备好切成小块的甜点,温热的羊奶和温暖绵软的拥抱。
“我、我们就告诉他事实呗。好歹是立功,这咋说都是公主啊。如果就这样悄悄溜走,万一被人发现”
“嗯哼,告诉他美好的事实。告诉他我们只是想用那锅汤捉几个下城区的小耗子,洗干净卖掉,公主只是不小心闯进来自己喝了。多亏那锅该死的汤陛下一定会对我们的事业无比欣慰,赞赏有加你真的这么想买卖那些小耗子一不留神就是死罪,你脑子不记事还是怎么着”
“啧。”
可现在她甚至不敢大声哭泣。
“我们真的要这么干吗”酒桶外,一个声音尖细的男人出了声。“说实话,伙计,我还是觉得把这小妞直接交上去比较好。多鲁城里都找疯了要不是我们早就打点好了守门的兄弟,出来得及时,现在估计得被审判骑士摁死在地上。他们是认真,听着,认真的”
“所以我才说你没脑子,蠢货。”另一个粗哑的声音驳斥道,“行啊,你打算怎么办,嗯跑到皇帝跟前跪下,亲爱的陛下,我是下城区的人贩子,我不小心捡到了您可爱的小女儿。您能赏我袋金币不他上一秒给你金子,下一秒你的脑袋就得滚在地上。”
“万一买家没去邀功,用她干别的呢威拉德那边的大人物一定会高兴有个姓阿拉斯泰尔的玩具,这怎么说都有点”
“那跟我们有啥关系谁知道最后会倒到谁手里,老臭鼬愿意塞足金子就好。”
“唉,你比我混球多啦啧啧,看来我还有的学。不过你小声点,万一给她听见了”
“咱们不是聊过这个吗,这是谮尼给的机会守门的蠢货估计还以为我们在定期送货,谁都想不到我们会跟公主有关系。老规矩,倒手给老臭鼬。准有人愿意买她,来个正经人买了去邀功,或者干脆卖给其他人咱俩拿了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哪怕到手的少点,怎么瞧都比亲自邀功舒坦。多转手几次,等他们想找咱俩的麻烦,咱俩早就远走高飞咯我觉得威拉德就是个不错的去处。”
“老臭鼬会信吗那个老混账比狐狸还多疑。”
“我看过了,那小妞左臂上那个的确是皇家徽记,咱可没有伪装那东西的本事。人又细皮嫩肉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合老臭鼬是多疑,但他不傻。”
这两个人听起来是下城区贩卖孩童的惯犯,不是一时恶向胆边生的流民。她的身体在逐步虚弱,安不认为他们会好心到让她保持体力充沛的状态。眼下对方没有料到她提前醒来,她的机会只有一次,年幼的公主颤抖着想道。
对她有利的事实也只有一个估计不想让她由于伤口感染死在半路,那些虫咬和擦伤像是被治疗过,发烧般的昏沉感不再塞满她的脑袋。
自己的魔力绝对比这两个人强,但对方是两个成年人,在体力上占足了优势。另一方面,安也不清楚他们身上有没有带便携法阵,一旦逃走失败,那两个人的警惕性绝对会提高。
“哦哦哦,我补了点药,一个小妞而已,够她睡上两天两夜的。放心,把她塞老臭鼬鼻子底下,她都未必能醒过来。”
尽管两人的通用语带着浓重的口音,安还是勉勉强强听懂了大半。
她必须得逃。
她必须如此相信。
颤抖渐渐停息,仿佛要震破耳膜的心跳也平缓了些许。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敌人的确有两个。
更糟的是,敌人可能不止两人。
安的手脚冰冷,心脏从未跳得如此快过。她拼命压抑住抽噎地声音,用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摩擦声,喘气声,马蹄敲击泥土的声音。她能分辨出更多,她能做到这个。安在无尽的恐慌和惊惧抓住一丝清明这不是她,她不在这里。这只是一个梦,一个阿巴斯哥哥讲给她的冒险故事。
这份疼痛不是她的。泪眼朦胧间,她如此想道。这都是些幻觉。
防止她的双手坏死,麻绳绑的并不结实。漫长的挣扎后,她的双手终于获得了自由。安飞快地解开脚腕上的绳子,随后调整了下姿势,在锋利的疼痛耐心等候时机。
她不在这里,不要去想失败的情况。这只是一个逃脱游戏,一个考验。
安下意识想要用雷电烧断绳子,又怕麻绳烧焦的味道和烟火被马车前方的两个男人注意到。于是她采取了另一种行动,她曾听阿巴斯讲过的
安将手腕挨近嘴巴,拇指套进勒住嘴巴的布条,使劲向外挣扯。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布条滑下她的下巴,落在她的脖颈上。
然后是手腕上的麻绳,她将绳子送到嘴边,用力撕咬。随着麻绳被一缕缕咬开,安狠狠地扭着自己的手腕。皮肤被擦破,鲜血浸入麻绳,可她依旧机械地挣动着。
有什么蹭过来了,安从脑子里费力地挑选着破坏力最大的法术,屏住呼吸。
“唉,这两天真他妈跟开玩笑一样”男人在不远处嘟囔,衣料摩擦发出??声。没出十分钟,鼾声便钻进了安的耳朵。
就是现在。
她不在这里,就当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去后面睡一会儿。”声音尖细的男人说道,“困死我啦,等日出了再叫我,到时候我们再换班。”
“成,滚去睡你的。”
但是不行。
安摇摇晃晃站起来,强迫自己看向另一个敌人。嗓音低沉的男人躲得很快,只摔伤了一条胳膊男人的左臂正软软地垂在肩膀上。
这个对手异常高大,安不由地退了几步,颤抖着踩过另一个敌人的焦尸,本能地拔腿就跑。
闪电劈开木桶,直直向沉睡的男人劈去。奥尔本皇室的高级咒法威力惊人,尽管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无法发挥出它的全部效果,它还是直接将躺在马车上的男人劈成了两块,同时烤得焦黑。
连带马车一起。
马匹发出受惊的嘶鸣,本来就不算结实的马车顿时散架。安连着破碎的木桶一起狠狠摔在地上,这一下差点把她摔晕过去。背部的疼痛剧烈得不真实,她恨不得一动不动,就这么晕死
她的眼泪还在流,眼睛已经干涩得发痛。
男人见安还没有失去意识,又狠狠踹向她的腹部。安虾米似的蜷缩在地上,紧紧闭着双眼,嘴里吐出一点稀薄的液体。
她输了吗
可惜没跑几步,一个法术便击了她的背,纤细的小姑娘直接被击飞出去。
“操,操”男人拎小鸡似的拎起安,将她拖近,嘴里尖利地咒骂,抬手就是一记毫不留情的耳光。
安直接被打得眼冒金星,她的耳朵在嗡鸣,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鼻孔流下。左侧牙齿松动,满嘴都是鲜血的味道,左脸绝对肿起来了。
剧痛和晕眩,安榨干自己最后的力气,一口咬住男人的咽喉。她麻木地咬紧牙关,扯下一大块血肉,被温热的血喷了满脸。
男人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惨叫一声,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去摸脖子上的伤口。安昏昏沉沉抓住男人的脚腕,雷电的亮光再次亮起。可惜上一击几乎用尽她的力气,微弱的雷电仅仅让她的敌人麻痹了片刻。
片刻就足够了。
可她不能输的。
可能是怕自己直接将这纤细的小丫头踢成不好处理的重伤,男人又骂了几句脏话,俯下身来掀她的麻布袍子。
就是现在。
马车的马早就跑得影子都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两具尸体。安努力不去看那两具面目狰狞的男尸,她摇摇晃晃走到马车的废墟旁,开始翻找食物和还能用的工具,脑内维持着一片空白的状态。
她要回家。这场任性的出走该结束了她想回家。
渴了就用凝水咒弄点水喝,饿了就吃一点草根,幸运点能用闪电咒语弄死些老鼠、兔子或者鱼。她顺着荒野上的道路前行,见人通过就躲进草丛,七个日夜过去,安终于再次摸到了生机勃勃的城镇。
没敢离开去捡石头或者碎木。安毫不犹豫地埋下头,继续撕咬男人的脖颈直到大量鲜血飞溅而出,男人四肢抽搐,最终停止挣扎。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杀人。
奥尔本的公主孤零零地站在凌晨的荒野之。牙缝塞满让人恶心的肉沫,疼痛烧灼着神经。麻布袍子被鲜血浸湿,变得冰冷。她终于敢扯开喉咙,放声大哭。
她不需要再去啃食老鼠半生不熟的内脏,以及每嚼一口都会卡进牙缝的草根。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她不用再为它们担心,她终于可以
“葬礼公主不是还没找到吗,怎么就办起葬礼了”两个佣兵正在门口聊着天,安本能地将自己躲在几麻袋废料后,小心地听着。
“嗨,说不准是拉德教的人找到的呢,那群家伙又不会向我们报备。据说安德莉娅殿下找回来的时候就害了重病,没两天就去世了。可怜的公主殿下,这让另一只夜莺怎么办”
现在的她看起来枯瘦又肮脏,人们只当是哪里来的小乞丐,没人会提起兴趣看她第二眼。
这里有佣兵公会的分部,她只要走进去,露出左臂上的皇室徽记就能回家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唔,就是上面写的那样。”
“那就是没找到了。”
“嗯。”
可她就在这里,安震惊地瞪大双眼。
“新活儿。”第三个佣兵加入了他们,白锡徽章上的狼头闪闪发光。“自己看,这是要保密的活计。皇帝直接指定了咱们佣兵团,钢狼这回算是捡到脏活啦。”
“刚刚不还在聊”收起手上的羊皮纸卷,佣兵的声音有点颤抖。
“所以皇,呃,那位大人没找审判骑士,而是要我们做这事。按照上面的要求来就好。你知道的,没了一个,好歹还剩一个。”
“葬礼已经正式举办过,剩下的都是冒充者一旦再发现冒充者,就地格杀,不需要再报备。审判骑士大人们没空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所以让我们来维护家族名誉吗唉”
“希望那个小姑娘真的死了,死了还比较轻松。”
“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亲生的”
“这么说吧,三四天内找回来还好办,七天就够做很多事情了。无法探知的精神控制,或者检测不出的监视咒,七天都足够完成。我个人觉得可能是出于这个考虑。万一那孩子被人掳走施下这类东西,再送回皇宫,他们在现阶段没法处理。”
“就算威拉德那边一直不安生,这也太”
解决办法有很多,哪怕把她找回来单独养育,直到找到对策。哪怕把她关在别的城市直到她长大,不再接触重要人物但现在看来,日理万机的帝王懒得为此费神。
阿拉斯泰尔家不需要没有“价值”的公主,她的父亲不需要不听话的女儿。
那之后,安做了两件事。
自那一天起,她的人生变成了噩梦由她亲自发起,她的父亲一手完成的噩梦。
那是安第三次对父亲失望,或者说是绝望。
现在想想,无非是为了皇室的信息安全放弃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女孩,她并不会因此发自心底憎恨父亲。让她真正绝望的是,她的亲生父亲甚至不愿意为此再稍微努力一下。
幸运的是,在那之前,她找到了一个绝好的目标一个三十多岁的笨修女。
她没有名字,人们干脆直接叫她“修女”。安听左邻右舍议论过那个一脸憨傻的女人,那修女并非来自哪个正规教堂,顶多算民间的修行者,甚至连修女服都是自己缝的。虽然有轻微的智力缺陷,修女烘饼干的手艺却称得上一流。
修女用这个绝活给自己挣了一个不小的院子。她没有结婚,只是乐呵呵地捡了十来个被遗弃的孩子来养育。她每天都会把形状不那么完美的饼干放在院子里,等孩子们玩累了当点心吃。
偷了把刀子,弄了瓶烈酒,她硬生生削掉了左臂的一块皮肉,挖去了那个精致而美丽的徽记。随后为了在混乱的底层保住性命,她给自己的脸上也来了一刀,亲自制造了个丑陋的伤疤。
如果不是命够硬,安早就死在了十一岁。自那天开始,年幼的公主不再信任他人。她在这座城镇的角落野猫一样活着,靠偷窃和捕猎小动物来维持生活。
可冬天很快就要到来。
“进来暖和下吧。”那修女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似的幼稚笑容,“外面雪太大啦,小姑娘。”
她应该逃走的,安心想,可她没有动。修女院子里的孩子们没有变过,安一直在观察,她知道那些孩子们过得不错,但是
“别害怕。”修女伸出一只手,没有贸然接近她。“你看看你,衣服都冻上了至少进来洗个热水澡吧。你叫什么名字”
那些饼干成了安绝好的目标。
随着天气变冷,她能抓到的动物越来越少,拿的饼干越来越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修女拿出的饼干量也在增加,甚至偶尔还会放下几个水果。最后院子里甚至挂了件破旧的厚衣服,修女像是忘记了它似的,下雪也不收。
而在安深夜小心地抓起那件衣服时,后院的门突然打开了。
“可怜的小家伙,来,抱一个。”
安小心翼翼地接近过去,指缝间闪着细小的电光。那修女真的只是狠狠抱住了她,完全没有在意那些结冰的泥水和污垢。女人身上干净又温暖,带着牛奶和黄油的香甜。
“大冷天的,怎么就一个人在外头,唉。”
“安。”
“有姓氏吗如果是和爸爸妈妈走散了,我可以帮你联系。哦哦,别的亲戚也可以,你还有其他亲人吗,小姑娘”
“没有姓氏,只有安。”
“那我来给你取个名字。”修女吝惜地揉揉她脏兮兮的头发,“看着和个小野人似的就萨维奇吧,安萨维奇。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安点点头。
剩下的故事很简单。修女养育的孩子们统统都是没有身份的流民,他们幸运地拥有了一个家,却无法在成长后拥有一份足够体面的工作。他们不被允许做正规生意,正式点的地方也不会雇佣流民,不够正式的地方开出的薪水又少得可怜。
很多原因,安心想。牵扯到战争,牵扯到王室,牵扯到自尊和愚蠢,牵扯到阴谋和死亡。但她最后还是颤抖着吐出一句简单的话,一句属于孩童的话。
“我的父母。”她哆嗦着嘴唇,“他们不要我了。”
那是她最后一次肆意流泪。
等待着她的是西摩尔蠕虫,以及孤身一人存活的测试结果。
安萨维奇成为了黑章,但再也没有回过那个温暖的小院落。她知道修女在等他们等待自己养育的孩子们归还。
可她带不回任何人,她不敢回去。
他们总不能一直仰仗修女的善良活下去,但离开这里之后,他们注定又要颠沛流离。
“我教你们法术。”安下定决心,冲她同住的伙伴们宣布。“我们去考黑章,虽然危险点,但能挣不少。我们只要通过测试,然后去做最简单的任务就可以啦每年有那么多小孩通过,我调查过他们的实力只要小心,我们肯定没问题。”
那是她犯下的第二个足以致命的错误。
“我们终于要归队啦哎哟,等死我了”
“嗯。”安扯扯嘴角,“不过我得先去寄点钱。毕竟我马上就要失去我的养老金了。”
“什么钱谁给谁寄怎么回事,这是转移财产吗,你要背叛我们吗”
二十多年过去,安会托人打探修女的近况,会在季节更替时给修女寄去一大笔钱。修女又养育了不少流民的孩子,那笔钱能让她无忧无虑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需要过度操劳。
如今又到了寄钱的时候。
安再次放下喝空的酒杯,揪住面前的灰鹦鹉“我们走。”
“哎呀,被发现啦。”安弹了下鹦鹉的脑袋。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还不知道我有多糟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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