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世间一草一木,都可做陛下耳目
仅此一句话,沈筝便又将余时章的毛给捋顺了。
余时章当即拍了板:“那便如此定了,前三赶考路费县学全包,到时有船乘船,没船坐马车。”
“第一名额外奖励五两银现银与一套笔墨纸砚,第二名则额外奖励二两现银与一套笔墨纸砚,第三名则奖一套笔墨纸砚,本伯出了!”
沈筝闻言当即高呼:“伯爷大大大大大气!下官钦佩!”
余时章眯眼轻笑。
其实几两银子、三套笔墨纸砚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大银子,甚至这种奖励再多来几十次,甚至上百次,他也承受得住。
但他为何不提高奖励,一次奖励十两,甚至几十两银子呢?
“可不是本伯抠搜。”余时章睁眼道:“几两银对他们来说其实不算少了。若添做家用,够全家好一段日子的伙食费,若自己留着用,也够他们买一本心仪的书籍,或是做一身不错的衣裳,所以本伯觉着这奖励恰到好处,你说呢?”
他会如此问,其实还是害怕沈筝觉得他抠搜。
上京那几家声名显赫的书院,每每开办比赛之时,那奖励更是五花八门。
虽说鲜少有现银作为奖励,但将那些奖品换算成银钱——少则几十两,多则上百两。
所以他害怕沈筝觉得,他堂堂从上京来的永宁伯,到了同安县就变得抠抠搜搜了。
“您要听实话吗?”沈筝有意逗他,言语间尽显踌躇。
“有话直说!”
沈筝朝他一笑:“下官还觉得这奖励有些高了呢,如今普通百姓努力做工一个月,月钱也不过小一两银,您这出手就是几两银,简直大手笔!”
余时章一听受用极了,假意道:“几两银子罢了,算得上什么。不过......若照你这般说,那改作第一名一两银,第二第三没有银钱奖励?”
沈筝当即摇头摆手,“不行不行,您一诺千金,话都说出口了,如何能收回!”
到时若是被那些学子知道,是她从中搅和,导致原本该有的奖励没了......
估计她就再也不是学子们心中最好的沈大人了。
“瞧你这样儿。”余时章点了点她,“你最抠。”
“是是是。”沈筝连连点头,“下官当然没您老人家大方,您可千万莫收回奖励。”
第五探微看着这一老一少互动,只觉有趣极了。
她与祖父的关系也不错,不然祖父也不会将家中世代相传的地图交予她,但他们的关系却远远没有如此亲近。
此时的沈筝言语轻快,面上带着暖人的笑意。
第五探微想,或许只有沈筝这样的人,才能做到如此吧。
......
比赛一事下了定,沈筝又开始在心中琢磨起了拼音。
不过......八字都没一撇之事,还是等第五探微走了再说吧。
她坐直身子,故意重咳引起余时章注意,待余时章看过来后,她立马从怀中掏出羊皮纸,展于桌上。
“您看看这个。”
余时章看她一眼,轻笑道:“要说正事了?本伯看......舆图?!你哪儿来的!”
他在宫中见过舆图,所以一眼便看出羊皮纸上所画为何物。
这张舆图虽没有宫中那张精细,但不论是大周边界,还是州府分界都极为清楚,绝非民间自制的粗略地图。
他看向沈筝,眉目都不似之前那般松快,言语中尽显严肃:“说实话,哪儿来的?”
俗话说得好,关心则乱。
他只顾着这图是沈筝拿出来的,担心她入了有心之人的圈套,给了他人可乘之机,却全然忘了沈筝边上还坐了个第五探微。
沈筝还未作答,第五探微率先起身开口:“伯爷,此图是下官家中之物。”
“你家的?”余时章闻言松了口气。
沈筝原本以为他会生气,却没想到他得了答案后逐渐平和下来,没了方才那股焦急劲。
只听他说:“不将沈筝这丫头牵扯进来便好。你家这图......”
他将图拿至眼前细看,一会儿撇嘴,一会儿点头,“传了好几代了吧?”
图上更改痕迹众多,其中不少地界都早已改名,或是与其他地界合并。
就连西北方的边境线......
很明显,那条边界线往里挪了一点儿,将原本属于大周的两座城池划了出去——那是先帝打了败仗,赔出去的。
余时章只觉没眼多看,刻意移开了目光。
“第五老鬼胆子大啊。”他“啧”了一声,捋了捋胡子道:“这图藏了多年,今日你为何会拿出来?第五老鬼良心发现了?”
此话其实算是替第五家圆谎的好选择,但沈筝和第五探微都未开口应承。
院中静了片刻,树叶与风都静了下来,唯有日影斑驳,在地面悄悄挪移。
“并非如此。”片刻后第五探微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是下官想给沈大人指看第五家的生意据点,这才拿了出来。”
“......”余时章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看着第五探微,颇有些无语:“你爷爷一定庆幸有你这么个孙女,夜里睡着了都要笑醒。”
沈筝闻言只觉牙酸。
听听!听听!多会弯酸人呐!
第五探微眉心突突跳了两下,低头未开口。
余时章说了与沈筝同样的话:“干你们这一行行当的手中持图,乃商人间心知肚明的秘密,粗略地图对大周国事构不成太大影响。但你家这图......你心中也该有数吧?”
第五探微默默点头,“下官知晓,此乃族中之过,下官认罚,也愿将此图交予您与沈大人全权处理。”
余时章早料到会如此。
这图都被发现了,还能当做不存在吗?
他不行,沈筝也不行。
尽管第五家早在之前就表了态,如今还费劲让嫡系子孙走了仕途,但他与沈筝,终究与他们是不同的。
某些事无论结果如何,他们的立场,都要明确。
“本伯会传信与陛下,看他如何处理。”余时章将图收了起来。
他本不欲多说,但见沈筝的神情与第五探微同样忐忑,终究开了口:“不必过多忧虑,陛下没你们想得那么无知。说句唬人点儿的话,这世间的一草一木,都可做陛下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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