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030章
林轻染跟着来请的丫鬟, 慢慢吞吞去到水榭,大表哥也在,他总不能如何。
林轻染勉强定了定心, 朝沈祁盈盈微笑,“大表哥。”
沈祁回以一笑,“表妹。”
林轻染用余光悄悄打量沈听竹,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 林轻染指尖微颤, 抿抿唇朝他道:“二表哥。”
沈听竹之前就知道, 小姑娘唤他的这声二表哥, 远比不上唤大哥时那样好听, 可这会儿放在一起两相比较, 他才真觉得不是滋味。
沈听竹默然不语。
没有回应,林轻染一时窘极了。
沈祁见沈听竹请人过来, 却又不开口,由着姑娘家如此局促,不赞成地微皱起眉。
他抬手请林轻染入座,一贯的温和有礼,“外头冷, 这里烧着镣炉,表妹不如坐下暖和暖和。”
雕花的圆桌旁还空了两张凳子,一张靠着沈祁,一张则靠着沈听竹。
林轻染想也不想就选好了要坐哪里,沈听竹看出她的心思, 眼梢轻抬瞥了她一眼, 薄唇轻勾, 莫测的笑意凝在唇畔。
林轻染瞧见他的笑, 已经朝沈祁迈出的脚蓦然僵住,那将近一个月的相处,林轻染太清楚他每回这样笑,准是要揉磨自己。
沈听竹面上一闪而过的情绪,沈祁并没有捕捉到。
他拍了拍身侧的凳子,恢复了温雅斯文地模样,对林轻染笑道:“这里离炭火近,暖和。”
沈祁不疑有他,看见林轻染凝白的脸上,浮着被风吹出的红,也道:“表妹就坐靠火近点。”
林轻染听到大表哥也如此说,更是一肚子的愁闷,她想了个理由,刚要开口,就看到沈听竹噙着笑,无声启唇。
隐约可以看见一点白牙,舌微卷,林轻染细细分辨他念得是什么,在心里跟着浅浅念,……染……染。
林轻染紧紧抿住唇,沈听竹知道她看懂了,也不着急,等着她坐下。
林轻染心慌意乱,怕他真得会当着其他人的面这样叫自己,无可奈何,只得挪着步子,一步步挪过去,在沈听竹身旁坐下。
甫一落座,镣炉烧出的暖意卷着沈听竹身上淡淡的茶香,一同将她包裹了起来,逃无可逃。
让林轻染更绝望的是,热乎乎的温度,她竟然觉得还挺舒服。
林轻染干脆舒展手心凑近镣炉,反正沈听竹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也就是吓唬吓唬她。
她兀自皱皱鼻尖,懊恼自己怎么就如此不经吓。
沈听竹垂眸看她,方才还闪着水雾雾的眼,慌张不安,转眼就怡然自得的暖起手了,不过皱起的鼻尖看上去气呼呼的。
他无声失笑,提醒道:“别离那么近,小心烫着。”
林轻染不情不愿的从鼻子里嗯了声。
另一边,沈祁拿了干净的茶盏,斟上茶水递给她,“表妹喝口茶暖暖身子。”
林轻染弯起眼笑:“谢谢大表哥。”
沈听竹皱眉,声音比天还冷,“这茶已经了凉了。”他截过沈祁递来的茶盏,连带着壶里的茶,全数倒进了茶海里。
这回沈祁终于品出不对味来,他收回手,不动声色地看向沈听竹。
沈听竹没有看他,只对林轻染道:“我给你煮过。”
林轻染紧咬着唇,羞恼望像身旁从容煮茶的男人。
沈听竹抬眸,“别急。”
林轻染微弱的动了动唇,她哪里是急。
大表哥望来的目光里含着度量,让林轻染如坐针毡,沈听竹还在不紧不慢的斟茶,镣炉的热意让她心中焦灼,攥紧手心,她挽出笑道:“我忽然想起姑母还在等我,现在就要过去了。”
又是这耳熟的借口,沈听竹连眼皮都没抬,“茶还没好。”
林轻染咬着唇瞪他。
她既担心沈祁会察觉异样,又下意识觉得他或许可以帮自己。
颤晃着眼眸朝他投去无助的一眼,纤眉轻蹙,眼中闪烁着局促无措。
沈祁不确定沈听竹忽然的异样举动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林轻染此刻的神情,可以看出她的为难抗拒。
沈祁笑道:“既然表妹还有事,我们就不耽误了。”他朝沈听竹道:“二弟说呢。”
沈听竹唇角微沉,撩起眼皮就见林轻染朝沈祁感激的笑,眼儿轻弯,唇也翘起。
有大表哥开口,林轻染也就有了底气,她大着胆子目不斜视,只当没看到沈听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沈听竹嗒的一声搁下茶壶,声音寡淡,“那便算了。”
也是与雪团一样的小白眼狼。
林轻染松出口气,起身落落大方与二人道过别,从容走出水榭,直到转过弯,确保沈听竹看不见自己,她才慌不择路的快速跑开。
视线里小姑娘的身影消失,沈听竹默然收回目光。
沈祁观着他的神色,思索道:“林表妹性子大方温婉,也没有世家贵女的骄纵,反而天真可爱,二弟觉得呢。”
沈听竹觉得好笑,她还不娇。
但他并不想与沈祁谈论林轻染,只道:“我本不该与大哥说这些,但大哥也知晓我的身体,将来侯府的兴荣还要靠大哥,当然,娶妻自然也关系。”
沈祁虽还不能做到不显山水,却也算得上从容,但还是让沈听竹近乎直白的锋利话语弄得脸上微热。
不过他很快又镇定,他确实觉得表妹柔丽娇媚,惹人怜爱,不自觉就多了亲近之意,但再深的却没有想过。
倒是二弟,他性子一向淡然,虽然面上对谁都是温和的态度,可实则却对什么寡凉,而这样的锐利……至少在他面前是头一回。
沈祁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林家虽是商贾,但却是江宁的大族,与旁的商户还是不能比的。”
沈听竹眸色稍敛,面上却不显露半分。
沈祁说完便率先起身,“我还要去趟书阁,就不陪二弟了。”
沈听竹不以为意地轻抬眉梢,“大哥请便。”
人走远,他的眸色也冷了下来。
越是临近沈老夫人寿宴,府上众人就都忙碌了起来,除了沈听竹。
林轻染愠恼地抬眸看向走进屋子的玉楹,皮笑肉不笑道:“雪团又不见了?”
雪团雷打不动,每日要丢上一次,那人就日日要她找,感情就因为雪团爱来她这里,她还要负责上一辈子不成。
玉楹也看出了林轻染的怒气,拘谨的轻声说:“奴婢也是没有办法,若是找不回雪团,世子定会责罚奴婢。”
林轻染忍无可忍地咬牙,在心里将沈听竹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遍,末了,才蔫头搭脑的起身往外走。
走下小石桥,林轻染一路喊着雪团,一路拨开草堆找。
沈祁下值回府,走在游廊上,隐约听见林轻染柔软轻细的声音。
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寻了一段便见到垫着脚朝假山探身的林轻染。
他笑笑走过去,玉楹率先看到他,欠身行礼,“大少爷。”
林轻染闻声回过身,看见是沈祁,立刻垂下眼眸怨怨道:“大表哥回来了。”
沈祁见她神色不对,皱眉道:“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雪团又不见了?”
林轻染也不说自己的委屈,只点头,“之前帮二表哥找到过几回雪团,所以二表哥便让我再帮他找找。”
沈祁看着她苦恼拧起的眉,想来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他忽然想到,每次二弟想他那里看雪团的时候都会借口下棋。
那这次,什么才是他的借口。
沈祁对玉楹道:“你去文棠院找冬平,他知道去哪里找雪团。”
终于有人替自己解围,可以不用去见那人,林轻染眼里升起掩饰不住的窃喜,怕情绪泄露,她只能垂下眸遮掩。
玉楹面露难色,沈祁声音微沉了些许,“世子若是等久了,必然怪罪,还不快去。”
玉楹暗自苦恼,她这样回去,世子才是真的要怪罪。
远松居,沈听竹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抱来雪团的冬平,曲起指尖点在桌沿上,手边是玉织斋送来的衣裳。
他挥手摒退冬平,侧目看向手边的衣裳,原本他只是想将这些给小姑娘,她最是喜欢时兴的衣裳。
沈听竹勾唇轻笑,可既然她不来,那就只好他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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