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桑枝沉默着不敢说话。
只程嫂妇道人家，比较自在，安排好一切。
景宪之在房内，用一桶水擦了身子；汗湿的衣衫脱了下来，被程嫂抱出来洗了。
颜凉榆已经换好了亵衣裤和外裳，看着程嫂等人晾景宪之的衣裤，有条不紊，个个小心翼翼。
一行泪从她眼角滑落。
尊严全无，体面扫地。
前世，她宁可抛弃“少奶奶”的这个鸡肋身份，去做医女，自己赚钱。
哪怕是民国了，自己出来做事的女人，总归不体面。
有身份、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是不做事的。
做事的都是下等人。
颜凉榆的陪嫁耗不起，她丈夫又无法依靠，她要用手撑起自己的生活。
身份上自降一级，她也活得堂堂正正。
她把自尊看得那么重，景宪之却将它踩在地上摩擦。
刀枪无眼，希望这个恶徒早点死！
颜凉榆转过脸回到净房，无声哭了片刻，把眼泪擦干净了。
她回到了卧房。
床上的卧具全部换了新的，景宪之只穿了一条男士亵裤，靠在颜凉榆床头看她的书。
颜凉榆上前：“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景宪之一把将她搂住，看着她穿戴整齐，笑道：“不热吗？”
他一身精壮的腱子肉。胸膛开阔，肩膀端平，线条在腰腹处收紧，窄窄往下。
清晰得完美的曲线，从小腹延伸进了裤腰里，腹部肌肉块垒分明。
颜凉榆撇开视线不看他。
他哪怕洗了澡，身上皮肤也滚烫，天生体温高。
她推搡他：“热。”
景宪之松开了她，又端详她：“偷偷哭了？”
“你什么时候走？”颜凉榆问。
景宪之笑：“这条亵裤，你的女佣不知从哪里偷来的。我穿这个走？总得等我的衣服干了。”
“你怎么进来的？”
“翻院墙。”景宪之理所当然，“你这里距离外街，就一道墙，谁都可以翻进来。”
颜凉榆微微咬唇。
她并不知道自己院子还有这个风险。
她只知道进出不用惊动姜家其他人，很方便，哪怕偏僻了点。
“……我翻进来的时候，白霜就知道了。”景宪之继续道，“所以你放心，除了我，旁人进不来。”
颜凉榆沉了脸。
她木木整理自己的书，不说话。
景宪之静静看着她。
她的侧颜很美。挺悄的鼻、饱满的面颊，樱红的唇，肌肤白得近乎透明，越发显得她眼珠子黑，眼波微微流转，能荡漾出水纹。
景宪之有空的时候，心里就在想她。
想得发疯。
盛夏天热，他突然口干舌燥，非要见到她不可。
故而他尝试着直接翻进来。
他亲到了、摸到了。
她的肌肤总微微凉，气味又那么好闻，一点点淡苦，是乌药的味道；回味却很甘甜。
“……生气了？”他又问，语气中有他无法察觉的忐忑。
颜凉榆将医书整理好，仍不回答他。
上次程嫂问她为什么不戴南珠做成的珍珠梳篦，明明很好看。
她心里想着：她被景宪之缠上了，所以她不配。
她不配再拥有好东西了。
她在姜家的泥潭里，心要比蛇蝎还毒；她在景宪之身边，身子会比娼妓还脏。
送她珍珠的男人，也许仅仅是感激。可他下意识会觉得，颜凉榆像珍珠那样，白净无暇。
她并不是。
那莹白的珍珠，戴着像讽刺。
颜凉榆感觉很委屈。
她很努力学医，她也很努力活着，命运不是在那里给她挖个坑，就是在这里给她设个坎。
风风光光、体体面面活一辈子，不管前世今生，都是妄想。
“真生气了？”景宪之见她眼眶发红，起来搂抱她，“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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