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罗澄儿被撞得七荤八素。
马车翻了。
罗澄儿的额头磕到了相机，磕破了一个洞，血一个劲儿往外涌。她眼前一阵阵旋转。
她很努力让自己清醒，可视线里逐渐模糊了。
罗澄儿被人从马车里拖出来的时候，鲜血糊住了她的睫毛，她眼睛睁不开。
脑子里嗡嗡的，几乎听不见人声。
她很努力睁开双眼，瞧见有人在她面前，说着什么。
颜凉榆人到了万源街的颜氏百草堂时，铺子已经烧得只剩下框架了。
因铺子一直都是关门歇业、等待售出的状态，没人守店，也没人知道为什么着火。
“腊月天，到处放炮，可能是烟火掉进了院子里。”
“也可能是走的时候，炭火忘记熄灭，慢慢煨出了大火苗。”
“可惜了。药铺哪怕经营不善，到底是一间大铺子。”
“万幸没有烧死人。”
颜凉榆和白霜站在旁边，听着四邻的议论。
她没往前凑，只是静静看着。
这间药铺的年纪比她还大。她七岁的时候翻新过一次，重新开业，宾客如云。
那时候真热闹。
最繁盛的时候，这间药铺的学徒就有二十八人，张逢春当时就是在这里学的。
而后，在它的基础上，颜家又开了三个分号，包括做了颜凉榆陪嫁的那间万安街铺子。
祖父不擅长经营。可他正直，医术又好，总有人愿意跟随他，替他做大掌柜。
那些大掌柜，都敬佩他的医术，也受过他的恩惠。
如今的颜家，再也没这样的凝聚力了。
药铺发达了颜家一族。
到了如今，它倒下了。
颜凉榆知道它会倒，暗中纵容。她告诉自己，药铺毁了才好，总好过旁人骂它卖次药，让祖父也承担骂名。
可眼泪止不住。
白霜轻轻握住她的手：“大小姐。”
颜凉榆擦了眼泪：“没事。”
颜家的人姗姗来迟，颜凉榆和白霜退到了人群后面。
颜凉榆的大伯、她的父亲和几个哥哥、堂兄弟，对着药铺嚎哭不已。
他们哭的，不是祖父的遗产被毁，而是即将讹诈到手的大洋没了。
颜凉榆站在人群后面，静静看着他们的丑态。
她自己的哥哥隐约往她这边看了眼，颜凉榆往人群后站了站，避开他视线。
他可能并不太认识颜凉榆，和颜凉榆不熟，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
渐渐地，围观的人散了，颜凉榆和白霜也回去了。
她们俩各自骑马，回到了松香院。
程嫂瞧见了颜凉榆的脸通红，当即拿了热巾帕给她：“怎么了？这脸，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从万源街骑马回来的，风吹的。”颜凉榆说。
程嫂更诧异：“汽车呢？”
“停在了罗公馆附近，它的刹车线被人绞断了。”颜凉榆说。
程嫂等人齐齐变了脸。
半夏更是上前摸了摸颜凉榆的胳膊，一脸担忧：“没受伤吧？”
“没有，我们早做了准备。”颜凉榆道。
罗澄儿算计她，不知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在撞击中受伤。
罗澄儿伤得很重。
她的车夫和宋悠悠也受了伤，只是不像她磕到了脑袋。
车夫请路人帮忙，去告诉了罗公馆。
罗太太很快来了。
她看了眼地面，问旁边一个人：“这路上怎么水汪汪的？”
“早上一辆大粪车，在这里翻了。大正月的，臭气熏天，附近住户自己来洗了地。”热心路人说。
罗太太蹙眉。
好巧。
怎么就巧成了这样？
不过，目前顾不得这么多，罗澄儿额头的血还在涌，她自己也昏昏沉沉瘫软着。
要不是一个好心的妇人扶住她，罗澄儿这会都睡冰凉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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