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五 剧透五十二天
池音音跌跌撞撞来到宴会现场。
她酒刚下肚, 脸上还没浮现出红晕，除了眼神有些迷离外，一点异样都看不出。
她走到宴会现场，生日的气氛早已散掉了。
工作人员都去忙了, 导演在跟易夫人谈生意上的事情, 嘉宾们转移阵地去暖气房里了，只有易星池一人坐在角落, 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火机。
在他面前, 还放着一小块奶油干瘪的蛋糕，切口特别完整。
上面还放着happy birthday的白巧克力手写板。
估计是生日蛋糕里第一块切下来的蛋糕。
池音音定了定神，朝他慢慢走近。
在大约距离十米距离的时候, 易星池的目光迅速捕捉到她，视线定格。
他把玩着打火机, 于黑夜中兹拉一声点着，照亮他成熟韵味和少年气质交织缠绵的侧脸, 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笑容全无。
放手，打火机灭, 暖火勾勒出的侧脸轮廓瞬间消失。
再打开。
平生第一次见如此表情深沉的易星池，可惜醉醺醺的池音音已经不知道紧张是什么了，
她大咧咧地靠近那道模糊到几乎消失的火光。
见她过来, 易星池像往常那样扬起笑容, 说：“你去哪了？连惊喜都错过了…”
如果池音音清醒着, 就会发现易星池的笑容和过往截然不同，可惜她醉得不能再醉了，看到对方笑，第一个反应就是：“别笑！”
“严肃一点！”
“什么惊喜, 一天到晚，天天给我整一些乱七八糟的惊吓！”
前言不搭后语。
易星池也终于看出一些异样，皱眉问道：“你喝酒了？”
严厉的语气把池音音被吓得晃了一下。
还别说，穿着西服梳油头的少爷，皱眉的样子挺严肃挺吓人。
“可不得喝酒？我喝酒才能压住你这个…这个…”池音音在努力寻找骂人的词汇，憋半天，憋出一句：“狗东西！”
宽敞安静的生日宴场地，音量高昂的“狗东西”三个字，顺着北极冷风扩散得很远很远。
近距离听到池妹骂人的工作人员，都不敢动了，动作定格在远处。
嘉宾们略带惊讶地回头。
秦祯饶有兴趣地挑眉。
裴熠眸光深沉地凝视。
总之就是池音音娇声娇气的一句“狗东西”，成功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只有易星池知道，她只是顺着下午的那句狗狗开玩笑呢。
“你醉了。”
他丢下打火机，伸手想要扶池音音。
打火机啪嗒一下掉进蛋糕里，陷了进去。
池音音很硬气地拒绝搀扶，腰板挺得老直了：“我没醉，我还要找你算账呢。”
就在池音音准备掰着手指，细数易星池十宗罪之试图让她卖身进易家当童养媳的时候，她身后不远处传来两道语气惶恐的声音。
“音音，你怎么能骂易星池是狗东西？！”
“原来我女儿还会骂人？”
一声“女儿”，将池音音原地唤醒，精神回笼。
她就像机器人一样顿在原地，全身僵硬地慢慢转过身去，看到自家的老母亲、老父亲，正一脸恨铁不成钢、白菜变烂菜、乖女儿终究学坏的表情，站在路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两人身边还有导演，在没有眼力见地吹响嘴里的小喇叭。
干巴巴地欢呼：“啊哈哈，surprise！”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星池小少爷把你的父母带过来了…”
…
…
挺惊喜，挺意外。
池音音迟钝地反应过来了。
原来这就是易星池的惊喜啊，他和夫人打电话时的眼神，是打算瞒着她把爸妈带来啊…
所以弹幕为什么说是求婚呢？
大概是在父母面前骂他们上司儿子的剧情太刺激了，情绪大起大伏后，池音音眼睛一翻，精准跌进易星池的怀里，彻底睡死过去。
当天晚上，生日宴还在继续。
大伙移步到壁炉暖房里，喝酒吃东西。
醉鬼池音音就睡在卧室，昏迷得被人搬来搬去都不知道。
池妈妈和易妈妈去厨房给大家准备拿手菜，池爸爸则是拘谨地坐在各位年轻嘉宾中间，闷着喝了两口酒，不知道聊什么话题好。
等易星池送完池音音返回饭桌，池爸爸才像看到救命恩人一样如释重负。
他不好意思地说：“星池对不住啊，音音醉糊涂了，说的不是心里话。”
“我知道。”易星池笑着回复：“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无论音音做什么，我都不会介意的。”
忽然，他话锋一转，佯装无意地问道：“对了，池大哥没有来吗？”
裴熠、祈想扭头过来，他们没听说池音音有哥哥，秦祯则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只能沉默。
面对自己熟悉的人事物，池爸爸没有刚开始那么尴尬了，气笑道：“这一毛不拔的小子，说请假一周会损失798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哪有！大哥这叫勤俭节约。”
易星池不着痕迹地讨好池爸爸，毕竟哪个父亲真觉得自己孩子不好？
几句话下来，池爸爸被逗得哈哈笑。
饭桌上其他人面面相觑——易星池和池爸爸之间的熟络，不是随便一个人能插进来的。
池爸爸喝酒太急，酒液滴落在桌子上，他连忙掏出手帕擦拭。
坐在对面的秦祯目光迅速捕捉到手帕图案，懒洋洋地说：“英超？”
“你也喜欢？”
池爸爸惊喜地望过来。
现在大部分人都喜欢看欧冠联赛，但是池爸爸有些特殊，比较喜欢看英格兰国内联赛，觉得球员水平更高，各种战略技术层出不穷。
听说秦祯也喜欢英超后，两人开始讨论起前不久结束的利物浦vs狼队。
别看秦祯面上如此淡定，在看到池爸爸满面通红、宛如遇到知音的表情后，他有些心虚——海城好赌，有钱人的娱乐生活离不开跑马和英超。
秦祯懂英超更多是从赌局上学来的，应该和池爸爸说的不是一个东西。
但是他会装啊！
藏藏掖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两人居然还能聊得热火朝天。
话题结束后，池爸爸看秦祯的表情都变了，一脸遇到夕阳红好兄弟的欣赏。
祈想环顾四周，好像没有他能插嘴的地方，干脆跑到厨房里帮忙了。
厨房里。
池妈妈和易妈妈正在分工处理食材。
祈想赶紧将她们要切的蔬果、要剁的肉全接过来，只穿着一件短袖在案板前打转忙活，只见握住菜刀的手青筋微微浮现，肌肉线条微微浮起，平稳又迅速地将肉块剁成肉末。
可能池妈妈要剁半个小时的肉饼，祈想十分钟就搞定了，额上一点汗都没有。
池妈妈惊讶：“你体力也太好了。”
易妈妈则是注意到祈想区别于自己儿子的精壮手臂，酸溜溜地赞叹：“力气也好大。”
祈想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腼腆回复：“我是国家运动员，从小练击剑，力气大是应该的。而且击剑和切菜都差不多。”
哪里差不多，简直差很多。
一个拿刀一个拿剑，一个是刺一个是砍。
不过孩子愿意帮忙那是好事，两位妈妈当然不会拒绝。
“那…你帮忙把葱处理一下？”池妈妈犹豫出声。
听到自己被分配到工作后，祈想立刻绽放出明媚的、家长都会喜欢的笑容，将葱接过来，缩在角落里安静且勤劳地剁葱。
两位妈妈探头望了一眼。
好家伙，不仅食材洗得干干净净，每一次下刀都特别精准，剁出来的葱大小正好入味。
池妈妈低声感叹了句：“真是个好孩子，以后娶谁都是享福了。”
简直和外面那个没干过家务活的怨种儿子形成鲜明的对比，易妈妈心里五味杂陈，说：“我们是不是让客人干得太多了，不太好？”
池妈妈闻言，也有些犹豫，毕竟都是节目嘉宾。
谁想到祈想毫不迟疑：“什么客人啊！音音星池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帮点小忙而已，你们就放心交给我。”
天。
谁能拒绝又乖又懂事还会说话的小孩啊！
无论是池妈妈还是易妈妈都不能！
易夫人立刻怒目瞪着厨房外自家傻逼儿子，瞧瞧！自家儿子都没有别人家孩子一半懂事。
池妈妈则是露出更大的笑容：“听起来，你和音音关系很好？”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厨房内气氛一片祥和。
在祈想的帮助下，生日宴美食很快就制作完成了，各种中式北极海鲜料理从厨房端出来。
裴熠赶紧站起来帮忙。
但因为他天性沉默不爱说话，所以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劳动，注意力都被料理吸引了。
丰富多样的菜品摆在矮桌上，导演给大家拍了一张照片后，大家纷纷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只有坐在角落的裴熠不慌不忙。
他先用干净的筷子，每样菜都夹了一点放在盘子上，再将单独夹出来的菜放进厨房盖好，很明显这是要留给池音音的。
忙完这些后，他才开始慢悠悠地吃东西，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讨过一句赏。
只有细心的池妈妈注意到这一点，多看了裴熠两眼。
看得出来裴熠家教很好，吃饭的时候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导致他的存在感很低，池爸爸和秦祯、易星池聊得热火朝天，易妈妈池妈妈和祈想叨假唱的时候，他就做一片绿叶，只是看着，没有出声附和。
但是这样安静的人，却会迅速注意到长辈面前的小菜、调味料空了。
然后不动声色地去厨房换一盘新的。
裴熠注意到池妈妈面前的酱菜空了，就在他默不作声地更换小菜的时候，不经意抬头，竟然跟池妈妈对视上了。
裴熠愣了一下。
池妈妈立刻露出温婉微笑，“是裴熠，和池音音是高中同学的那位。”
裴熠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下巴，点了点头，“阿姨好。”
他这个模样就像是准女婿爱女儿爱惨了，生怕做出什么不好的行为惹得女方家人生气，干脆就少说话多做事，争取有功无错。
反而让池妈妈想起年轻时池爸爸上门的模样，莫名产生好感。
她给裴熠倒酒，招呼他多喝一点。
长辈要求裴熠不敢推迟，双手端着杯子接过酒后直接一口闷，可能是喝太急辣到嗓子里，他连咳嗽都不敢，憋得脖颈一片通红。
大概是因为反差萌，拘谨的裴熠挺惹长辈怜爱的，完全没有电视上那种高冷的感觉。
池妈妈笑容也真挚不少。
易妈妈注意到池妈妈和裴熠的互动，又看一眼自己那努力了十多年都没攻克下的儿子，顿时心里有种“旧人不比新人”的哀怨。
她恨铁不成钢地在桌底踹了易星池一脚。
易星池吃痛，抬起头看向自家母亲。
易夫人用眼神示意池妈妈的方向。
易星池秒懂，立刻换座位跑到池妈妈身边，开始不着痕迹地将池妈妈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说：“感觉音音来雪地后，比在雨林的时候要放松一些。”
“对的。她在电视里有些拘谨，我一直很担心…”
不出易星池所料，池妈妈的注意力立刻落在女儿身上，语气担忧。
易星池立刻顺着担忧往上爬，当场保证：“放心阿姨，有我在呢。我会照顾好池音音的。”
易夫人附和：“那可不是。从小到大，星池最护着音音了。”
池妈妈也是因为易星池也在综艺里，才多了几分安全感，现在听到小少爷的亲口保证，担忧的心弦也逐渐松弛下来：“这倒是。”
“有星池在，我们和俞程也没那么担心了…”
易星池笑笑，没有说话。
适当的对话留白有利于增加双方信任度，从对方关注的话题入手、再将话题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这些都是易星池从小学到大的技能了。
从前的他是不屑于用。
总觉得评凭借他和池音音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可以战无敌手，攻无不克。
也是因为如此。
一旦认清现实，抛弃天真想法的少爷，会比普通人得到更迅速的成长——现在的易星池，不再是从前的易星池，而是钮钴禄星池！
刚刚还险胜一步的裴熠，被逼得毫无存在感，只能闷头吃菜。
可恶，嘴太笨了。
裴熠在调节气氛和引导话题上的技能点为0。
不知道是不是有长辈在座的原因，四位男嘉宾都展现出不同魅力，话题不断，欢笑不断，都给这些女嘉宾整不会了。
何姣月叼着一根鱿鱼，诧异道：“这些人今天怎么那么嗨，就那么喜欢过生日吗？”
田洁像往常一样沉默，没有说话。
唐佳却已经配着花生米和啤酒，看了一场又一场大戏。
她语气悠哉游哉地说：“你们懂什么，这叫预备女婿之间的比拼。”
秦祯成熟见多识广，再加上他捏造的欠债螺丝仔的人设，和池家遭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随便两句话就和池爸混成兄弟。
祈想前途无量，早熟独立却又不失乖巧活泼，是家中长辈都会喜欢的孩子。
易星池和池家来往十五年，已经是池妈妈的半个儿子，懂得耍心机后优势尽显。
裴熠看似不声不响，但是观察敏锐，贴心又反应快，而且各项条件达到优秀女婿的指标：书香门第、北城三环内定居，性格低调谦和，学历高前途无量…
总之就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优劣处，正在饭桌上不着痕迹地展现出来。
如果只是单纯表现自己的优点，那没意思。
最好玩的就是男人玩宫心计的样子，那些暗戳戳踩拉对方的话，一句比一句精彩。
最先挑起战争的人是易星池，他看到裴熠拘谨地坐在角落里，佯装无意地跟吃妈妈说：“说起来好奇怪，每次裴熠和池音音出去，总会发生暴雨、暴风雪的情况，担心死人了。”
池妈妈闻言，看向裴熠。
“音音这次遇到暴风雪，也是和裴熠一起出去吗？”
池妈妈池爸爸都不怎么会上网，就连音音遭遇暴风雪的事情，也是易夫人告诉他们的，也是因为这件事她们才决定来挪威看看。
易夫人没有说池音音和谁在一起，她们自然不知道这件事。
事实上，裴熠一直觉得遇到恶劣天气都是自己的错，也真的相信是他运气不好的原因，再加上他还在趁乱亲了池音音…更惭愧了。
话音刚落，他头都完全垂下来了。
回答的语气低沉、似乎非常自责地说：“是的，她跟我在一起。”
好像这场暴风雪是他指使的一样。
池爸爸见状赶紧出言调和：“那裴熠应该也有在好好照顾音音，两人才能安然无恙回来。而且天气这种预料不准的事情，怎么能怪到裴熠头上呢？”
易星池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让池家人厌恶裴熠，只是想在他们心里埋下一些假想罢了。
既然池音音的家人都不在意，他自然不会越过长辈去批判什么，权当刚刚是在开玩笑：“我觉得也是！我和音音呆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觉得有些神奇而已。”
好茶。
茶得芳香四溢。
茶得婊里婊气。
何姣月立刻加入唐佳的看戏队伍，一边磕酒鬼花生一边看戏。
饭桌上的女婿大战还没结束。
秦祯忽然浅笑一声，往平静的饭桌上丢下重磅炸弹：“易星池，听说你和池音音闹掰了，她连你生日都没来。”
闻言，易星池立刻没了笑容。
傍晚的生日宴是他藏在心里最隐晦的痛，就好像遮遮掩掩的创伤，被人当众揭开纱布，好不容易凝结出来的血痂又开始潺潺流血，滴答滴答就像泪水。
易夫人闻言，有些诧异反问：“你和音音闹掰了？”
“怎么会？”易星池直直盯着秦祯，面上端着皮笑肉不笑的礼貌：“我和音音从小玩到大，怎么会闹掰？你过多关心了。”
“原来如此。”
秦祯语气轻飘飘，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可能因为我是外人，从来没听过音音骂人，傍晚的那句斥责实在是…”
——秦祯对自己的定位非常准确，也是因为准确，他说的话莫名具备客观性。
这人还赶在易星池开口前，提前补充一句免罪声明：“应该是我误会了。”
对方都说自己误会了，苦主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在长辈面前，往秦祯脸上扔鱼？
一时间，易星池看秦祯的表情面沉如水，一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瞳里充满杀人灭口的戾气。
他手上喝酒的动作不断，借酒液流进体内的辛辣，释放无处发泄的怒火。
没一会儿就喝红了脸。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声不响的裴熠反击了，“诚恳”地说：“秦祯，你去参加成人高考，一直从事流水线工人连自己都很难养活。”
秦祯嘴角一抽，脸色忽然僵住。
这个氛围都把一众吃瓜群众整怕了，不约而同开始开始喝起面前的酒
下半夜的时候，已经有人东倒西歪地躺在桌子上，连向来自律节制的裴熠也喝红了脸，两只手肘一齐撑在桌子上托着脑袋，呼吸声沉重。
易星池摇摇晃晃地起身。
虽然饭桌上不显，但是他一直怀着对生日宴的遗憾，将所有难过埋藏在心里。喝醉酒后，这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不自信被放到最大。
现在的易星池，满心满念只有池音音，一门心思只想见到她。
他脚步踉跄地往池音音的房间走。
因为眼花缭乱，他好几次都差点摔倒，摔晕过去了，全靠惊人的毅力来到房门口。
池音音的房门没锁，为了透气还虚虚打开一条门缝，可以窥得室内黑暗中，哪怕是平躺也有着姣好起伏的身影。
他直接推门进去，跌倒在池音音床上，趴在她旁边。
“音音。”
“我的…音音。”
易星池就像一个瘾君子，近乎渴望地凑在池音音的脖颈处，轻嗅她身上的甜香。
睡梦中的池音音感觉有点热，下意识想要远离他。
哪怕是醉的迷糊了，易星池也不舍得让她走，立刻将自己的右手臂塞进来，再往他胸膛的方向使劲，好让她的背完全贴在自己身上。
他狗狗一样地乱嗅，从后背闻到脖颈再一路闻到头发。
直接就把池音音闻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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