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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8章


此言一出,  满朝皆静。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田旷究竟是什么意思。

        “田大人此言,  究竟是何意?”珠帘之后,皎皎不动如山。

        朝堂上的诸位大臣纷纷对视一眼,一个想法开始浮现在众人心头。

        御史大夫田旷是何许人也?他是太傅门生,也就是摄政王徐空月的人。

        一时间,  不少大臣纷纷将目光投向徐空月。

        然而徐空月站在最前,目光低垂,  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仿佛眼前种种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田旷长相敦厚,此时微微笑着,竟颇为忠厚老实。“微臣不过是想请公主摘下面纱,让众位大人瞧一瞧您的真面目。”

        他唇角笑意渐深,露出一丝丝不怀好意的模样。“您究竟是先帝之女,还是那位本该早已死去的荣惠郡主?”

        他这样当众点明“早已死去”,  一时之间,  不少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徐空月身上。

        可徐空月站在那里不动分毫,仿佛田旷所有的话语都不过一场过眼云烟,

        一片寂静之中,  珠帘晃动之声响起。随后一道倩丽的身影从被挑起的珠帘后走了出来。

        小皇帝无比紧张地望着她,手指不自觉微微蜷缩着。

        皎皎对他报以安抚性的一笑,  随后当着所有大臣的面,  将蒙在脸上的面纱摘下来。

        面纱之后,  一张算不得绝美的容颜,却是明眸皓齿,丽质天成。

        “田大人,  不知你瞧得如何?本宫与那位荣惠郡主,到底有几分想象?”随后,皎皎依旧清冷的声音响起,唤醒了不少大臣陷入沉思的思绪。

        对很多大臣来说,慧公主从出现的那天起,就浑身充满神秘色彩。她幼时因病被养在承天庵,被大多数人忘记。直到先帝驾崩前,才将她从承天庵接了回来,赐住明华殿,后又被封为“监国公主”,与三位辅政大臣一同辅佐幼主。

        从她第一天现身于人前起,便一直蒙着面纱,不露真容。虽然表面上相安无事,但不少朝臣私底下都对这位慧公主的身份好奇不已。只是从前有太皇太后镇压着,无人敢当众提起罢了。

        可如今田旷不仅当众质疑慧公主的身份,更是让她将面纱摘掉,走到众人眼前。

        虽说为太皇太后送葬当日,便有人见过了慧公主的真容,但那不过是惊鸿一瞥,远不如此时此刻看得仔细。

        太傅李恭存收回视线,而后垂落目光,低声道:“依老臣看来,公主与荣惠郡主,至少有七八分想象。”

        他一发话,朝堂之上顿时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仔细辩认着皎皎的那一张脸,再与印象中的荣惠郡主做对比。

        唯有齐国公慢悠悠道:“为何不请摄政王辨别一二?”

        于是满朝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徐空月的身上。

        他微微抬起头来,与站于丹壁之上的皎皎目光相对。他眼中情绪复杂,有无尽的思念与忏悔翻腾着。

        皎皎镇定自若与他对视着。直到徐空月率先挪开目光。

        “本王认为,公主的容貌,确实与……亡妻,很是想象。”

        “究竟是想象,还是完全一样?”田旷的声音悠悠响起,他似笑非笑看着徐空月,“王爷不必有所顾虑,尽管将真实想法说出来。”

        徐空月这才抬了眼皮去看他,目光微微透着探究,“本王倒是觉得奇怪,为何田大人认为,本王连自己的亡妻都辨认不出?”

        田旷微微避开他的目光,“下官只是担忧王爷思念之情过于厚重,难免会包庇……”

        话还未说完,便被徐空月厉声打断,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田旷,眼中戾气渐重。“本王是否思念亡妻,似乎与你田大人并无关系吧?”

        田旷原先稳操胜券的神情顿时一弱,迫不及待辩解道:“下官只是……”

        “还是田大人觉得,您比我更清楚我亡妻的相貌?”徐空月眼眸之中危险气息更重,就差没把“你是否觊觎我亡妻”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田旷不自觉矮了一头,连声音都低了不少。“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田大人只是想知道,本宫是否是搅乱皇室血脉的可疑之人。”站于丹壁之上的皎皎蓦地发声,暂时解救田旷于水火之中。

        经过刚刚一事,皎皎已经发现,这个田旷不过是被人推出来的探路石,真正想要对她当众发难的人,还隐藏于幕后。她环视一圈,随后道:“倘若本宫没有记错的话,那位荣惠郡主的母亲,南嘉长公主,是本宫的亲姑姑。”

        “那么本宫与那位荣惠郡主便是表姐妹的关系。表姐妹之间,容貌上有些相似,即便是在民间,也能说得过去。不知田大人以此作为本宫就是荣惠郡主的证据,到底有何居心?”

        田旷不是傻子,倘若今日不能坐实慧公主就是荣惠郡主这件事,那么妄图污蔑皇室、罪大恶极的就是他了。他立即道:“公主所言甚是,容貌相似当然不能作为唯一的证据。”

        皎皎微微笑起来,“那么敢问田大人,还有何证据?”田旷并不是会轻易罢手之人,不管这件事他到底是不是主谋,但他既然敢在朝堂之上指证自己,想必手中定然握有决定性的证据。

        “微臣听说,公主身边养了一只纯白多毛的狗?”可田旷并未直接将关键证据拿出,而是拐弯抹角到了狗身上。

        皎皎几乎笑出声来,“怎么,本宫连一条狗都不能养了吗?”

        田旷眼中浮现出被看轻的怒意,“微臣只是听说,南山行宫附近,有村民曾提起过,他们看到了一只白色多毛的狗,似乎与公主所养的那只一模一样。”

        “就因为一只看起来相似狗,田大人便认定本宫是那位荣惠郡主?”皎皎毫不留情嗤笑出声,“田大人所谓的证据,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一时间,满朝大臣看着田旷的眼神中都满是怀疑。

        田旷抬手擦了擦额角流出的汗水,又故作强硬姿态,对皎皎道:“公主只需回答那只狗的问题。”

        皎皎又是嗤笑一声,“田大人既然穷追不舍,那么本宫就告诉你,那只狗是我回宫之后,皇祖母所赠。”她说完,唇角冷笑不减,“宫中诸人即可作证。”

        田旷额角汗水越流越多,但他仍然强行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狗自然是可以相赠,但太医院的诊脉记录总不会出错吧?”

        他这样一说,皎皎唇角冷笑顿时散去。

        皎皎眼神微冷,“田大人所谓的证据该不会都是道听途说的吧?”

        田旷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得得意起来,“公主只需答,有或是没有。”

        “自然有。”

        田旷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神情愈发得意起来,“三年前,公主还未回宫,那么远在南山行宫的章御医,究竟要如何才能为公主诊脉呢?总不会是,三年前,公主也出现在南山吧?”

        “三年前,本宫自然不在南山行宫。”皎皎道。眼见着田旷越发得意,她继续说道:“但本宫当时不能出现在南山行宫,却不代表章御医不会出现在承天庵。”

        此言一出,田旷顿时傻眼,“章御医奉命为太皇太后诊脉,他怎么可以……”

        “所以,”皎皎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浮现出来,“自然是皇祖母得知我身子不适,特地派章御医前往承天庵为我诊脉。”

        随着田旷额角再出冷汗,皎皎的笑容也越发灿烂,“难不成田大人觉得,太皇太后会在这种小事上撒谎?”

        倘若说田旷污蔑监国公主的身份,是罪大恶极,那么他无端诽谤已逝的太皇太后,就是罪不容诛。

        他额角冷汗顿时如雨滴滚落,可他连擦一擦都来不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微臣绝不是有意质疑太皇太后!”

        皎皎轻笑一声,“田大人既然当着陛下与诸位大臣的面质疑本宫的身份,手中的证据该不会都是这种道听途说与经不起推敲的吧?”

        看着皎皎唇角越发讽刺的笑意,田旷牙一咬,心一狠,对小皇帝道:“陛下,微臣还有两个证人,能证明眼前这位慧公主,是假的!”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徐空月与皎皎的目光隔空相对,随后他对田旷道:“田大人既然有证人,为何不早点请出来?”

        田旷眼见着丹壁之上的皎皎容色微微发白,不由得再次得意几分,“此时请出,似乎也为时不晚。”

        皎皎微冷着神情,小皇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下面的田旷等人,着实有些迟疑。

        但很快皎皎就转过脸对他道:“田大人既然有证人,陛下就恩准他将人带进来吧。”

        可小皇帝仍望着她,面露担忧之色。他不知道皎皎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记忆中,母妃也曾告诉过自己,荣惠郡主对他们也是有大恩的,只可惜红颜薄命,遇人不淑。

        而眼前的皇姐,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很好,甚至比太傅还要悉心教导着自己。

        这样的皇姐身份即便真的存疑,他也舍不得将她赶走。

        小孩子的心思实在太好猜了,皎皎面露微笑,“陛下尽管放心好了。”

        她声音不大,但话语里的坚定却是不容置疑的,小皇帝素来很听她的话,此时听闻,骤然松了一口气。于是对田旷道:“田爱卿既然有证人,那么就让他们进来。”

        随后,田旷的证人依次走进金殿,向小皇帝行叩拜礼。

        等到他们抬起头来,原本镇定自若的皎皎蓦地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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