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灾难

　　        一缕阳光穿透浓重的云彩了射了出来，那片光秃秃的山岗被笼上了一屋红霞，阳光照得众人心里也充满了暖意。

                          老二虽然没得到什么秘密，但也收了两个干女儿，他看着两个瘦小的身影心里觉得怜惜，但又感到很温暖。自己虽然没有个一男半女，但今日收了两个女孩，也许就是上天给的缘分吧。

                          想到马上就能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众人的步子也轻快了起来。两个女孩因为熟悉这山岗的情况，由她们带路，不长一段时间，便到了岐镇的集市上。

                          两个女孩看着集市上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眼睛都花了，老二看她们喜欢，就买了一些吃的和穿戴的给了她们，两个孩子都是欢喜不已，一个劲儿的谢谢干爹。

                          连彪走到梨园时，突然想到小玲珑那去看看，于是就对老大说，自己有一个故人在此居住，路过此地想去看看她。众人明白原委，于是没有阻拦，就任他去了。

                          走过张财主的庭院时，那看门的看见老二，急呼道：“沈二爷，您没事吧，我们老爷一直挂念您呢。”老二心里奇道“我哪里有事，挂念我做什么，难道他知道我去了幽魂庄不成？”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答道：“多谢张老爷费心了，其实我也有事找他呢。”那看门的道：“沈二爷，山寨出事后我们老爷就一直托人打听您，但都回报说没有您的消息，我们老爷还以为您出事了，现在见您好好的，他老人家可就安心了。”

                          众人听到山寨出事，头一蒙，老大首先反应过来，急道：“山寨怎么了？”那看门的见他们好像并不知此事，奇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前日山寨和匪军混战一场，传来消息说山寨都被匪军烧了。”老大一个恍惚，差点跌倒，“烧了，虎子呢，虎子没事吧。”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就像让这几人吃了当头一棒，简直不相信这事情是真的。但那张财主和老二也算是老交情了，不可能在这胡乱造谣，几人反应过来，急奔向山寨。

                          山还是那么安静，被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好像世上最宁静的乐园，但那种宁静却被铃铃鸟清脆的叫声打破了，叫声在山谷中回响了起来。山上的枯草还挂着水珠，把众人的裤脚都溅得湿了。

                          可是谁也没有在意，老二抱着沈湘兰随在众人后面向山上奔去。“干爹，你都出汗了，累不累啊，让湘兰下来自己走吧。”老二没有理会她，现在他恨不得长双翅膀飞上山去，一个小娃子走得这么慢，谁还在这儿等你。这山寨也是自己呆了三十几年了家了，自从老当家在世，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在这山寨生活了。他记得自己来的那年是夏天，大概是五月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绿草和野花，山后面有一条小溪，他和大哥经常光着屁股在里面洗澡，有一次他不小跌在山石上，石头把他的小脚刮得满是鲜血，吓得他不敢走路，哇哇哭了起来，是大哥从后山一步步把他背到了山寨，老当家的当时还责备大哥不好好看着自己，罚大哥不许吃晚饭，想到这老二鼻子竟然一酸，险着掉出泪来，自己可是个铁铮铮的男儿啊，怎么能哭鼻子。

                          老大向着山上狂奔上去，他头脑中一片空白，不可能，不可能，他头脑里只有一句不可能，好端端的山寨怎么会没了。虎子和她娘呢，五弟、六弟呢，他们去哪了？父亲他亲手把山寨交给自己，这可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怎么能毁在自己手里，他还要把山寨亲手交给虎子呢。他急着想知道一切，山石踢到了他的脚他感觉不到，枯枝划破了他的手他也感觉不到，他只觉得自己跑得太慢了，天地怎么旋转了起来。

                          李维和新月跟在老大后面，新月初来山寨不久，这个打击也许对她小些，也许她想天意如此，也许这正是自己和李维远走的机会，但好端端的一片寨子没了，叫哪一个看了不会心惊，就算新月想离开这个地方，但她还是对老大他们充满了同情，而且这里还是她和李维初会的地方啊。

                          李维看着前面的马革，不禁替他担心起来，他的一生都倾注在这个山寨了，他对自己的父亲敬若神明，祖上的基业怎么能毁在自己手里，就算是自己死他也不能让这个山寨毁了啊。而且出事的时候马虎也在山寨里，匪军来得时候他有没有躲过，有没有带着自己的母亲一起逃出。李维知道这个打击对老大来说太大了，如果山寨真毁了，马虎又不在了，老大还能像以前那样重新站起来吗？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雨后的天空格外晴朗，空气也格外新鲜。

                          四个大人，两个孩子站在一片废墟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虎子，虎子。”老大喊了起来，空荡荡地没有回应。李维走上前，道：“大哥，你先别着急，也许虎子是躲了起来，咱们再找找。”老大默然地点了点头，沿着那些曾经熟悉的地方走了起来，但此时只剩下一些略带痕迹的废墟和一具具昔日弟兄们的尸身。

                          他走到祠堂前，想到父亲曾在这里亲手将山寨交给自己，他在列祖列宗前许过的誓言，现在却全都违背了。他走到自己的房间前，又想起十八岁的那年，父亲给自己定下那桩婚事，自己与那个年轻貌美王氏就是在这里洞房花烛，猛然间发现王氏曾经也是个美貌的女人，可是这些年她一心一意待自己，自己又给了她什么，名义上的山寨夫人，她什么都没得到，但是她最美丽的青春却给了自己，却留在了这个封闭的山寨。那一年，马虎出生了，是在一个清晨，太阳出来的时候，伴着一阵婴儿清脆的哭声。儿子虎头虎脑，好个山寨之后，可是他的将来，想到这马革却不敢再往下想了，要是马虎真的不在了，他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宝藏，宝藏有什么用，给我十座宝藏，也换不回我儿子的一条性命！

                          老二看着那些兄弟们的尸身，心一直在抽搐着，不管是那些曾经年少就在一起的好弟兄，还是后来的这些小兄弟，他们都死的不该，他们以后应该和自己同享荣华富贵的呀。“五弟！”老二看见老五的胸膛被穿了好几个子弹孔，血流了满地，想起当初两人曾一起奋勇杀敌的情景，悲痛已经抑制不住，大声喊了起来，“你放心，二哥一定为你报仇。”李维突道：“二哥，是二嫂。”老二听到说是二嫂，猛地抬起头来，忽见自己的妻子于氏躺在死人堆里，一下扑了上去，从死人堆里把她拉出来，“死老婆子，你怎么先走了，我不是说过要给你金银珠宝的嘛，难道就这一时你也等不了吗，你看这玉镯子，这可是元朝的古物，你不是就爱这些首饰吗，我给你拿来了，你快起来带上啊，快起来啊。”老二看着跟随自己的女人死在眼前，竟哭号了起来，除了大哥是与自己生长起来亲似骨肉的好兄弟，就只与自己的老婆于氏有那种血浓于水的感情了，虽然于氏没有给自己生下一男半女，可毕竟是二十年的感情，那么不告而别，就好似失去了自己的姐姐般伤痛。“干爹，你别哭了，不是还有湘兰和姐姐吗。”小湘兰凑到老二的跟前哀哀地说道。老二抬起头，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你干娘死了，你快过来拜拜她吧，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老婆子，你看到了吗，这两个女孩是我带回来的，虽然你没有生下个一男半女，但是我不怪你，但是你就这么走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湘兰，我以后会好好待你和沅芷的。”众人看着老二，谁也没有去劝他，也许让他发泄一下，会好受些吧。

                          “春发芽，夏开花，秋收实，冬晒粮。”清澈的天空中又传来铃铃鸟清脆的叫声，湘兰念了出来，人们说铃铃鸟最喜欢唱得就是这几句歌谣，但人们又怎会知道鸟儿叫得是什么，也许它们是丢了亲人，也许它们是没有了粮食，人总是喜欢将自己的认为思想去强加给别人罢了。

                          “大哥，这里确实没有马虎和大嫂的尸体，说不定他们真的是逃过此劫了。”李维对老大说道。老大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吧。”老二这时道：“大哥，让我先把于氏的尸骨埋到后山的绿林谷吧。”老大点了点头，道：“你去吧。”这后山的绿林谷曾有高人说这是一处风水宝地，山寨里只有身份地位较高的人才可以葬在这里，所以老二才提前跟老大打了招呼。

                          老二抱起王氏的尸身失魂落魄的向后山走去，两个女孩子也跟在他的身后去了后山。老二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后山，看到自己小时候和大哥一起过家家的那个私密的小山洞，鼻子不禁又一酸。“二叔！”老二吓了一跳，慌道：“虎子，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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