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拾柒回 另眼相看小兄弟
曹操大笑道:“不愧是我亲兄弟,不错!待我将此事从头与你说来——”
便自二月武松留在东平府担任副将后说起,说自己回去后如何安顿了董平等人在狮耳山,又去柴进处做客,因他货物在饮马川被劫,北上结识裴宣三人,因裴宣被蔡九陷害,故决定为他报仇,并结识石秀等好汉;待回返阳谷,正遇上祝家庄攻打狮耳山,就势破了祝家庄,迎娶扈三娘,与李家庄、扈家庄相互交好。
随后前往江州,在黄门山、揭阳岭、揭阳镇收纳众多好汉,又救了宋江,再到江州结识李逵等,梁山出兵营救宋江,双方合力大破江州,公审狗官,剐了蔡九,归途时又收牛皋、樊瑞等好汉。
随后众人分路归来,去接李逵老母,中间和邓元觉等江南豪杰杀死朱勋,又结识朱富,再到沂岭打虎,战退李云,直到来见武松,林林总总诸事,悉数相告。
这一番话,足有一两个时辰方才讲完,武松听的眉飞色舞,听到结识诸般好汉时,豪兴贲发,听到出兵放马厮杀时,坐立不安,听到那问天婆婆等百姓泣血告状时,热泪盈眶,听到杀剐一个個狗官时,拍案叫好……待曹操说完,武松神情激荡,再不能抑,把桌子拍得砰砰乱跳,不住口大叫道:“武二上了哥哥当也,做个鸟副将,困住这身子,岂有和哥哥在外面闯荡快活?罢了罢了,这就去找上官辞了职使,和哥哥朝夕做一处,方称我心。”
见武松闹腾起来,曹操呵呵大笑:“若不是二弟坐镇在此,为兄岂敢动辄一走多日?不过二弟且放心,这一番回来,一两年内不会远行。你虽不必辞职,倒可请几天假,随我回阳谷,让新收的兄弟们也认一认你武二郎。”
正说之间,忽然房门呼的拉开,武松那亲兵杨再兴笑嘻嘻的,进来说道:“好急性的汉子,一醒来找不到哥哥,便大哭起来,说什么得罪了哥哥亲兄弟,定是不要他了,小弟好容易才劝得住。咦?这会却又害羞不肯进来。”
栾廷玉朱富听了大笑,曹操亦笑骂道:“铁牛,你也不嫌出丑,谁说为兄的不要你了?二郎是我兄弟,你也一般是我兄弟,再说你又何曾得罪了他?是他先前误会了你。快快进来!”
武松跳起身笑道:“哥哥不消多说,待我去拉了他进来。”话音未落,李逵快步走进来道:“不要你拉我,你那鸟气力,谁受得了?我迄今浑身还疼。”
曹操笑道:“你两个都是性如烈火的好汉,既然三言两语对上了眼,不分个高低,必定谁也不肯服,因此我不拦你们比斗,况且二郎是个有计较的,知你是我兄弟,必不会伤你。”
李逵听了心中一热,却兀自睁双怪眼,觑着武松道:“你家二郎力气虽大,好歹被铁牛扔了出去。”
武松听了失笑,摇头道:“你这厮当真皮厚,我若不让你泄了力气,就你那般强行发力,非死即伤,你不领情,倒还要占我上风。”
栾廷玉道:“武二哥说的不错,这厮便是皮厚嘴硬,明明我杀的虎,倒成了他掐死的。”
李逵不理栾廷玉,只盯着武松道:“谁教你说‘哥哥不该和这等人一同厮混’。”
武松想起曹操说起和李逵结交情形,暗道:哥哥看人倒准,这汉子本事不低,血性又足,唯独性情和孩子一般,最怕被人低看。我又何必同他一般见识?”
叹口气道:“先前那话,只以为你是梁山的人,我哥哥吃得官饭,怕被你们连累。方才哥哥和我细说了因果缘由,便连梁山也是自己兄弟,倒是我说那话不对,误伤了你。铁牛兄弟,武二和你赔罪也!”
说着双手一拱,认认真真唱个大喏。
李逵一惊,没料到武松这等直性,他一来敬武松是曹操的二弟,二来刚才比试过后,心知自己差了人家八截子远,只不过要面子嘴硬罢了,谁知武松竟这般赔礼,连忙去扶,但手脚都难着力,哪里扶得起?
一时间心中激动,叫道:“果然是我大哥的亲兄弟,一般的直肠热肚,又有这等惊天动地的本事,铁牛何等运气,得你们兄弟做我哥哥。武松哥哥在上,且受小弟一拜。”
说罢屈膝一跪,便拜武松。
武松一只手轻轻拉起,笑道:“兄弟情义都在胸中,不必行这些虚礼。我看你力气筋骨,都非常人能比,可惜没个名师点拨,待你气力恢复了,我自传你几套本事,以后再对上我这等人,便不会这么吃亏了。”
他为何这般偏爱李逵?一是喜此人性直憨厚,二是曹操之前讲述时,说了一句“只觉他相貌酷似许褚,上了战场,亦有虎痴的痴态”,深深被武松记住了。在武松心里,确凿深信自己前世乃是典韦,那对自己的小兄弟,可不是得另眼相看么?
李逵听了大喜。
按说栾廷玉、石秀、穆弘等人,若是一对一,谁的能耐都在他之上,可李逵从没想过和这些人请教武艺,在他心里,你们虽然厉害,莪却也没性命相拼,若真发起疯来,谁死谁活还难说呢,并不真正服气。
倒是今日对武松,他是实实在在出了全力的,却分毫奈何不得人家。而且不像栾廷玉等人以巧破拙的打法,武松招招都是跟他硬捍,拳脚对拳脚,力气对力气,以刚克刚,生生把李逵打得没脾气。
因此他对武松,是十成十的口服心服,听说武松要点拨他,自是欣喜不已。
曹操见两人情睦,也自欢喜,当下让小二添酒添菜,众人们谈谈说说,尽情一醉。
到了次日,武松一早便去寻董平,要了七天假期,骑了他那匹掠影,和众人一道上路。
慢慢行了两日,阳谷已然在望,曹操的脸上也不由浮出淡淡笑意。
又行一程,忽见大树之下,立着一匹胭脂马,马上一个年轻女子,正愣愣看着自己。
曹操辨认了一下方才认出:呀,这不是我娘子扈三娘?
他娶了扈三娘不过数日,便带人远赴江州,四月十八出发,今日却已是七月初一,足足两个半月不见,居然没能第一眼认出自己妻子,便是以老曹的心性,亦不由微微抱愧。
连忙催马奔上前道:“三娘!如何知道为夫今日回来?”
扈三娘面无表情的摇头道:“十多日前,你的兄弟们就陆续回来了,说你要去帮别的兄弟接家人,会晚几天。妾身自然不知你今天回归,只是不管哪天,只要你回来,便能看见我了。”
曹操心想:这般说来,她是日日在此等我。
他前世戎马一生,出门一趟,几年方回也是正常,从不以妻妾挂怀为念,此刻心头却是一震。暗想道,我前世威严太重,百战归来,妻妾们只知笑脸相迎,便是有相思之苦,怕也不敢在我面前流露。
心中一时感触良多,却又无从说起,那些暗自涌荡的温柔,便自然流露在言语和笑意中。
“三娘,为夫这次出去,结交好汉,斩杀国蠹,经历了许多快意事。但最快意的一件事,却是甫一归来,第一个见到的,便是等待我归来的你。”
扈三娘娇躯一颤,满脸的冰霜顿时寸寸崩解,方吸了一口气,珠泪已是泫然而落。忍不住嗔道:“才不信,在你这等人心中,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曹操瞪起眼道:“那是刘大耳朵说的话!这等屁话,最是害人,外面不相干的女人,或许如衣服,自己倾心爱慕的女人难道也如衣服?要我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心肝,无手足尚可苟活,无心肝便是禽兽!”
扈三娘娇躯再颤,终是忍不住露出了羞答答笑意:“你这人好会混说!先前金莲姐姐说你是魏王曹操转世,我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只有厚脸皮的男人,才能做的那般大事。”
曹操后来虽不大提及转世一事,潘金莲却是早就清楚的,她日日和扈三娘相处,这般秘密自然早已相告。
曹操虽不提,但也不怕人知道,闻言笑道:“那刘大耳才是脸皮厚的,我这等心快口直的汉子,不似他专会用好言语哄人。”
扈三娘已笑得花枝乱颤,美目流盼在曹操脸上,不肯移去分毫:“罢了,你这等汉子,若是肯花心思哄女人,已是情深意重。快回去吧,三娘姐姐也想的你不行。”
曹操心中一动,忽道:“且慢,我这次出去,得了件好宝贝,千里迢迢带回来,正是为了送你。”
有分教:手足兄弟女人衣,妻妾闻听泪目凄。二者皆为心上重,亦无高贵亦无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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