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更
视网膜捕捉到的景象瞬间冲击着藤檀的大脑, 一条引线串起了很多痕迹。
怪不得第一次见贺千时她手臂上那么多淤青，怪不得贺千那么瘦弱，怪不得她那么多奖学金还生活拮据。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猛然炸开。
藤檀眸色黑沉, 原本就躁动的精神压瞬间飙升, 迅速扩散让周围的玻璃全都规律的颤动起来。
区域内的住户很快发现玻璃不正常的抖动，纷纷跑到露台上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处于中心的贺千家震动感尤其强烈, 连带着家里小件的家具都开始小幅度晃动, 墙上挂着的东西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上，男人松开贺千，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
贺千趴在地上, 头皮和身体上的疼痛让她大脑反应迟缓, 眼前叠上重影，仿佛察觉到什么, 她努力仰起头朝外看去, 视线尽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片翻涌的透绿色浪潮内, 她睁了睁眼睛。
藤檀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她脚步动了动，刚想直接踹了门走进去，帽子上一阵突如其来的大力拉扯，差点没把她勒得背过气去。
溢散出的无形精神力一静, 不断攀升的精神压瞬间停滞, 藤檀脑子出现了两三秒的空白。
她卡住帽子, 慢慢转头，大头正叼着她的帽尖用力往后扯, 嘴里唧唧呜呜地乱哼，显然是想阻止她进去，还在一边用尾巴示意藤檀往下看。
藤檀探出露台, 之前三个流氓那条小巷亮起了明亮的灯光，人声嘈杂，还有刺耳的警报声接连不断。
刚才大头喷出的火光太亮，流氓的叫声也很太响，有人报了警，外面现在喧闹一片，警备队动作迅速，赶到后立马展开调查，正在挨家挨户的询问情况。
藤檀皱起眉，走回门边，用力握住露台门上的锁头。
里面的男人也发现了露台上的人影，谨慎观察后发现那个人影身形甚至还比不过贺千，他轻蔑地笑了笑。
男人左右看了看，弯腰从地上捡了根断掉的棍子，在空中挥舞了两下：“MD，竟然敢跑到老子家来偷东西，算你倒霉！”
藤檀定定地看着靠近的男人，握住锁头的手倏地收紧，老旧的电子锁头在她手里不堪重负的发出“咔哒”声，深深凹进五个指印。
男人逼近，嘈杂喧嚣的背景音里衬得这一处黑暗的地方静得出其，双层的玻璃门一前一后交错映照出两人的身影，藤檀像看死人一样看着表情狰狞的男人。
男人面部表情呈现一种奇异的疯癫，指着藤檀嚣张地大喊：“入室抢劫，老子把你打死都没人管！”
藤檀手上用力一扭，电子锁碎裂成片，她拉开露台门，被狭窄的楼间距加剧的风力猛地灌进室内，吹动地上的碎屑。
藤檀偏了偏头，左侧的头发滑下遮了小半张脸，乌黑的头发贴在惨白色的脸上，绿色瞳孔在夜里仿佛发着光，像一只索命的女鬼。
男人举起手中的棍子，逆着风挥下时掀起强劲的呼啸声。
藤檀没动，越过他望向他的身后。
“嘭——！！！”
棍子停在藤檀额前，然后不受控制地朝侧边掉落，男人额角留出一缕鲜血，软倒在地。
藤檀瞥了他一眼。
还活着。
贺千喘着粗气，手里拿着一个只剩半截的花瓶颈，她眼睛虚虚地看向藤檀，上前抓住她的手，刚想开口，门铃声响起，两人同时朝大门看去。
门外的人摁了两下发现没人应，又多摁了几次，门铃声急促地响在杂乱的房间内。
贺千深吸两口气，打起精神，颤抖地对藤檀说：“我来……应付，你先走。”
藤檀静静地看着贺千，眸中意味不明。
……
警备局大半夜接到报.案，说利迪街出现大面积明亮的不明来源火光，推测是着火了，报案人还说听到了有人的尖叫声，可能有人遭遇不测。
利迪街是莫里斯星的贫民街，本身管理就很混乱，上面的意思是如果没有造成非常大的伤亡就直接把相关消息压下去。因为这段时间正值莫里斯星的执行监察员换届交接，高层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出问题，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警备局不敢怠慢，立即召集人手迅速去利迪街查看情况。
小陆是今年才进警备局的新人，正值且热心，队长看他干劲儿十足的样子，眼睛闪了闪，让他去周围的居民那里了解一下详细情况。
因为利迪街上并没有巡逻监测器，只有老式的固定摄像头监控，很多年久失修，队里去排查寻找附近可用的监控需要一定的时间，两边同时进行，效率会高不少。
其实以前利迪街也有巡逻监测器，但是巡逻检测器的造价不算便宜，全天二十四小时运行，风吹日晒雨淋全天候监控，所以制造巡逻监测器所用的金属材料和工艺要求相当高，正因如此，利迪街每放出一批巡逻监测器，要不了多久，一定会被这里的居民给弄下来拆了卖掉，反复几次后，干脆就没有再安装巡逻监测器了。
小陆看着眼前一长条的街道，爬楼挨家查看，他连着敲了好几栋楼的门，开门的大有人在，但能说出个所以然的没几个。
恰巧队里现场勘察的同事联系说没有火灾痕迹，只有三个人受了轻伤，让他走访完了尽快回去，小陆挂掉通讯，看了看这里到事发地的距离，打算问完这一栋楼就收工。
到最后一户时，敲了好几次才有人来应门。
“你好。”小陆摆出标准的职业微笑，“刚刚有人报警说……”
小陆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面前的人，来应门的是一个瘦弱的女生，长袖长裤，头发杂乱，脸色苍白。
门只开了一条缝，小陆不着痕迹地往里面瞥了两眼，屋内干净整洁，一个男人背对着躺在胡乱躺在沙发上，浓重的酒气离这么远都能闻到。
“大概就是这个情况。”小陆收回目光：“就是想问一下刚才你们有发现什么比较奇怪的地方或者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吗？”
“没有。”贺千假装思考片刻，“刚才确实只隐约听到有人在尖叫，后来外面就吵起来了，但你说的很亮的火光，我确实没怎么注意。”
“火光”从那边街口映过来，光亮被前面的小楼挡了不少，没看到也很正常。
小陆问道：“那你听到外面吵闹后没想着出去看看吗？”
贺千摇了摇头，镇定地直视对方的眼睛：“我父亲喝醉了，我当时在扶他回房间，他有些重，我就没分出注意力。”
小陆又瞟了两眼，沙发男人翻了个身，露出了半张脸。
小陆点点头：“打扰你了。”
……
贺千关上门，滑坐在地上，藤檀坐在门口这边的矮柜上，矮柜下是男人胡乱靠坐的身体。
藤檀转回头，眼珠动了动，周身扭曲的气流隐隐趋于平稳。
房内一片狼藉，贺千撑着墙壁站起身，走到露台边朝下看了看。
警察们勘探一番没有收获，已经带着伤员回去了，刚刚的那位年轻警官也已经出了楼。
贺千走到藤檀身边，咧着受伤的嘴角笑了笑：“藤学妹，你坐会儿吧，等他们走完了你再走，安全一点。”
藤檀没回答，反而从空间钮里找出一个小型的手持治疗仪扔给贺千：“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贺千接住治疗仪，抬起头对藤檀笑了笑：“谢谢你。”
藤檀仔细端详着贺千：“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猜到了。”贺千慢慢开口，受伤的喉咙让她说话有些难受，所以语速放得很慢，“小风之前告诉我，他在竞技场遇到了一个很好的老板，我听他描述的身形特征感觉和你有点像，而且刚好综合大学在这边，所以我猜他可能遇见你了。”
“谢谢你。”贺千笑道，“那么照顾小风。”
藤檀没说话，两人陷入一阵有些窒息的沉默中，良久，藤檀开口。
“你跟我一起走。”
贺千摇了摇头：“我不能走，我等会儿还要去找小风，而且我得帮我父亲处理一下伤口。”
“为什么？”藤檀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疑惑地问，“你可以任他自生自灭啊。”
藤檀伸腿踢了一脚靠坐的男人：“你都有胆子敲他一瓶子，为什么没胆子自己带着小风跑？”
“跑不了的。”贺千轻声说，“我虽然已经成年了，但是小风的法定监护人还是他，小风不管是乘坐交通工具，还是基本的上学事宜，各种资料都需要他来签字办理，而且星际律法对未成年人的行踪监管很严，只要他去报案，警备厅一定会第一时间查询，然后把小风的行踪告诉他，小风哪儿也去不了。”
这倒是藤檀没想到的。
藤檀想了想：“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这是她常用的解决问题最直接的办法。
贺千明显愣住了。
藤檀的声音缥缈得仿佛是来自恶魔的低语：“反正你成年了，只要干掉他，小风的监护人位置应该就归你，那你们就自由啦。”
贺千拉直嘴角，缓缓站直身体，低着头，眼睛埋在阴影里。
“我想过。”她轻声说，“但我不能。”
真的那样做，她和小风就无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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