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脚上都疼痛越来越剧烈,钻心刺骨似的,时央的身体不由地轻颤。
脆弱时,身旁的人成了唯一的依靠,她手指蜷曲着抓紧了池之周的衣服,仿佛只有这样能稍微纾解痛苦一般。
“别动,马上就到了。”清越的声音在略带凉意的秋夜里有些低沉喑哑。
时央安静地闭了闭眼,纤细乌黑的睫毛都微颤了一下,巴掌大的脸泛着脆弱的苍白,连往常嫣红的嘴唇都失了血色。
池之周骤然加快了脚步,呼吸渐沉。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十点钟了,医院只有一名三十多岁的急诊医生在值班,他握着时央的脚踝轻轻按压,端详了片刻,才开口:“小姑娘,你这伤不是第一次了吧?”
时央眉头紧蹙,声音中透着明显的虚弱,“以前受过伤。”
“几年了?”
“快……三年了。”
“这样吧,小伙子,你先带你女朋友去拍个片子。”医生手扶了眼镜,边开单子。
“他不是……”话音未落,时央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哎哎哎,小伙子,旁边有个轮椅。”
池之周难得赧然,把时央放在轮椅上后,不自在地抚了抚后脖颈。
夜晚检查的人少,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是中度的关节损伤,时央立即就被医生收入院治疗。
池飘飘一行人气喘吁吁赶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时央已经打了镇痛药,阖上眼睛睡着了。
月光皎洁,细碎的光影温柔地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在床上人的脸上,照在床边人的肩上。
肩背宽阔挺拔的那人,就那么随意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旁,侧脸清俊,五官线条流畅。
床上的人轻声呓语,似是有些热,把手伸出了被窝。
池之周垂眼低头,修长的手把被子替她掖了掖。
“我哥突然有人味了。”池飘飘暗自嘀咕。
石百川内心腹诽,他何止有人味,他是彻底栽了!
听到门口的响动,池之周转过头,走出病房。
“哥,央央怎么样了?”池飘飘焦急不已。
“旧伤复发,要住一段时间院。”
“怎么会这样?!都怪闫宁,如果不是她,央央也不会住院了。”池飘飘眼里泛着泪花,下意识抓住身旁叶斯年的手。
池之周眉头紧蹙,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池飘飘抽噎着解释,“校庆找不到合适的舞蹈人选,闫宁就打主意打到央央身上,央央都已经跟她说了脚上有伤,她还非要让她去,而且还拦着央央不让她告诉老师受伤的实情。”
“闫宁?文艺部的部长?”叶斯年知道这个人。
“对。”池飘飘哽咽着点头,“她还说什么,如果她这件事情没办好,老师会卸了她的职,架不住她可怜哀求,央央这才同意了去试试。”
“卸职?学生会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规定,就算是老师也没有随意卸干事职的权力。”叶斯年眉头皱眉,意识到闫宁是在一派胡言。
池飘飘停止抽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池之周轻嗤一声,语气满是嫌恶与不屑,“还能为什么,不是罚,便是赏。”
“你是说……”池飘飘脸色难看,像咽了一只苍蝇。
“你们先看着时央,她父母马上过来了。”说完他就转身往楼梯间走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夜晚的楼梯间静悄悄的,一片昏暗,唯有墙壁上的指示牌散发着绿光。
池之周背靠在墙上,从运动裤的裤兜里掏出手机,漫不经心地划拉着屏幕,找到了一个电话拨通了出去。
打完电话后,池之周没有再回病房,而是直接到了楼下的花坛等着楼上的三人。
步履匆匆的中年夫妇经过的时候,不由地被花坛旁的年轻人吸引了目光,萧瑟的秋风里,他只穿着轻薄的黑色运动服,身材清瘦却不单薄。
不过只稍稍一瞥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往住院楼走去。
半夜,时央眼睫轻颤,迷蒙地睁开双眼。
“央央,还疼吗?”
映入眼帘的是父母焦急的脸,时央迟缓地环视了病房一圈,没有其他人了,送她来的那个人也不见了踪影。
“央央?”
时央轻轻摇了摇头,开口时声音干涩不已,“不疼了,已经好多了。”
时母给她喂了水,边絮絮叨叨地说道:“你同学们人还真是不错,刚刚我们来的时候,你几个同学还在陪着你。”
“几个?”时央讶异。
“对啊,一个齐刘海的女生,是你们寝室的飘飘吧?还有两个男生,一个留着寸头,一个长得挺清秀的。”
时央秀气的眉轻皱,池之周的五官长得这么出色,何止清秀?
“哦对了,一个叫石百川,一个叫叶斯年。”
时央抿紧了唇,没有说话。所以他把自己送到就走了吗?
空气里的雪松味道已经几不可闻,干净得仿佛他从没来过,连几个小时前她指尖触碰到黑色衣料的触感也是她的错觉。
想来也是,作为朋友,把自己送到医院办完住院手续,就该足够了吧。
时央自圆其说地安慰着自己,心里却被某种称之为失落的情绪塞满。
昨天的校庆大获成功,获得了前排重要领导的一致好评,不少领导点名表扬《如梦令》那个节目,演绎出了古典之韵、中华之美。
于是,第二天闫宁便哼着歌,喜笑颜开地找到了指导老师的办公室。
办公室只有指导老师一个人在,抬头看到是闫宁来,铁青着脸没有理她,氛围凝滞,古怪不已。
“李老师,恭喜你啊,昨天的校庆好评如潮,连媒体都争相报道呢!”闫宁一个劲儿地拍着马屁。
“是吗?”李老师阴阳怪气地问道。
闫宁不是没听出她语气不对,脸上面不改色地将话题往节目上引,“是啊,还是多亏了李老师的节目选得妙、排得好。”
“那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推荐你同学来啊?”李老师端着茶杯,略带嘲意地说道。
如此明显的暗讽,换在平时闫宁早就听出来了,不过她现在沉浸在即将晋升的喜悦里,完全没有察觉。
“那是应该的……”
李老师重重地将茶杯往桌上一磕,杯子里的茶水顿时洒了出来,“闫宁!”
“你知不知道昨晚时央已经住院了?!”
昨晚校庆结束后,闫宁她手底下的几个女生在外面喝酒庆祝,醉醺醺地和她们许诺等她升了副主席,一定提拔她们几个,哪里还想得起受伤的时央?
闫宁唯唯诺诺地小声抱怨:“她、她又怎么了?”
“她怎么了?”李老师气极反笑,“你还好意思问她怎么了?你硬拉她来的时候不知道她背后有人吗?”
“什、什么人?”闫宁的脸骤然变得煞白,继而想到了什么似的,期期艾艾地开口,“老师,那副主席的位置?”
“副主席?我都快被你害死了。”李老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嗤一声。
“我、我……”闫宁枯坐在地上,浑身都卸了劲。
李老师沙哑着声音挥了挥手,“出去吧,以后学生会你也不用来了。”
闫宁浑浑噩噩走在走廊里面,还是没想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舞蹈演出成功完成了,明明校庆受到了一致好评,明明她离晋升只有一步之遥。
时央住了半个月院,终于出院了,脚上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走路时还有些跛。
池飘飘在校门口等着她,一路搀扶着她回寝室,生怕她摔了。
“不用,我已经快好了。”时央哭笑不得。
“不行,你现在的腿金贵得很,容不得一点闪失。”池飘飘正色道。
回到寝室的时候,闫宁正翘着脚在看剧,看到进来的是时央脸色有些不自然。
“央央,对不起。”
时央之前已经听飘飘讲过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不气自己脚受伤,但她永远无法原谅为了自己利益满嘴谎言来骗取别人同情心的这种行为。
时央冷了脸,“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行为。”
闫宁自知理亏,没再说话,收拾了东西出去了。
“幸好老天有眼,没让她当上副主席,而且还被革了职。”池飘飘幸灾乐祸地说道。
“怎么回事?”时央疑惑,她原以为这次校庆的圆满程度,已经足以让她成功登上副主席之位了。
“我也不太清楚,只听叶斯年说,第二天她就被开除出了学生会。”
时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话。
时央因为住院缺课了半个月,专业课倒没什么影响,只不过计算机……想到就头疼。
一整节课下来,时央对计算机云里雾里的程度更深一筹。
下课后,偏偏——
一个穿着衬衣,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拿着计算机练习题走到时央旁边,“课代表,我想请教你一下这道题怎么做啊?”
仔细看,还能看出他脸上偏黑的肤色还隐隐约约泛着可疑的红晕。
课代表,请教?请教?请教?
已经完全跟不上老师思路的时央,脑子一片空白,正要转头表示抱歉——
“课代表,她比你还要菜?哪里不懂我教你?”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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