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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C38


38

        那天晚上,梁逢雨一脸认真地提出要比赛,陈清霁其实挺意外的,毕竟,当初说要她跑赢自己,就是一种变相拒绝。

        她应该也很清楚,不然也不会一脸无语地望天。

        没想到,是在这儿等着他。

        “不算啊,你那是走赢,也不是跑。”陈清霁起身,回了一句。

        梁逢雨:“……”

        大意了。

        “那我们再比一场,比到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为止,”她不太甘心地去摸手机,“现在就比,我把张波他们叫回来。”

        “行了啊,我还能上第二次当?”陈清霁笑了下,眼神抵着她,到此为止的意思很明显。

        校园东北角有台自动贩卖机,只卖一种牌子的矿泉水,红色外壳经风吹日晒,已经掉了不少漆,露出里边的斑斑锈迹。

        陈清霁过去买水,梁逢雨也跟着,走到那,往树荫下一躲,靠在贩卖机上,不知想了些什么,冷不丁开口。

        “真不打算跟我谈?”

        陈清霁投了币,摁了两瓶水,在这短暂的空当里,看她一眼,“嗯,早说了,没那个心思。”

        “是没那个心思,还是对我没那个心思?”

        天空云翳飘移,一束阳光晒到了这一角,就这么落进她眼里,两人视线相接,女孩子瞳仁明亮,澄澈含光,直直看着他,眼尾有点斜向上挑,漂亮又狡黠。

        如同这个刁钻的提问。

        骄阳似火,头顶梧桐叶被风吹得轻晃,洒下点点碎金,泥土中有不知名的虫子钻出来,轻动了下。

        矿泉水掉下来哐哐发出闷响,梁逢雨寻着声音下意识低头,又很快抬起,目光追着陈清霁,像是要从他的神色里,捕捉到点什么心口不一的蛛丝马迹。

        陈清霁弯腰,把两瓶水拿出来,不避不让,就这样在她探究的目光里侧头,“梁逢雨。”

        “嗯?”

        “我欠了八十万,”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又不像开玩笑,递出一瓶水给她,“所以,别浪费时间了。”

        ---

        那之后,有好几天,两人都没见过面。

        梁逢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

        八十万,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数额太大也太遥远,梁逢雨设身处地想了下,要是自己背上这么大一笔巨债,也不见得有心思谈恋爱。

        她旁敲侧击过,这事儿谈双旺好像不知道。

        但应该不是编的。

        梁逢雨想起两人打完耳洞那次,在公交站台,陈清霁说过自己打工是因为欠了钱,估计指的就是这个。

        “如果我是个富婆该多好,先帮他还了这笔债,”梁逢雨洗完澡,走进卧室,“然后,就不用愁怎么追他这个问题了。”

        “你这剧本是不是有点危险啊?性转版霸道总裁?”孟好知道她是开玩笑,但还是补了句,“先说啊,真有给他还债的那一天,我死都会拦住你的。”

        “放心吧,我也没钱啊。”梁逢雨抻了个懒腰,摘下干发帽,也不吹,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她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就这样,喜欢躺下,静静地放空,孟好坐在旁边,抱着膝盖,也是一筹莫展,过了下,灵机一动,“要不明天陪你出去玩?”

        “玩什么?”

        “ktv,密室,狼人杀?诶,于康康她们在群里约露营,去不去?”

        于康康是她们班一个热爱野外活动的女生,家里有个表哥在上大学,有大把自由时间,和一辆suv越野。他挺宠妹妹,经常当司机,带她和朋友出去玩。

        高二那年,省会城市有个演唱会,就是于康康她表哥带着梁逢雨、孟好和另外几个同学驾车去的。

        所以也不算完全陌生。

        梁逢雨想了想,“好。”

        露营时间定在本周六,隔天,梁逢雨照例去了画室,边推门,边和于康康在打电话,确定集合地点以及需要买些什么。

        “小雨老师!”

        一排认真画画的小学生里,忽然有小孩举手。梁逢雨跟于康康说了句“回聊”,摘下单边耳机,“怎么了?”

        “今天我画什么呀?”倪景珧问。经过这几天的课程,他已经学会了有模有样地排线,基本能按要求画完任务了。

        虽然天赋不高,但兴趣很大。

        梁逢雨走过去,翻了下他昨天的画,夹了张白纸,拾起铅笔,弯腰打了个立方体的形,“再画一张立方体吧,下手记得轻一点。”

        “这么轻吗?”倪景珧在纸上扫了一笔,认真问。

        “又太轻了,”梁逢雨拿笔示范,“这样。”

        ……

        小学生是很难安分的生物,尤其素描,相较于水彩、儿童画来说,确实枯燥又无聊,刚休息完没半个小时,就又有小孩坐不住、开始交头接耳,甚至追逐打闹了。

        余灿看了眼手表,拍掌,“好,大家休——”

        话音没落,“哐”一声巨响,有小孩在奔跑中绊倒了画架,摔了个狗啃泥,一米多高的木架子就这样砸下来,不偏不倚,尖角正戳在倪景珧的头上。

        当时就见了血。

        倪景珧“哇”一声嚎了出来,一擦居然还有血,哭得更厉害了,有小孩眼尖地瞄到什么,大喊:“豆豆头破了!好大一个大洞!”

        恐慌瞬间席卷画室,小孩子们大叫着乱作一团。

        余灿连忙维持纪律,梁逢雨原本在另一头,闻言吓了一跳,跑过来,先带倪景珧去卫生间处理伤口。

        好在,纯净水冲洗过后,能看清并不是洞,而是擦破了一块皮。

        到隔壁买了棉签、碘酒,简单给他消了下毒,梁逢雨翻到通讯录,拨了过去,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喂?”

        “你好,是倪景珧家长吗?”

        梁逢雨说明情况,那头“哎呀”一声,意外又不知所措,“那怎么办呢,我现在不在北越呀……这样吧,我让他哥哥来接。你把那个,画室地址再告诉我一下。”

        “怎么了?”挂了电话,余灿见她愣在那,问。

        “没,只是觉得他妈妈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梁逢雨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摇摇头,“错觉吧。”

        ——不过她很快知道,这并不是错觉。

        傍晚边,小学生们陆续被接回家,日光偏转,落地窗不再那么晒了,梁逢雨把手机、耳机线塞进帆布袋里,走过去拉开百叶帘。

        拽一下拉珠,一片片浅蓝色帘片由平覆改为立起,光打在遥远的树叶、玻璃、帘片上,熠熠生辉,也打在从窗前走过的少年身上。

        她愣了下。

        陈清霁穿了件宽松t恤,下边是运动短裤,无比简洁,却比任何人都要吸睛,光看身材就是极好的衣架子,何况还有一张帅脸。

        这几天,梁逢雨之所以没主动去找他,就是拿不准自己该继续还是该放弃。

        毕竟,她很清楚地知道,那天两人比完赛,他把欠了八十万这事儿说出来,明摆着就是劝退。

        到这份上,自己也该轻飘飘揭过,就当这阵子的事儿没发生。

        毕竟,世上有那么多帅哥。

        她又不是非他不可。

        ——但怎么就这么不甘心呢?

        这种不甘心,在心底潜伏了好几天,此刻破土而出,愈演愈烈,令心跳一下比一下快,梁逢雨目光也不由跟随过去,直到他推门进来。

        “你好,我找倪景珧。”

        余灿刚要出门,迎面对上他,嘴巴张成了个“o”字,又扭头看向梁逢雨,表情潜台词翻译一下大概是——卧槽倪景珧他哥居然长这么帅?

        下一秒,陈清霁若有所觉,也跟着看过来,两人视线就这么对上,梁逢雨早有准备,弯了下唇稍,从百叶窗边起身,笑得很灿烂,“嗨,又见面了?”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理成章。

        陈清霁作为家长,带倪景珧去医院,梁逢雨以“毕竟是在我们画室出的事儿,我也要去看看”为由,跟了上去。

        出租车里,倪景珧坐在陈清霁旁边,一路呱呱个不停,陈清霁听得烦,但没打断他,只伸手过去,给他创可贴揭开看了眼,顿时无言。

        蹭破了一块皮。

        亏得倪小玉在电话里把伤口形容成了个喷泉。

        “不过,你还有个弟弟啊,”前座,梁逢雨扭头过来,好奇道,“亲的?”

        陈清霁“嗯”了声,“同母异父。”

        “噢——”她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多问。

        小孩子用的木质画架比较轻,加上倒下来的力道不大,医生检查过倪景珧只受了点皮外伤,简单处理之后,三个人就出了医院。

        “哥哥!”倪景珧多半是个兄控,一路上三句不离“哥哥”,这会儿眼里闪着希冀,“我们去吃饭吗?”

        和他相比,陈清霁态度就冷淡得多,拎着药站在那,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吃家里的菜。”他小声嘀咕,望向梁逢雨。小孩子本能的动作,跟家长说不通,就求助老师。

        梁逢雨轻咳了声,也很会装模作样,无奈地看着他,“豆豆,我也说服不了你哥哥啊。要不这样,我带你去吃吧,之后再送你回家。反正,你哥哥也认识我,不怕我把你卖了。”

        “小雨老师,你认识我哥哥吗?”倪景珧仰起头,好奇的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眼睛一亮,忽然冒出个大胆的猜想,“你们在谈恋爱吗?”

        梁逢雨弯了下唇,很显然对这三个字很受用,形状漂亮的眼梢上挑,跟憋了个什么坏主意似的,陈清霁恰好瞥见,眉心一跳,就听她慢悠悠道,“还没——”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我们俩之前打了个赌,但你哥耍赖。哎,这里好热啊,要不找个有空调的地方,我慢慢和你说……”

        话没说完,陈清霁伸出一只手,虚虚拎住豆豆的衣领子,像是防人跑了,瞥她一眼,调子冷淡又无可奈何,“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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