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跨年
有些居民区的门口常常摆着卤味摊,为了防止苍蝇小虫子偷吃,透明的卤肉柜上空会挂一个小风扇。
某个幸运的扇叶上绑上一条红丝带。
红丝带便如敦煌莫高窟的九天玄女一般,从早旋转到晚,媚态百出。
慢慢地红丝带被酱油气熏得不再鲜红,变得暗红,上面有斑斑点点的油污。
天歌指挥着老板选鸡爪时,浮想联翩:这就如同我啊,一个鲜艳明媚的女子变成了编目可憎的大妈。
王洋披星戴月地到家后,发现天歌一边看着《猫鼠游戏》一边啃鸡爪。
他连忙取了两罐啤酒加入。再晚几分钟鸡爪就没了。
6点钟吃了盒饭的人,忙到九点确实会饿。天歌也不是小气的人,赶紧洗出一串葡萄,切了几块牛肉给“前夫”加餐。
天歌忍不住问:“公司账上,丁总那边的应收快有1000万了。其中有600多万还是前两年的应收……”
“我知道的,丁总说他在催进度。第一总体接到钱往下付,到我们末端供应商时就得好几年。小芽这两天身体好不好,今天早上打电话,我又听见他咳嗽了。”
王洋又吃又喝又说话,一不小心呛着了,也开始咳起来。
天歌就拍打着他的背,回答:“大冷天的非要去打篮球,再一身汗的回到家。他只要感冒时吹风就得咳嗽一段时间。不过就是早上起床后咳几下,一会就好。”
“吃药了没有?”
“没有,用不着。我查公司合同时,发现丁总那方的合同跟发货清单很多对不上。合同都没签,你就把货发走把□□开好……”
“我心里有数,丁总要货要的急,等着上台呢。办合同手续慢,等不及。最近你有拍小芽打球的视频跟打鼓的视频没有,明知道我想儿子也不给我发。”说完擦擦手,他拿起天歌手机开始翻相册,“怎么一个都没有?”
天歌就有些不耐烦:“跟你说多少遍了打球时天黑了怎么拍打鼓的时候,我手机要连蓝牙放音乐,也没办法拍啊。”
“你糊弄谁呢?等会儿给你钱,你买一个好像素的手机,专门给我儿子拍照用。一万够了吧?”王洋说着就把钱转了过来。人傻钱多。
天歌还有话没说完:“为什么这两年签了那么多只要一架相机的合同?一架相机做出来去卖根本挣不到钱,浪费精力。我还是建议你,不能量产的订单不要接。免得为他人做嫁衣。”
王洋被打扰的忍无可忍,声音尖利起来,眉间皱出“王八”二字:“有完没完?让我清静一会儿行不?我跟你解释你能听懂吗?有闲心就把孩子照顾好行不行?咳嗽那么久了都不上心,瞎操心!”
明明是他把公司帐和合同拿来让天歌查看的。
眼见又要进入之前那种无休无止的争吵,天歌冷冷地起身睡觉去。
办过"假离婚"手续后,三人照常过日子。但是连小芽都意识到爸爸回家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少,甚至星期天也很少在家休息了。
小夏和四月也问天歌,怎么最近都没见过王总。
王总听说了挺感动,当即要张罗一顿日式料理,三家人一起跨年。
没想到李家程家两家都有事推脱了。
李亚非和小夏说自己肯定要加班呢,年底公司事情多。
四月跟天歌说:“我偷听老程跟他大哥大姐打电话了,那晚他们要聚一下。”
天歌听了忍俊不禁:“偷听?老程需要背着你打这种电话吗?”
这时她俩正好走到小区的一个角落里,一只黑色的流浪猫忽地向四月跑过来,它闻到了四月塑料袋里的鸡胸味,喵喵的叫个不停,仰着头要抓塑料袋。
四月也很着急:“生肉不能给你啦,我回家取熟的给你吃。”
两人就加快脚步往家赶,小猫咪应该听懂了,跟着走。
四月上楼取肉的时候,天歌就跟小黑猫一起等。
天歌没话找话:“不好意思,昨晚我偷懒没做饭,没东西给你吃。”
小黑猫只望向四月的楼栋。
小黑猫吃饱后伸伸懒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天歌笑着:“渣猫。你怎么就容易招这些?小区里那么多人家,就你家闹老鼠,小孩子去你家玩,把你砂锅摔了。都欺负你,哈哈哈哈哈。”
四月嘴唇开始颤抖,双手张开:“我也很想问问老天啊!我接着跟你说吧。老程以为我带着耳机听歌,就跟他家人说要请客。明明是我家经济最差啊,他装什么!他每月只给我10000的家用,我要把小程兴趣班的钱抽出来,要管一家人的所有花销。这么些年了,我自己连10万的私房钱都没攒够,他却能两年内给别的女人花10万。”
这些是老四月常谈。
丈夫明面上的收入15000,房贷花去4000多,留几百零花,剩余给妻子操持家务。
听起来丈夫做的也很可以。
一年前老程“东窗事发”,四月才知道丈夫有一部分灰色收入,直接收现金。
可是老程一口咬死,只那两年有灰色收入,如今他的职位就是清水衙门。
四月无可奈何。
天歌和小夏没少给四月支招,滴滴答答的从程刚那里榨汁,四月却不屑了。
天歌就劝她:"反正是从他的零花钱里出,不管他。”
四月眼睛又圆了:“哪有,每次他都是喊我付账,你说我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跟他掰扯嘛!一顿饭轻轻松松1000多,天可怜见,我平时买衣服超过200的都不考虑。”
这是一个多么温暖的女子。
你能想到有银耳莲子汤,莲藕排骨汤,虫草母鸡汤。
但你能想到有鸡脚汤,猪肺汤,鱼皮汤吗?
四月乐此不疲的去菜场选最新鲜的食材,滋补着天歌一家,小夏一家和程家。买只母鸡轻轻松松300元,三家人喝几口就没了。
唯独忘了滋补自己。
天歌挽着她的手,漫步,接着听她诉说。
“你知道最可恨是什么吗?他每次和家人商量一起吃饭,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他只是在要出发前跟我轻飘飘都说一句,大哥大姐来了,晚饭不用做,我们出去吃。”
“过分了。这次你干脆不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也这么想的,如果他还是吃饭那天通知我,我就不去。”
果然跨年夜那天,四月就说:“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今天我有事去不了。”
程刚:“我跟你说的着吗,你什么事?”
四月:“我跟你说的着吗?”
最后程刚就带着小程赴宴去。
家里真安静,安静到不用带耳机。四月打开小太阳,煮上红糖水,水还没开,她就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这个决定和马斯中有关。
马斯中对于生活的安全感,半年前还像是用积木搭成的,如今这些积木缝隙里沾上了胶。
他的保姆母亲,几十年如一日的住在雇主家。雇主家老两口,前几年老太太去世了,老爷子立即给保姆涨了工资。
与他无关。母亲也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她手里的钱,谁也要不走。
他的酒鬼父亲老叨扰,但无非是为了8块钱一瓶的白酒,6块钱一斤的花生米。马斯中拿出500块,就能让这个酒疯子满意的离开。
马斯中乐意。总归还是父亲,把老家的房子庄稼地卖了干净,才能在这大城市里买个小房子落脚。
马斯中还没有交过女朋友。
虽说他人高马大,端正有礼,可是在异军突起的体院,他毫无竞争力。大学四年他一直忙着发传单,教幼儿拍篮球,挣几个小时的血汗钱还不够买支口红。
对了,他的房贷是找一家贷款公司做的,利息奇高。
新的一年,希望自己多挣钱,多挣些光明正大的钱。
马斯中有想过,这个神秘客户是谁。最大的可能性,是四月的仇家,但那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姐姐,怎么会有仇家呢?
那温热的汤汤水水,柔软的肌肤,温和的笑容能害到人吗?
确实能害到人吧,马斯中把四月带进家门时,发觉自己真的变成了下流不堪的骗子。。
他的良心变成了三角形,滚个不停,折磨着他。
他羞愧说:“家徒四壁,又脏又乱,见笑了。”
四月不以为意。
家里装潢再好,里面若有一个面目可憎的人,这个家就不值得留恋。
倒是这座老城区的顶楼小一居,因为有了这个年轻人,让四月轻松愉悦。
他俩去1公里外的超市买些自制火锅的材料,马斯中一路抢着付账,吃的喝的买了一大堆,排着长队买了第二杯半价的奶茶。
马斯中劝四月:“多长的肉我帮你做瑜伽给减下来。我们可以做双人瑜伽,我早想教你了。”
到家后又是忙着做菜忙着清洁。等安安稳稳坐下看跨年演唱会时,四月主动靠在马斯中的肩上。
一切水到渠成。
四月却在最后反悔了,她意识到这应该是马斯中的第一次。
离开前,她说:“我不忍心你的第一次是跟我这样的女人一起。你该和一个青春美丽,单纯可爱的女孩子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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