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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叛逆


钟毓收起脸上的笑意,在服务员开酒之先接过,站起时很有礼貌的弯身,对钟离道:“哥,给个机会,我来!”

        钟离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往钟毓那边去了去,脸上不屑的神态也收敛了起来。

        一套动作并没有花里胡哨,可却看的人赏心悦目,送酒来的小哥都忍不住“嗯”了一声,钟毓一边倒酒一边淡淡道:“同行。”

        小哥说:“工作不好找,竞争激烈。”

        点的肉相继送上,有贺兰同学这个小厨神在,也不用人给他们烤了,服务员磨好山葵就下去了。牛板筋、牛小排、牛上脑、牛腩排、牛眼肉,服务员推荐的m9+的骰子肉,还有他家招牌的牛舌,贺兰同学忙的有条不紊,也牢记着每个人的喜好。

        钟离吃饭比贺兰同学还豪气,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贺兰同学便不管肥瘦好坏先给他肚子填饱。钟毓吃的慢,他又不爱吃难嚼的,所以带筋的就不给他了,也是一片一片的给他烤的软嫩合宜,等他一口吃的差不多,下一块才送到碗里。

        吃饭过程中,钟离跟贺兰同学简单的聊了两句,都是公司的事。钟毓几乎没开口,贺兰同学问到他,他也就吭两声。钟离向他举杯,他很有礼貌的双手端起,将杯口压的很低,要不是钟离强调不必站起,他每一次都起身。

        适时的添酒倒茶,动作干净利落,想挑毛病都挑不出。可钟离见他这样,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打球的时候钟离就看见了,这会儿在灯光下变得更刺眼。要说一块青还只是蹊跷,可那牙印就太直白了,他家兰兰没咬过他,可他看一眼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当一个人忍不住在另一个人身上留下记号,这几乎就是……

        吃得差不多,服务员过来结账,贺兰同学刚要付款,钟离却抢过了账单,只看了一眼,他便蹙起眉头问:“为什么要收百分之十五的服务费?”

        钟离的脸色很容易区分,他的佯怒与真怒一眼就能分辨,话问的不轻不重,但绝对敷衍不了。来结账的服务员是个小姑娘,被他脸色一寒,结巴的只说了一句:“我们……我们就是要额外……”

        “为什么要另收费?你们餐饮业本来就是服务行业,菜单上的价格已经囊括了所有,你们这是二次收费,是霸王条款,我拒付!”钟离酒喝的不少,但他并不像撒酒疯,语气刚中带柔,表情不愠不亢,就是据理力争该有的样子。

        “可是我们在事先就已经说清楚了……”小姑娘越说话音越低,目光看向贺兰同学,这个靠谱的青年人给人很稳重的依赖感。

        可是贺兰同学却看向了同样有些懵的钟毓,将车钥匙给了他,提议道:“要不然你先回去?”说完又加了一句,“记得把阳台的被子收回来。”

        钟离不罢休,接着说:“你们在这上班老板不给你们开工资吗?这多出来的服务费又到底都分给了谁?你们不能店大欺客把规则当成秩序,因为你们无权制定规则!”

        钟毓接过车钥匙起身,他没打招呼,离开时听见贺兰同学终于开口,可他却并没有做和事佬。

        “你应付不来就把你们负责人叫来吧,记得是能负责的人,而不是你们的领班或者其他什么人,激怒客人,后果更严重。时间宝贵,耐心有限,我们要的不是解释,而是关于这多出来的服务费的处理结果。谢谢。”

        听到这话,钟毓嘴角一咧,不由得笑了,可是笑容还未来得及展开,他的眸光又即刻冷了下来。

        文化人存心耍流氓,叫警察来也没用,要说撒酒疯,贺兰同学一口酒都没碰,钟离也没踢桌子摔碗,甚至他们讲话的声音都没超过五十分呗,更没有爆粗口。

        聪明又有效的做法就是满足客人的要求。

        贺兰同学付了该付的钱,对他们的经理说:“你们的餐厅我很满意,环境优雅,肉质新鲜,服务也很好。”

        餐厅经理脸上笑着,估计心里一定在诅咒他们出门被车撞死。

        省下五百多块,钟离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他就是想找人吵架,可是还没发挥就结束了。他家兰兰太会看他眼色。

        “要我送你回去吗?”贺兰同学客气一句。

        钟离顺杆爬:“好啊。”

        贺兰同学沉默了片刻,朝钟离伸手:“车钥匙。”

        钟离站定,扭身过来:“自己拿。”

        贺兰同学扫了他一眼,手腕一转,指尖就带出钟离裤子口袋里的车钥匙。可是就在贺兰同学要抽走时,钟离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凝视的目光问:“什么时候?”

        坦白的代价太大了,贺兰同学不介意自己又做一回怂人,所以只迟疑了片刻,挣开手不甚在意的说:“就这几天。”

        “是很不错,人间尤物。”钟离适可而止,笑笑又说,“那我能问一个不大礼貌的问题吗?你俩……”

        “拒绝回答。”贺兰同学上了车,一键启动。

        钟离坐上副驾,歪脸看着贺兰同学:“希望你不是,要不然老子这么多年训练出来的强者到头来只为了承欢一个……”

        贺兰同学面无表情的打断:“钟离离,再说我要揍你了。”

        钟离用舌尖顶了顶腮,歪着脸不动,还是继续说:“听人说当0很惨,因为要费尽心思吊1,会为了迎合……”

        “叫你闭嘴!”贺兰同学一拳头锤向钟离的臂膀,力气不小,方向盘都歪了一下。

        他之前那一拳要是打下来,钟离还有可能不生气,尤其是有了这一次的对比。

        钟离一动不动随他打,还在说:“没有婚姻约束,没有孩子维系,甚至都没有道德感附加,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来来往往找着各种各样放纵的借口。”

        “你自己玩够了,没资格说我。”贺兰同学回顶。

        钟离倏地坐直了起来,暴躁的吼了一句:“那我当初叫你玩你又不肯!”

        “那你当初玩和我现在玩有什么区别?”贺兰同学也跟着激动,但他快速的平复心情,稳稳的开车。

        “当初年少不更事。”钟离说。

        贺兰同学定了定才回:“你从前也说过赤子最是情真。”

        “从前?”钟离一哂,“我说什么你都记着,总鄙视我只会自说自话,那人就不能变吗?”

        贺兰同学寸步不让:“那我不能变吗?”

        钟离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再宽敞的空间毕竟也只是小车,酒气弥漫开,只叫人憋闷的想爆发。

        “贺兰兰,老子这辈子是不是就栽你手上了?”钟离突然语气带上了哽咽,“吵架永远都是我先道歉,无论我多么的歇斯底里你都无动于衷,老子这辈子流的眼泪全是为你!可你总是这么冷漠,你从来不跟我说一句……我只是不想放弃你这个朋友,为什么这么难?”

        贺兰同学不说话了。

        “我十几岁就明确长大了该做什么,我要完成我的人生目标,所以我永远不会走错路。”钟离怒其不争的说,“贺兰兰,你走的是歪路!”

        “什么是歪路?”贺兰同学又被触了逆鳞,语气不善的发问,“你定的?还是迎合世人的眼光?这个世界早变了,你还以为是五十年前?”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讲?”钟离说完这句话自己就后悔了,可他一时没办法找补。

        贺兰同学却被他激的开始咄咄逼人,反问道:“我跟你讲什么?”

        两人相处从来不是一方妥协一方还得理不饶人,或许他们真的就是朋友,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种坚固又微妙的情感。

        “兰兰,你都三十多岁了,别这个时候才来叛逆。”钟离叹了口气说。

        贺兰同学嗤了一声:“别一副老父亲的口吻,真把自己当我爸了。”

        钟离不服气的驳道:“我哪里不像你爸了,我培养了你这么多年,连你写的字都是我手把手教的,老子从来不跟你藏着掖着,老子的东西都给你!”

        “你有亲儿子。”贺兰同学提醒道。

        “他不是我一个人的,但你是!”这话说的太露骨,钟离忙咳了一声又道,“那小畜生跟我一个路数的,还等不到他长大我就管不了他了,与其以后被他气的心梗,还不如一早就滚的远远的。男儿志在四方,天地就该自己闯。”

        贺兰同学:“……所以呢?”

        钟离戏谑一笑:“你不一样,你是我小儿子,重长子宠幺儿。”

        “别老胡说八道,口没遮拦小心吃大亏。”贺兰同学皱起眉头,“大开大合太危险,我就担心你……”怕乌鸦嘴,但还是苦口婆心,“你收敛点,低调点。”

        “行,低调低调。”钟离说着换了一副口气,正色道,“前天打你的钱收到了吧,以后就都走你账了。”

        “把我拉下水。”贺兰同学嘀咕一声。

        “什么叫拉下水?这可都是清清白白的干净钱,东吴的!”钟离说,“东吴以后给你了,过两天我找人办手续。”

        贺兰同学脸色不好:“就非是我?我不想!”

        “不给你给谁,我爸,我老丈人,还是我老婆?”钟离问,“除了你,我还能信谁?”

        贺兰同学清醒道:“现在法律可改了,即便我不是负责人,企业出了事,老板一样要担责。我就不是个干大事的人,不想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

        “操,能出什么事?我这不都是正正经经的公司?”钟离说着脾气又上来了。

        贺兰同学面不改色:“谁能确保万无一失?多牛逼的实验室一不小心还能爆炸呢!”

        “你别跟我扯这些,你就给我一句痛快话,要还是不要?”钟离根本不给选择,“你要说不要,我们就此结束,朋友不做了。”

        贺兰:“钟离,你在逼我?!”

        钟离:“他妈的到底是谁在逼谁?你今天就给我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绝交?”

        贺兰:“没有。”

        钟离:“没有?你再跟我说一句没有!你当我是傻逼吗?非要我把证据甩你面前,把话说透吗?”

        贺兰:“有必要这么兴师问罪吗?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钟离:“别跟我扯对不对得起,我就问你是不是要走,要离开我?!”

        贺兰同学不说话。

        钟离压抑的低吼:“贺兰信,回答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说好了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二十年都过来了,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这个时候再绝交,会要命的。”贺兰同学冷静的说,“我只是不想你真把我当成你儿子,什么都要靠你庇护。”

        “没我你行吗?”钟离问。

        贺兰同学本想说:“头破血流也是我自己的事。”可是钟离下一句又说:“我都习惯了。”

        贺兰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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