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致命爱人
1
尘埃落定,当刺目的金芒于别墅内消失，那写满了符文的卷轴也如被燃烧殆尽一般化为了灰烬。
江星宇卧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剩下的两个人却不见踪影。
“我这是……在哪？”远山一郎迷茫的睁开眼：“对了,仪式，仪式成功了吗？”
他在大雾中摸索，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未如此轻巧过，自从得了癌症,他就再没有这么……等等,呼吸呢？
远山一郎拼命的抓挠喉咙。
他的呼吸呢？？？
不止是呼吸，只要冷静下来就会发现,他的心脏也不再跳动,浑身冰冷,没有丝毫体温,而他的身体却又是那么的轻飘飘的,好像……
幽灵。
“这不可能！”
远山一郎第一个念头就是中了厉鬼的幻觉之法,他闭上眼睛默念神咒，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只要他吐出一个字,他的整个喉咙就像被开水烫伤般钝痛，神咒在排斥他！
远山一郎双手颤抖,崩溃至极。
不可能的,他耗费了三年的时间筹备的术式,就这样失败了吗？
住持回忆起在江星宇的思维空间里经历的事情，他是要激发怨气，可是提前被卓郁抢了，他大幅度的消磨了厉鬼的“阴”，而自己当时有些失去理智了,难不成……
住持已经不敢再细想下去，因为他怕，他怕自己反而成了术中的“阴”，而江星宇被对比成了“阳”。
“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住持癫狂的踢开沙发，推倒桌椅，但是，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直到藏在暗处的厉鬼观察够了，才缓缓显出身形。
“你已经明白了吧。”卓郁挥开迷雾，用一双涣散的眼看向远山一郎，露出了恶意的笑容：“你死了。”
“……我不会死，我怎么可能会死……”远山一郎功亏一篑，他好像已经疯了，在不断呢喃着，洗脑自己，好像他仍旧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
“生前的你很强大，但死后未必。”卓郁托着下巴，阴恻恻的目光好像盯上了猎物：“看来，你没有比发下毒誓的我更强，也比不过之前的江星宇，你的恨不够。”
厉鬼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于睥睨：“比起恨，你更多的是惊惧，是惶恐。你在日本就是一个被人唾弃的人渣，到了宝山寺，也一直只能在背地里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怎么能和真正饱受磨难的灵魂相比。”
“你的未来，只有死。”
卓郁不再看向这个脸色灰白的失败者，他提起天丛云剑，手臂被腐蚀的滋啦作响，很快就露出了白骨，但他没有松开，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刺向了远山一郎的胸膛，将他狠狠钉在地上。
“顺便告诉你，你死后，奴役厉鬼的咒术就失效了，这里是我的空间，我还邀请了其他人来做客。”卓郁弹了一下剑身，激的远山一郎痛呼不已：“是你的熟人们。”
卓郁拍了拍手，无数黑影从他身后弥漫出来，那是远山一郎曾经的众多鬼役。
“我，我想起来了，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把我的丈夫推下楼顶！”
“是你害我创业失败，全家破产！”
“你施法让我的爱人移情别恋，我记得很清楚，你甚至在我死后和我炫耀！”
“你让我高考失败，蛊惑我自杀！”
无数鬼魂的声讨像是洪流一样淹没了远山一郎，这些被洗脑奴役的鬼魂对他已经是恨极，纷纷上前用鬼爪撕扯远山一郎的魂魄，人人敬爱的宝山寺大住持，此刻尖叫的像个被人痛打的落水狗。
很快，连尖叫也变了调。
那些厉鬼在吃他，生撕下咽。
灵魂的创伤比肉身的疼痛要更加刻骨铭心，在远山一郎濒死的哀嚎中，卓郁收到了系统的通知。
【恭喜演员卓郁达成隐藏成就“幕后之人”】
【通关任务正式开启：完成誓言。】
卓郁敛下眼眸，挥手解除幻境，完好的双腿变了模样。
他灵魂的下半部分破破烂烂的，和在《冥滩之秘》的最底层时看见的一样，但是，在刚刚的逆转仪式中，有股能量脱离了江星宇的身体，来到了他的身上。
这次卓郁是亲眼所见。
他的灵魂，补回来了一点。
“……”卓郁叹了口气，果然，他和一号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他看向系统的红字，完成心愿，也就是他死前发下的毒誓，这样就能彻底脱离影片，结束这一场比赛。他需要为这部电影增加一个结尾。
远山一郎已经彻底魂飞魄散了，而那些杀死他的鬼魂，也忐忑不安的看向卓郁。
卓郁打断了不必要的感谢与客套，他现在也成为了厉鬼，当然知道这些人现在想要的是什么，是彻彻底底的复仇，他们对宝山寺已经无法再容忍了。
他默许这些幽魂跟在他身后，解决完了住持，还有个更大的麻烦等着他。
江星宇醒了。
现实空间中，江星宇睁开双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倒在地上，胸口破了个大洞的卓郁，他甚至没能发现自己已经有了呼吸和心跳，体温也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他只是抱住了卓郁的尸体。
“我都……做了什么啊……”
江星宇的身体在颤抖，他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包括他杀死了爱人好几次，和爱人在自己面前自杀的场景，他快要不能承受，冰冷的心有了温度，有了感情，也就无法再平静的面对一切。
原来，真的不是卓郁的错，甚至，是他连累了对方。
在最后，卓郁也拼尽了全力逆转仪式，卓郁为他付出了太多。而他一直抱有的，都是仇恨、猜忌、和无可救药的杀意。
泪珠滴落在尸体的脸颊上，却再也唤不醒那人了。
都是他的错。
江星宇木然的拿起一块玻璃碎片，对准了喉咙：“小郁，我来陪你。”
就当他要割开皮肉的一瞬，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你的命在我手里，你自己无权处置。”
卓郁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江星宇惊喜的抬头，但看见的却是一张苍白的脸庞，卓郁的黑眸显得更加浓郁，整个人像是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艳鬼，正无情的注视着江星宇的手。
江星宇扔掉玻璃碎片，一下子抱住了卓郁。
“你还在。”
江星宇在自我欺骗，他知道，卓郁已经死了。
不止是和远山一郎，卓郁与江星宇的身份，也彻底调转了。他曾经是想要杀死卓郁的致命的爱人，但现在，真正足以致命的，是卓郁。
江星宇是完好无损的人，而卓郁，成了内心只剩下怨念与愤恨的厉鬼，再无爱人的可能。
江星宇的生死只在卓郁的一念之间。
“我对不起你，你杀我，我来陪你，怎么样？”
卓郁把人推开，看着江星宇眼中近乎疯狂的神情，他知道，他又赢过一号了。
成为人类的江星宇，再次爱上了他。
但是，他却没有回应的能力了。
卓郁默然的拍了拍江星宇的背，好像在安抚他，也好像在可怜他。
“不要让我做的事白费，你有什么资格死去？”
江星宇笑了，似是绝望，也似是希冀，他吻上了厉鬼冰冷的唇。
三日后，江景别墅内恢复了平静，因为犯罪嫌疑人已死，罗木生和柳静云的死亡案成了一桩悬案。
江星宇的复生似乎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因为他没有亲人，和他有关联的只有卓郁一人而已，在医疗机构的检测下，他确认是之前已经死亡的江星宇，他的死亡证明被当做医院误判。
江星宇收到房子的产权时，才知道卓郁在一开始就写了他的名字。
卓郁想和他共度余生。
江星宇打开电视，宝山寺住持的失踪案正在本地台轮番播报，他看了看身旁的空气，温柔的微笑道：“宝贝，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今晚？要带上朋友吗？”
江星宇起身拉开窗帘，感叹道：“风可真大。”
当夜，惊人的火势便趁着大风肆虐开来，宝山寺走水，整座主殿，连带着山头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弟子们叫了火警，但是火警们的能力很难触及到山巅，这些弟子只能从水井打水扑火，可收效甚微。
当消防员们终于爬上山的时候，宝山寺的建筑已经化为残渣，死伤无数，只剩下一些刚刚归化的小弟子还活着，眼里只剩惊恐和茫然。
消防员们不知道，昨夜这里发生了怎样的惨状。
在纷飞的大火中，一群人闯入了主殿，毫不留情的斩杀炼制鬼役的修行者，他们的目标全都是得到过远山一郎亲传的弟子，有些眼尖的认了出来，领头的男人是和住持关系很好的卓然。
卓然带领着队员们进行了一场屠杀，他们收集的法器不但没有作用在厉火战队的身上，反而用来消灭宝山寺的鬼役了。
为了活命，卓然不得不听从卓郁的调遣，这对他来说无疑是耻辱，但他不敢对卓郁发作，只能将怒火全部倾泻在了卓郁吩咐他铲除的目标上。
那些弟子死状极惨。
前来进行破坏的不止是天翔工会，还有那些曾经被远山一郎奴役的鬼怪，卓郁将他们解救出来之后，这些恶鬼便自发的前去复仇，将宝山寺活活弄成了人间炼狱。
一把大火过后，什么痕迹都会消失的。
宝山寺在一夜之间覆灭了。
随后，卓然等人主动自首，称自己因为嫉妒和利益杀害了胞弟，但弟弟死后，他被愧疚日夜折磨，只求法律能把他从心理负担中解救出来。
当然，这也同样是卓郁的要求。
在电影里蹲监狱，和在现实里真正死亡，卓然当然知道该怎么选，他的性命被卓郁拿捏在手上，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个电影，输赢已经无所谓了，能活下来就好。
至此，参与迫害卓郁的所有人，都被清理完毕了。
远在市中心的江星宇看着电视台的前线报告，心里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他关掉电视机，呢喃道：“这下子，再也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
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待自己的爱人回家。
——他会用余生去赎罪。
【通关任务已达成。】
【恭喜演员卓郁，此次影片正式杀青，放映屏幕已关闭。请步入火焰，五分钟后脱离片场。】
【倒计时：4:59……4:58……】
“不进去看看他吗？”柳静云有点于心不忍。
卓郁看着虚空中燃起的银色火焰，他知道是一号来接他了。
“不了，我们走吧。”
卓郁收回视线，这些电影的角色终究只是过客。当他离开影片，这个世界的时间就会固定在这一刻，江星宇会永远等着他回来，但是在电影里，也不过是短暂的一瞬罢了。
三人步入火焰，彻底为《致命爱人》画上了句号。
2
“你做到了。”
卓郁脱离了下坠感，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奇怪的空间内，有点像他什么都没有兑换的公会基地，天与地之间只剩这一片银芒。
江星宇站在他身前。
不，这是用着江星宇的脸的一号。
“宝贝，你又赢了一局。”一号挥了下手，卓郁内心的阴暗与愤恨就像冰雪般消融，彻底脱离了厉鬼身份，情绪不再受影响。
“好久不见。”卓郁指了指自己的腿：“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一号自如的转移了话题：“我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呢，你说要更近一步。”
卓郁双眼微眯，知道一号是不打算回答自己了。
很好，又一个挑战。
既然一号不想说，他会自己找到答案。
“我不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靠近我。”卓郁调笑道：“裁判长不能私下接触演员，但可以光明正大。”
一号失笑：“好了，别让你的朋友久等了，我会光明正大的来找你的。”
他打了个响指，天幕瞬间黑沉下来，一如酒吧已经熄灭大半的屏幕，只剩下了零零星星几个分屏还在亮着，那象征有工会仍然在影片里奋斗，可是，大部分的观众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看存活者了。
因为他们已经看完了最完整的一条故事线。
是厉火工会打出的路线。
“不得不说，牛批，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没有那个勇气去把自己心脏捏爆。”
“这就是有勇有谋吗？”
“黑转粉，真的，我为曾经嘲讽卓郁而羞愧。”
“投票了，现在厉火工会的票数已经在第三了。”
关注着卓郁行动的观众们纷纷议论起来，飞镰工会的人也对卓郁产生了新的印象。
副会长咂咂嘴：“不怪你对人家念念不忘。”东尧一直攥着的拳头也终于松了下来：“他的电影完成度很高，看来，海选赛的结论已经出现了。论分值，厉火工会可能不会进入前十，因为有很多攻略组存在，卓郁毕竟是新人，没有那么深厚的基础。但是投票数就不一定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很在意的后位，发现那个银色衣服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戴着女巫帽的女人正在小口饮酒，好像全身都放松了一样。
“走吧。”东尧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他要开始筹备卓郁为他一手打造的计划了。
另一边，卓郁三人已经回到了炽热的工会基地。
【正在结算本次收益。】
【通关最高难度杀机影片。奖励5000火焰点数。】
【达成s级结局：真实结局。奖励5000火焰点数。】
【达成s级隐藏任务。奖励5000火焰点数、随机道具转盘一次。】
【悬赏奖金：奖励2000火焰点数。】
【综合评价：s。】
【本次海选赛已结束，三天后将公示比赛结果，敬请期待。】
“嘶，怎么和魔窟似的。”罗木生感慨的看着已经被改造了大部分的基地，总觉得自家基地比片场更像个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他们一来到这里，首先踏上的就是一片火海，这是卓郁兑换来训练忍耐力的地方。熊熊烈焰将土地烧成焦褐色，虽然不会将人也烧伤，但是那温度是真实存在的，不出一会儿，罗木生已经大汗淋漓。
不仅如此，这火海上还遍布各种特种兵训练器械，什么泥浆滚木桩，网下匍匐前进，各种各样的设施组成了一条通往正前方的道路。
通过了训练场，前方则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山峰由刀刃构成，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想要登顶，恐怕连世界级的攀岩冠军都无法做到，演员们必须想尽招数才能通过这一难关。
最恐怖的是，哪怕站在了刀尖上，这刀山也是被重力场所笼罩的，恐怕会直接被重力刺穿整个脚掌。
“真的有人能通过吗？”柳静云算是敏捷度非常高的演员了，她都没有自信能够爬上两米。
卓郁从一号的空间脱离出来，缓了一会儿才答道：“重点不在能不能使用，而是一个象征。如果登上厉火的刀山，就象征你是个强者的话，还愁没有人来挑战吗？就像不到长城非好汉一样，它不过是个标志。”
罗木生眼前一亮：“可真有你的。”
“现在只是个雏形，我不打算浪费我的专业知识，之后基地会有模拟日式片场的搭景，我会真的在里面投放厉鬼，肯定会有想锻炼胆量的人来。”卓郁又指了指另一处空地：“那里可以模拟丧尸袭击，或者安排杀人魔追击。”
罗木生笑道：“你要发挥你的本职，在片场里再造小片场吗？”
“大概，像模拟考一样吧。”卓郁随手兑换了一个相机，将厉火基地的景色拍了下来，详细记录了他们专业的训练设备：“你去星火论坛发贴，我们现在的关注度一定很高，这是最好的广告。”
罗木生领命，他想了想，顺便联系了一下自己的妹妹，想先让她来厉火试试手。
【私聊频道】
【罗木生：小鸥啊，给你个福利，你要不要？】
【罗小鸥：滚，我刚在诸神当上主攻手，你别想坑我。】
【罗木生：你哥哥怎么会坑你，不想来算了。】
【罗小鸥：你指定没好屁。不如好好想想一号裁判长的事，和卓郁混了这么久，你打听到一号了没？】
【罗木生：额……忘了。】
【罗小鸥：笨蛋！】
罗木生颇有些心酸，他确实和卓郁相处的比较愉快，副本也很惊险，他都快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是寻找一号的踪迹。
那个传说中，能够创造影片的上位者。
不过，他倒是不着急，毕竟这种大人物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被抓住辫子的。现在的罗木生更享受和厉火一起出演影片的感觉。
他关掉私聊页面，开始认认真真的发挥自己的长处。
他编辑了一大段文案，然后分类上传了图片，并且留下坐标开放传送，忽悠论坛的演员来基地训练，这里的费用并不高，卓郁给的定价是一天50火点。
很快，厉火大张旗鼓的行为引来了众多吃瓜群众。
【训练场？亏他们能想出来，看着真不错啊。】
【对，系统说过可以参观工会基地，他们这是要办演员训练班吗？】
【有点心动怎么回事。】
【想去，哪怕不是为了训练，也想去看看卓郁（花痴）】
【我感觉卓郁是在做慈善了，这些东西是要用火点兑换的，有谁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火点造公众训练场啊，连那些大工会都停不下兑换技能的手，只能紧巴巴的过日子，也就卓郁这种靠脑子就能通关的人才能攒的下来火点。】
【兄弟们，我先冲了，我去试试水，回来repo！】
不出十分钟，厉火工会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他们全都是关注着厉火动向的演员，换个说法就是——粉丝。
卓郁的粉丝。
因为工会不止向演员开发，里面的普通观众也占了一大部分，他们不是想来训练的，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卓郁真人长什么样子，这50火点花的一点都不心痛。
“好热啊，这里怎么回事？”
“我感觉我的体力在飞速消耗……”
有些懂行的演员已经感受到了火海的威力，甚至有人在时实记录着厉火工会的见闻。
而观众们没有兑换过体质，已经被烤的汗流浃背，边擦汗边想寻找基地里的建筑，然而他们只能看见直入云霄的刀山，光是看那数以千万记的锋刃，就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其中一人有些站不稳，他头晕目眩，一下子撞在了旁边人的身上。
“啊！不好意思。”
游客迷迷糊糊的看向身旁，只看见了对方银色的长袍与面具，男人既没有发火，也没有回应，只是淡漠的站在原地，好像在评估眼前的一切。
还真是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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