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在忙忙碌碌中，一个月的急诊科实习期很快就到头了。
陈楠坐在书桌前，正奋笔疾书地写着出科报告，她转头看了一眼舒樱的，她面前的报告还是空白一片。
平时写病程记录，她的速度是最快的，怎么到了出科报告却掉链子了。
她刚要问，看到那张报告单下压着的‘申请实习延期表’，忽然明白了。
“干嘛？你还要继续留在急诊科啊？”
舒樱捧着脸叹气，“我也不知道。好烦啊。”
他们下一个轮转的科室是妇产科，但妇产科有两个医生去外地交流学习，得两周后才能回来。
所以，林主任通知他们急诊科会留下几个实习生，等那两个医生回来了，再让他们过去。
实习生不仅要实习，还要兼顾毕业考核和考研两项任务，但急诊科的工作很忙，所以他们都不愿意在急诊科多待。
林主任发这个申请表也只是象征性地征求他们的意见。
陈楠好心提醒道：“你可得想好了。反正其他人肯定没人填这玩意，大家都在等林主任指定留下来的倒霉蛋。你要是交表，留的人里肯定有你。”
“嗯。我知道。”
“继续跟沈律珩待在一个科室，真的好吗？”
“唉……”
舒樱移开覆盖在上面的表格，露出下面那张早就填写完整的申请表。
陈楠见了，不由得一惊：“你都填完了？”
“嗯。”舒樱拿起笔在表头签下自己的名字。
“想好了？”
“嗯。”
“真要继续留在急诊科。”
“嗯……”舒樱的尾音拖得很长，“不过这个决定，我需要沈律珩帮我来做。”
“啊？他？这次留下来的人是由林主任决定的呀。”
“我知道。但我要把表交给沈律珩。”
做个决定对于舒樱而言并不容易。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这一次，沈律珩还是没什么表示，她就会放手了。
隔天，舒樱拿着申请表去找沈律珩。
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
沈律珩听到敲门声，客气地应了一声。
等舒樱走进来后，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他两手交叠着放在桌上，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舒樱摊开申请表，推到他面前：“沈医生。这个申请表……”
沈律珩食指按住申请表的一角，把它拉向自己，他扫了一眼，心里更加疑惑了，“这个表格你应该交给林主任。决定留哪几个实习生，是由他来决定的，我做不了主。”
“我知道。”舒樱回答得很镇定，“林主任在开会。我想让你帮我交一下。”
林主任的会半小时前就结束了。
这点舒樱不是不清楚。
可她依然把坚持把表格交到自己手里，这是把去留的决定权交到自己手里了。
沈律珩眉头再次皱起，他找不到拒绝的借口，也明白这样的借口可以用一次，但得不到回应的舒樱，还会想出第二次、第三次的测验。
他点点头，无奈地应道：“好。我知道了。一会我帮你交给他。”
“那就麻烦你了。”舒樱俯下身子，凑近他，加重语气说，“请你务必要交给林主任。”
舒樱离开后。
沈律珩盯着那张申请表发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他希望又不希望她继续留在急诊科。
这个问题就像是当初面对她的告白一样，让人难以抉择。
沈律珩看着笔筒上挂着的名牌，上面最底下的一栏是他入职新南医院的日期。
盯着那个日期，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自己再年轻几岁该有多好。
那么他面对她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和负担。
做完手术的高医生走回办公室，他发现沈律珩最近的情绪很低落，空闲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盯着墙壁发呆。
他随口和他聊了几句。
高医生瞥了一眼他桌上的表格，问道：“哟。你带的实习生里有交表要留下来的啊？”
“啊？”沈律珩愣了一下，摇头否认的同时迅速将桌上的表格揉成一团扔进桌下的纸篓，“没有啊。急诊科这么忙，他们实习结束还得参加考试，哪里愿意留呀。”
“也是。”高医生叹气。
他看到自己桌上叠着的一沓病历，在看看沈律珩桌子上的，叹道：“你今天可真是挑到宝了，这三个实习生效率是真的高呀。病历都给你整理好了，我这边还有一叠等着下一批来的倒霉蛋接手呢。”
听到他夸自己带的实习生，沈律珩锁着的眉头终于终于舒展开，“是啊。运气好。”
“尤其是那个舒樱。认真又动作快。要是她能留下来就好了，能省不少事。”
提起‘舒樱’三个字，沈律珩的神情又阴沉下来。
他没有吭声，继续低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发呆。
高医生又夸了几句，见他没反应，便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做事去了。
—
下午的科室例会，林主任坐在圆桌中央。
其他医生坐在他的两侧，而实习生则挤在他们的对面。
这个座位顺序和他们第一天到急诊科开会的顺序是一致的。
林主任抬了抬自己厚厚的镜片，从桌下拿出留下的实习生名单，“这一个月辛苦大家了，希望这期间的学习，对你们以后的学习、工作都会有帮助。好了，现在我说一下留下来的四个实习生……”
舒樱两手攥着衣角，低头皱眉，她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够出现在名单上。
可林主任念到最后一个了，还是没有念到她的名字。
林主任学着电视里选秀主持的拖延症，故意拖长音说：“好了，我要念最后一个了哦，最后一个……”
“啊。主任你快点说吧。”其中一个实习生忍不住劝道。
林主任咳嗽了一声，“你们最近看的那个什么节目，主持人不就是这么说话的嘛。好了好了，最后一个是陈楠。”
陈楠仰头嚎道：“啊……怎么是我啊。”
林主任拍了拍身边的沈律珩，打趣道：“有这么帅的带教医生带你还不好？”
“倒也不是……”
“好了好了。只是让你们多待一个星期，又不是一直要留在这里。”
“散会散会。”林主任收好他们的出科报告，扬手把他们全都轰出了会议室。
叶子明走到急诊科外，想了一会又折返回来。
今天是他们在急诊科的最后一天了，几个实习生想请这些医生吃一顿饭。
他作为代表来请林主任，“主任。一会我们要去附近的酒店吃饭，您也一起来吧。”
“行。”林主任拍拍他的肩膀，爽快地答应下来，“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完就去。”
在距离到下个科室报道前，实习生拥有了第一个难得的小长假。
他们熙熙攘攘地走出科室，讨论着晚上吃过饭要去哪潇洒。
科室里，除了当天的值班医生外，大部分都跟着他们去酒店吃送别宴了。
刚才还热闹的急诊科，瞬间冷清了一半。
在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沈律珩被舒樱堵了个正着。
他早在她进办公室前，就从脚步声判断出了来人是她。
所以她走进来时，他显得很镇定，眼睛都不抬一下，继续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事。
“沈律珩！”舒樱一掌拍在他的桌上，她很用力，震得手生疼。
但此刻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没有帮我交表对不对？”
沈律珩并不承认，“我说过，名单是林主任决定的。”
“那你帮我交表了吗？”舒樱又补充了一句，“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沈律珩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淡定地回道：“没有。”
“哼。”舒樱站直身子，她双手环胸，一脸不悦地看着他，“你就是不想我留在急诊科，不想跟我继续待在一个科室对不对？”
沈律珩一时语塞：“我……”
舒樱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逼问：“对还是不对？”
“对。”
听到这个回答，舒樱的心凉了半截。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气焰瞬间骤减，她垂头丧气地说：“哦。我知道了。”
“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舒樱抬头，“那不然是怎样？”
“我……”沈律珩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边思考，边缓缓说道，“首先是急诊科太忙，且医患纠纷太多了。就像上次张山借刀只是想切个西瓜，你却担心害怕了好久。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你刚刚进入这个行业，我不想你看到太多这样的纠纷。”
“行医问诊上，你有不会的我可以教你。但遇上这样的事，我怕我保护不了你。”
随着沈律珩的解释，舒樱难过的表情稍有缓和。
“还有……”沈律珩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她继续追问：“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舒樱现在分到妇产科，大概率会分到手里。
但下周分过去，那两个去开会的医生沈律珩并不熟悉。
明明近在咫尺，却不知道她的近况，对沈律珩而言同样是一种煎熬。
只不过，这个理由他说不出口。
他摇摇头，笑道：“没有了。就这些。”
他安慰道：“换个科室能多学一点不好吗？”
“嗯……”舒樱应了一声，伸手帮他把整理好的文件放进包里，“那一会我们的送别会，你去吗？”
“不去了。我今天约了几个大学同学。”沈律珩挎上挎包，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玩。辛苦了一个月，总算是有几天假期，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去下个科室报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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