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四个人沉默地坐在客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得舒樱透不过气。
她拿起桌上的水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即起身准备开溜，“我去厨房倒杯水。”
“这儿有，不用跑。”苏妈妈随手拎起桌角的水壶，把她的水杯倒满。
舒樱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又硬着头皮坐了回来。
苏妈妈边倒水，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的事？”
沈律珩淡淡回道：“有一段时间了。”
苏爸爸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后知后觉地说：“难怪我上次去医院，就觉得你们两个之间怪怪的。”
“是，那个时候我和樱樱就……”
然而，沈律珩的话没说完就被苏妈妈打断，上次苏爸爸喝醉把全部责任都推到了老友身上，而且还向她隐瞒了自己去医院的事，苏妈妈一听到‘医院’两个字，脑袋里的弦一下子绷紧了，她坐直身子，重咳一声，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的医院？我怎么不知道？”
“我……”苏爸爸被她这么一瞪，吓得冷汗直流，他心虚地看了一眼沈律珩，不停地向他发出求助信号。
沈律珩清了清嗓子，替他开脱道：“是李叔叔。伯父是送李叔叔到医院的。”
“对对对。”苏爸爸默默舒了一口气，顺着他的话茬继续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嘛，老李的股票最近赔了不少，让我去陪他喝酒。回来的路上，出了点小意外。”
“小意外？”苏妈妈挑眉，面对两次撒谎的苏爸爸，她已经不再相信他的许述了，转而扭脸问沈律珩，“沈医生，你说是怎么回事。”
沈律珩笑了笑，依旧十分镇定地说：“嗯。他真的是陪李叔叔来的医院。就是……以后要少喝一点酒。”
“哼。”苏妈妈又瞥了苏爸爸一眼，“听到没，医生让你少喝一点。”
苏爸爸竖起三根指头，举到与耳朵齐平的位置，保证道：“以后我绝对滴酒不沾。”
“这还差不多。”
苏爸爸见这件事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赶紧将话题又拉回了舒樱和沈律珩身上，“你们年龄也不小了，应该知道这和以前简单的陪伴不一样，要考虑的事有很多。尤其是你！舒樱！”
舒樱听到爸爸难得地叫了自己全名，肩膀抖了一下，顿时精神了，“我、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苏爸爸撇嘴，以前舒樱总念叨‘律珩哥哥’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看着面前坐着的满眼粉色泡泡的女儿，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沈律珩敛起笑容，替舒樱答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犹豫过，总觉得她还是十年前那个跟在我身后喊‘哥哥’的女孩。但这些年，她成长得很快，甚至比我、比我们以为的还要成熟一些。无论是工作，还是待人接物上，她都处理得游刃有余。”
说着，他牵起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温柔，“我们都明白彼此想要的是什么，然后才决定要在一起的。”
“伯父、伯母，请你们相信我，未来的日子，我会好好陪在她身边的。”
沈律珩一番郑重真挚的承诺，让苏妈妈不禁红了眼眶。
她背过身子，悄悄抹掉眼角的眼珠儿，然后起身拍了拍苏爸爸的肩膀，“先吃饭吧，有什么话，饭桌上再问。”
—
知道舒樱要带男朋友回家，苏妈妈特地去自由市场买了她最爱的大闸蟹。
可是，面对这样丰盛的菜肴，沈律珩却显得有些拘谨。
他解开衬衣的第一颗纽扣，稍稍舒了一口气，准备迎接来自未来岳父岳母的第二波问题。
相比苏爸爸的单刀直入，苏妈妈的提问方式要温和不少，她往沈律珩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满脸堆笑地问：“沈医生，说了这么多，你好像都没有提到你家里的事。”
坐在一旁的舒樱听到这个问题，也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她认识沈律珩的时间不算短，但对他家里的情况却一无所知。
“我家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大我五岁的哥哥。嗯……”沈律珩顿了一下，继续回答道，“我爸妈目前经营着一家小公司，大概就是这样……”
“哦……”苏爸爸点点头，作为爸爸，他最关心的问题才不是女儿男朋友的家庭情况，而是——
他酝酿了一会，想着要如何问出接下来的问题，才不会显得太过突兀和尴尬。
虽然沈律珩刚才帮自己解了围，但在女儿的事比天大，他还是选择了开门见山的提问方式，“你们交往有一段时间了吧？那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噗……咳咳……”舒樱没想过爸爸会如此直白地提出这个问题，惊讶得含在嘴里的粥直接吞了下去，混着各种肉粒和蔬菜的海鲜粥卡在喉咙，呛进气管，引起了她一阵猛烈的咳嗽。
她一手抓着桌角，一手捶胸，想要让食物快些咽下去，可越着急，咳得却越厉害。
苏妈妈吓坏了，赶紧倒了一杯水，“要不喝点水？”
而坐在她身边的沈律珩则摊手抵在她的下颔，另一手轻柔地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咽不下去就吐出来吧。”
舒樱低头把嘴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吐了出来，然后又端起水杯，连着喝了好几口水，终于止住了咳嗽。
沈律珩看到她的脸色转好，才伸手抽了几张餐巾纸擦掉手上的呕吐物。
他的动作从始至终都很温柔，眼神里也看不出一丝嫌弃和烦躁。
而且他刚刚下意识的反应替他在苏妈妈哪里拿到了满分的好感度。
舒樱又喝了几口水，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吐槽道：“爸，你这都问的什么呀！”
苏爸爸叹气，“我问问怎么了。你不是还准备读研的嘛，那现在……”
“我知道。”沈律珩抢先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今天来见伯父、伯母并不是着急要你们同意什么，只是因为伯母也在新南医院工作，我不希望她是从别的同事那里听说我和樱樱交往的事。当然，主要也是想告诉你们，樱樱和我在一起，你们可以放心，我会尊重支持她的所有选择和决定。”
在沈律珩还是个实习医生时，苏妈妈就从急诊科其他医生那里了解过他的为人。
对于他现在的承诺，她深信不疑。
苏妈妈拍了拍苏爸爸的肩膀，劝道：“他们这才交往多久，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吧。我们应该相信女儿，对吧？”
苏爸爸长叹一口气，硬是把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他把一盘红烧肉换到了沈律珩面前，“难得你来一次，那就多吃点吧。”
这大概是舒樱吃得最惊心动魄的一顿饭，因为她不知道坐在对面的爸爸妈妈何时会出招。
反正结结巴巴、支支吾吾，靠着沈律珩，总算是把这顿饭糊弄过去了。
送走了沈律珩，她本以为爸爸妈妈还会拉着她一通问话教育，可谁知，妈妈只是拍了拍她肩膀，让她早点休息。
舒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她掏出手机，映入眼帘的是沈律珩的短信。
‘他们对我还满意吗？’
‘怎么没回？是睡了吗？’
舒樱想了想，刚想回信息，沈律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因为是在家里，舒樱的声音压得很低。
沈律珩的笑声透过话筒传到了她的心里，她嘟哝了一句：“你笑什么？”
“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没关系，你不用说话，听到你的声音，我就知道没什么事了。”
“嗯。他们没说什么。”舒樱安抚道，“那你到家了吗？晚上开车要小……”
“我在你家楼下。”
“什么？！”舒樱瞪大了眼睛，掀开被子跳下床，她几步跑到窗户边，真的看到了沈律珩的车就停在楼门口的停车坪上。
“怎么还不回去？”
“没等到你的回信，有点担心。”沈律珩的手按上方向盘，“好了。那挂了，我要回去了。”
“哎……你等一下。”
“怎么……”
“等我一下。”舒樱没有多解释什么，只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舒樱跑出房间，妈妈还在收拾碗筷，她随手套上外套，边换鞋边问：“妈，我要去楼下买炸鸡，你要带什么吗？”
“不用。”苏妈妈一脸迷惑地转身走向客厅，“冰箱里还剩好多吃的，你为什么去……”
然而，她走出厨房才发现舒樱早没了踪影。
—
体育从来都不是舒樱的强项，可为了见沈律珩，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楼下。
她从车尾悄悄绕到副驾驶的车门外，轻叩车窗玻璃。
沈律珩看到是她，震惊得足足愣了十几秒，才探过身子去打开车门。
舒樱迫不及待地坐进车内，她指了指小区的东门，“我要去门口买炸鸡……”
“顺便看看你。”
“顺便？”沈律珩挑眉，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
舒樱在系好安全带前，凑近他，在他的侧脸留下一个浅吻，“主要是想看看你。”
得到满意回答的沈律珩发动车子，缓缓驶出了小区。
门口的炸鸡店已经快到打烊时间，店内冷冷清清，店员也正在拖地准备关门了。
舒樱走进去，“要一只海苔炸鸡。打包。”
“好的。”店员将拖把放到一边，抱歉地解释，“因为刚才油锅已经关了，你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噢。”
等？这正是舒樱所期待的啊！
她毫不犹豫地回道：“没关系，你们慢慢来。”
舒樱和沈律珩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两人刚聊了没几句，店员就提着一盒炸鸡走了过来，“您的炸鸡。请慢走。”
她十分失落地提着炸鸡，跟在沈律珩身后，耷拉着脑袋走出炸鸡店。
坐回车内，两层塑料袋和纸盒都没能挡住炸鸡的香气。
沈律珩将车窗开了一条缝，叹道：“看来我这车明天还得一股炸鸡味。”
“哼。我还不是为了见你。”
“我知道。知道。”沈律珩笑着重新发动车子，又开回了舒樱家楼下。
“那我……”
舒樱的话没说完，沈律珩将她原本放在膝盖上的那盒炸鸡提起，随手放到了仪表台上，“那么烫，一直贴着肌肤放，该烫伤了。”
“不会。我马上就……”
沈律珩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勾过她的脖颈，以吻封缄。
纠缠了一会，他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他靠在她的颈窝，舌尖绕着她的锁骨打转，辅以浅吻撩拨，“我……这就算过关了吧？”
舒樱被他吻得晕晕乎乎，愣愣地点点头，“嗯。”
得到肯定回答的沈律珩眼睛一亮，顿时坐直了身子，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颔，拇指抹过她柔软带着诱人香气的唇瓣，再次低头深情地吻住了她。
这一次，他不再试探撩拨，长舌探入口腔，瞬间擒住了她的丁香小舌。
他的舌头像是润滑的小蛇紧紧攀附、环绕着她的，温柔的侵略，让人深陷而不自知。
舒樱的呼吸，在他不依不饶的吻里，变得急促。
“唔……”她拍了拍沈律珩的肩膀，在得以的短暂喘息中，她红着脸娇嗔道，“我快喘不过气了。”
“嗯。”沈律珩重重地应了一声，他的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同样粗重，“我知道。就是舍不得……”
他趴在她的肩头，平复了很久才缓缓抬头，摸了摸她的绯红的侧脸，“好了。回去吧。你再不回去，一会就要出事了。”
说着，他坐正身子，靠在驾驶位，顺手解开了衬衣的第二颗纽扣。
沈律珩对于着装一向要求严苛。
可此时，他却领口大敞，喉结随着粗重的呼吸上下滚动，漂亮的锁骨线在白色衬衣下若隐若现。
舒樱看得脸红心跳，她犹豫了几秒，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她并没有遵循沈律珩的话乖乖下车，而是两手按在他的膝盖上，整个身子探向他的那侧。
因为她的身材娇小轻盈，所以即使是在车内如此狭窄的空间，更换姿势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舒樱直接跨坐到了他的身上，凑近他的耳边，边吹气，边问：“沈律珩，你‘出事’会是什么样子？嗯？”
她又坐直身子，像是观察实验兔子那样，仔细地看着他身上的每一处变化。
沈律珩皱着眉，紧张到嘴唇发干，从耳根开始一路红到了脚后跟。
舒樱纤长白皙的手指替他解开了衬衣的第三颗、第四颗纽扣……
沈律珩赶紧按住了她的手，抖着声音阻止道：“别闹。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哼。”舒樱嘟嘴，“就是想看一下你把持不住的样子而已嘛。”
沈律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抓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这一次，没有了布料的阻隔，她微凉的手掌直接贴在了他温热的胸膛上，舒樱的肩膀抖了一下，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她想收回手，沈律珩却按得更紧了。
沈律珩的嘴角漾起一个玩味的笑，他狭长的眼眸里，染着浓浓的情欲，“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温柔了，所以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
“什么、什么误会？”
沈律珩环过她的腰，将她拥进自己怀里，“我呀，从来都不是坐怀不乱的人。”
说着，沈律珩直接调平了自己的座椅后背，抱着她就这么躺了下去。
舒樱赶着出门，只是随意地在宽松的睡衣外套了个外套。
沈律珩轻轻一拉，她的半侧香肩就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他低头，细细的吻里满含爱意，从肩膀到颈窝，再到下颔，慢慢往上。
舒樱虽紧张，却没有制止他的吻，并且抱着他的手又紧了一些。
她知道沈律珩心里是有分寸的。
沈律珩吻着她的脖颈，含糊不清地问：“不担心吗？”
“不会。”舒樱摇头，她凑近他的耳边，说，“我很喜欢你，所以很放心。”
只这一句，瞬间安抚了沈律珩内心的那头猛兽。
他替舒樱拢好衣服，喑哑着声音说：“这一次看在生理期的份上先放过你。但是，樱樱你记住，这种游戏最好不要有第二次。”
沈律珩调正车椅座位，又吻了吻她以示惩罚，才松开她，依依不舍地叹道：“好了。这次要回家了。”
—
回去的时候，为了掩盖自己脖颈的吻痕，舒樱裹紧了自己的风衣外套。
她随手将炸鸡扔到餐桌上，然后迅速地跑回了房间，只留下了一脸困惑的苏妈妈，“哎……你不是要吃炸鸡？”
“突然又不想吃了，减肥。给你吃吧！”舒樱在房间里回道。
苏妈妈本来是没想吃夜宵的，可是抵挡不住炸鸡的香味诱惑，她走过去，边打开塑料袋，边问：“那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这么晚了，买的人还很多吗？”
“呃……对阿，排了很久。”舒樱随口答道。
“可是……怎么是凉的？”
这个问题真的是难倒舒樱了，她想了很久都编不出理由，只得应付了一句：“爸、妈，我累了，先睡了。”
苏妈妈还想问，却被苏爸爸拉住了。
他的食指按在唇上，又用眼神瞥了几眼窗户，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随后，他拉着苏妈妈走到窗户边，指了指楼下停车坪上的那辆车，说：“沈律珩的车还在楼下。你懂了吧？”
苏妈妈撇嘴，手里的鸡腿瞬间就没了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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