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三年后。
舒樱坐在医大研究生宿舍，看着桌上一叠的毕业论文资料，最上面的一张是新南医院的入职单。
室友走过来，瞥了一眼她桌上的单子，“樱樱，都决定好去哪家医院啦？”
舒樱点头，“我已经通过新南总院急诊科的面试了。”
“咦，急诊？”室友愣了一下，他们的同学大多选择了普外，因为急诊又忙又累，大家都不太愿意去，她刚想说什么，但眼睛一转，随即笑道，“也是。沈医生在新南急诊嘛。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提到沈律珩，舒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她告诉他自己面试合格的消息已经发出两小时了，但他还没回自己。
舒樱知道他的工作忙，可如此重要的消息，她总是希望他能快些回复。
她和室友聊了一会，沈律珩的信息终于回过来了。
‘我明天上午要去医大。’
舒樱愣了一下，打字的手都顿住了。
沈律珩应该是逮到了什么休息间隙，回信息回得十分迅速，没等舒樱回复，他的下一条信息已经发过来了。
‘林主任出差。明天医大的临床课，我代他去上。’
‘你一会有空吗？’
舒樱翻出自己的日程本，‘不行。明天上午导师让我们去开会呢。’
‘嗯。那就明天午休医大食堂见。’
‘好。’
次日，舒樱开过会，处理完毕业论文的相关事宜，背着包往临床教室走。
沈律珩是来给本科的学生上课，在校园另一边的教室，离舒樱所在的研究生院还有一段距离。
舒樱随手解了一辆共享单车往临床实验室的方向赶。
沈律珩虽然是她实习时的带教老师，可是她还没见过他正儿八经地站在台前讲课的样子。
然而，天不遂人愿。
等舒樱赶到教学楼时，已临近下课时间。
她背着包，在走廊走得飞快，在那一层每间教室寻找着沈律珩的身影。
舒樱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教室时，她听到半掩的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加快了脚步，小跑向那间教室。
舒樱站在走廊，透过教室窗户，看到沈律珩穿着浅灰色衬衫站在讲台上，为了方便写黑板字，衬衫长袖折了一折，正好叠在手腕的关节处。
沈律珩很注重细节，把自己打理得十分干净，再加上天生的少年气，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小一些。其实，这本来是一个优点。但对于当老师，却会起反效果。
他的近视度数不深，平时是没有戴眼镜的习惯的。
似乎为了拉开他和学生之间的年龄差，今天特意选了一副金属框的眼镜。
舒樱想要进教室，可课程已经开始，前后门又都被关上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这么直闯而入，就这么站在走廊，看着讲台上的人。
沈律珩的余光瞥见走廊上站的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他伸手点了站在教室后门附近的一个学生，“那个同学，你把后门打开吧。让屋子里通通气。”
学生遵照他的指示，立刻转身拉开了身后的门。
舒樱在走廊又等了一会，等学生们的注意力再次转回他的身上时，才轻手轻脚地从后门溜进教室。
医大的附属医院有很多，临床课都是不同的医生来学校讲课，或者学生分组到下属医院组织培训。
不同的医生，工作年限不同，经手的病例也不同。
所以，有的学生会在闲暇时间，旁听不同医生的临床课。
舒樱溜进教室，坐在后面的学妹只当她是来旁听的学生，好心地给她让出了一个空位。
她来得很晚，才刚拿出本子，还没听几句，下课铃就打响了。
舒樱匆匆收起本子，兴奋地站起身，“陆……”
她的话还没叫出口，身边的小学妹比她还要迅速，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到沈律珩身边，当即就围了个圈，将他围在了中间。
她们拿着各自的笔记本，七嘴八舌的问着各种问题。
大多和专业相关，但也有几个女生哄着要他的联系方式。
舒樱双手环胸，瘪着嘴等他。
等到他周围的学生都散开了，沈律珩才背着双肩包走向她。
沈律珩本来就很显年轻，现在摘下眼镜，背上双肩包，走在校园里，如果没人说，他和那些学长也没什么差别。
“陆老师，好受欢迎啊。”舒樱故意说道。
沈律珩笑了笑，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那樱樱喜欢这样的老师吗？”
“哼。”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拉起他的手，“跟我走，我就喜欢你。”
“好。”
—
因为方才下课，被学生们围住问问题，沈律珩耽误了一些时间。
两人走到食堂的时候，几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队。
沈律珩拿出自己的教师卡，“走。带你去教职工食堂。”
“咦？你怎么也有教师卡？”
“林主任给我的。”
他牵着她到了顶层的教职工食堂，这里的人流量小了很多，偌大的一层楼，只零星地坐着几个老师。
夏南市不大，学校里的老师、各家医院的医生，在各种研讨会上都打过照面。
沈律珩走上楼，几个老师很自然地和他打招呼，“沈医生，是来医大跟项目，还是讲临床？”
“我们主任出差，来代课的。”
“哦……”他们原本寒暄完这两句就准备走，可是看到他牵着的舒樱，忽然又停住了脚步，“这是……”
沈律珩大方地介绍道：“哦，我女朋友。”
舒樱客气地和对方打招呼。
遇上不熟的老师还好，遇上熟悉的老师，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舒樱干笑两声，随意地应付了两句，然后就拉着他快步走开了。
因为这样，她特意挑了个角落的位置。
“呼……”她按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还好再一个月就毕业了。”
“嗯。是呀。”沈律珩把自己的一份排骨，夹到了她的碗里，“这个月你都在忙毕业论文，我们也没怎么见面。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好多。”
“哪有。”舒樱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你看，这明明就是胖了！”
沈律珩伸手轻轻戳了戳她脸颊的肉，又扣着她的下颔，探身凑近她，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他的动作很快，快到舒樱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坐回了位置上。
舒樱抿着唇，扫了一圈周围的空位，小声嘟囔：“沈律珩，这样不好。”
他叹了口气，戳了戳碗里的饭菜，“这么久不见，我想你了。”
“我通过新南医院的面试啦！等我进急诊科，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啦！”
“嗯。我知道。”沈律珩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小心询问，“现在你来工作，是没有安排宿舍的。就住我那里，可不可以？”
“好啊。正好搭你的顺风车去上班，完美~”舒樱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了下来。
面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舒樱有无数期待，她有好多好多想和沈律珩说的。
沈律珩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托着脑袋听得很认真。
舒樱低头喝汤时，瞥见他带的随身杯里还泡着枸杞，忍不住打趣道：“沈律珩，你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养生了？”
沈律珩看了一眼杯里的枸杞，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早就开始了呀。”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在意这些。和你在一起之后，就不自觉地开始注意这些了。我想健健康康的，想平平安安的，想多陪你一会。”
他说得很轻，可承诺的分量却很重。
舒樱被他说得眼眶温润，她总觉得这些话，是等到他们七老八十，白发苍苍，步履蹒跚时候再考虑的问题。
沈律珩过早地考虑这个问题，让她心里一揪，也跟着一起感伤起来。
舒樱握着他的手，“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就好了，未来的事就交给时间。”
她看着他，突然问道：“沈律珩，你多大了？”
他怔了一下，想了一会才说：“马上就三十二了。是不是觉得时间好快？”
“嗯。”舒樱点头。
提起年龄，他摇头叹道：“周围的同学陆陆续续都结婚了。就连和秦医生去年都结婚了，最近两年，我的工资全在随份子。”
舒樱笑了笑，“反正你的家底厚着呢，且随着呢。”
“我……”沈律珩在意的当然不是钱，他想说的还没说完，舒樱就会意地答道，“放心。回头我们结婚，让他们全还回来。哈哈哈。”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结婚’这个字眼，沈律珩看着眼前人，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很多关于他们未来的画面。
他牵着她的手，郑重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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