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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可以声东击西(二)


  担忧,也只能担忧。

  部曲取好水后,曹幹怀着担忧,领部曲追上队伍,继续前行。

  中午吃过饭,休整了半个时辰。

  下午再行军路上,几个曲的战士接连有中暑晕倒。曹幹曲也有两个晕倒的。

  其中一个瘦瘦小小,是被分到丁狗屯中的陶豆。

  曹幹一直都没有骑马,坚持和部曲一块儿徒步行军,便等陶豆醒后,令他乘马。陶豆怎么敢?曹幹不由分说,叫田屯、褚交把他揪住,硬是按在了马上。——另一个晕倒的战士,是刘让屯的新兵,刘让没有坐骑,但张曼坐的有车,他效仿曹幹,让这战士和张曼共坐一车。

  路过一片池塘时,芦苇茂盛,池中野荷片片,青绿的水中,粉红的荷花盛开,花的清香和水气相融,扑面而来,稍稍减轻了点暑热。曹幹蹲下身,洗了把脸,使褚交带人下塘中去,摘了甚多的荷叶,给了各屯的屯长,令屯长们将荷叶分给各自本屯的体弱、年长的战士;又特地亲选了几支荷叶,令跟着自己的丁犊拿住,去后头的老营,给戴黑、刘让的妻子张氏等妇。

  起事以今,这是头一次在烈日下长途行军。

  战士中暑晕倒、渴得水不够喝、因为疲累常有兵士掉队,等等各类的情况层出不穷。

  一个简单的盛夏行军,就有这么多的意外状况,带兵之难,可见一斑。

  行军到傍晚,大半天走了不到三十里地,还没有出业亭县界。行军的速度太慢了。刘昱、陈直、刘小虎商议决定,自明天起,早点开始行军,以趁早上凉快,可以多赶些路。

  这晚,部队只休息到四更天,催令起床的鼓声就响了起来。戴黑等老营妇孺三更就起了,饭已造好。各曲的战士们吃过饭,借助蒙蒙的天光,开始第二天的行军。较之头天,这天行军的里程多了不少。如此这般,先过郯县,西北上,再过襄贲,三天后,部队到达了费县城外。

  ——萧成的部队比刘昱的部队拔营出发得晚,一路上都是跟在刘昱部后方三二十里外。过了襄贲之后,两支部队更是分道扬镳,一路往费县去,一路往南成去。途中没有什么交集。

  兵至费县,为免引起误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刘昱令部队驻扎在了费县城外的十多里处。

  安排下筑营的事宜后,他和陈直两人,拿着力子都的手书批条,带了两队兵士,驱马赴城。

  曹幹没有像以前那样,亲自领着部曲筑营,他布置罢各屯的任务,叫上刘让,去了老营。这回行军的总计天数不多,可天气热,路上很累,他担心田壮、戴黑、丁仲等的身体。

  老营见到诸人。

  张氏这几天委实是累坏了,不顾形象的,歪靠着坐在一辆运粮车的车轮边上,刘让快步过去,弯下腰来,殷勤地问长问短。张氏嫌抬头看他说话累人,抓住他的袖子,拽他也坐将下来。

  夫妻两人,窃窃私话。

  曹幹没去打扰他俩,自与田壮等人相见。

  田壮虽老,干了一辈子的农活,身子骨结实,且往年在乡间时,收麦都是这个季节,他早已能吃热天里干活的苦,精神矍铄,竟是毫无影响。丁仲年纪太小,路上虽大多时候都是在运粮车上坐着的,连日不停歇的被太阳晒,亦是吃不消,有点蔫蔫的。

  戴黑亦是吃惯了苦的人,身体没出现甚么不适,只是几天的暴晒之下,她的脸蛋被晒得黑红,却不知缘何,肤色一黑,她的眼却越发的水汪汪了,含着因感觉到曹幹关心而掩不住的喜意,朝曹幹脸上一盼,曹幹的心头就忍不住的颤了一颤,觉着她似是更加地吸引人了。

  曹幹和他们说了会儿话,搭手帮戴黑提了两三桶水,以供她带人做饭用。

  人见过了,没啥事,曹幹也就放下了心。

  提完水,他正准备喊上刘让,回本曲和部曲一块儿筑营去,李顺过来找他了。

  李顺快步来到跟前,高兴地说道:“小郎,从事令你派一屯兵,跟着进城去搬兵械!”

  “从事、陈君可回来了?”

  李顺说道:“是啊,从事的命令刚下到咱曲。”

  从刘昱、陈直进城,到现在,才一个来时辰,看来事情办得很顺利。

  曹幹说道:“好!”叫上了不远处的刘让,与戴黑、田壮等说了声,便与李顺赶忙回曲。

  回到曲中,曹幹选了郭赦之屯随从入城搬运军械。

  等郭赦之集合好了本屯战士,他亲带着他们去找刘昱。

  刘昱、陈直、刘小虎都在议事帐的外头。

  “遣一屯部曲,入城中搬运军械”的命令,刘昱给各曲都下了,已有两曲的战士来至。

  曹幹令郭赦之领部曲加入其中,自己来到帐前,向刘昱、陈直、刘小虎见礼,行礼完了,说道:“从事,今天就进城去搬军械?给咱了多少?”

  “按大率的批文,两干件。矛一干五百,刀五百,此外弓、弩二百,箭矢、弩矢十万支。”

  曹幹笑道:“哎哟,不少啊!矛、刀合计两干,这回兵械领了,咱部中不管是新卒、老卒,都能有件趁手的兵器了!……箭矢、弩矢都给了十万支?”

  刘昱瞥了他眼,说道:“十万支多么?曹军侯,你知这武库里头,箭矢、弩矢存有多少么?”

  “敢问从事,存有多少?”

  刘昱说道:“按簿籍上记的,上干万支!当然,王莽篡权以来,屡兴兵革,库中现存的还有没有这么多,能用的还有没有这么多,不好说,但就算没这么多了,几百万支总是有的!大率给咱拨十万支,算多么?你又可知,攻业亭一战,大率就用了多少箭矢、弩矢?”

  “……这个,不知道,料来不会少吧?”

  打业亭时,在城西、城南共堆了三座土山,其上置的皆是弓弩手,每逢攻城,箭如雨下;土山上的弓弩手以外,地面的攻城义军中也有弓弩手。别说打下业亭这一仗中,总共用了多少箭矢、弩矢,只曹幹眼见,每一次攻城所耗用的箭矢、弩矢就不在少数!

  刘昱也不知道打下业亭,力子都总共用了多少箭矢、弩矢,力子都不可能向他“汇报”,与他来说这事儿的,然而部率的威严得有,他摸了摸颔下的胡须,点了点头,说道:“你能知道不少就行。鲁郡郡兵尽管不太多,仗打起来,也不是小仗,箭矢、弩矢不多备些怎成?”

  “是,是,从事说的对。”

  苦兵械不足久之,照刘昱的心意,这回从费县得来的兵械,他想学力子都,只给本曲、孙卢曲和四个新曲分,戴兰、曹丰、曹幹三曲他不想给,或者只给一点,多出来的兵械留存起来,等下次扩兵、亦或是给孙卢等曲补充损坏之兵械的时候再用。但是,刘小虎不同意他的想法。

  就在刚才,下达叫各曲分出一屯来搬运兵械的这道命令之前,在议事帐中,刘小虎与刘昱说道:“鲁郡此战,事关重要,打赢了,咱们就能完全地立住脚了,就能重回东郡了,便仍不脱离力大率,待至彼时,亦能成为力大率帐下较为独立的一部了!当此之际,绝不可因小失大。不仅新得的这些兵械需要公平地分给各曲,若是不足分,还当先保证老曲的战士能够人手一件,毕竟老曲部曲的战力,不是新曲部曲可比!”

  陈直亦劝刘昱,他是从另一个角度劝的,他提醒刘昱,鲁郡的鲁县、薛县皆有铁官,说道:“鲁郡产铁,鲁、薛二县俱有铁官。区区两干件新得之兵械,不值一提,以我之见,宜当就如小虎之议……”他往前挥了下手,“便公平地分给各曲!只要能促使各曲效死,为你我打下鲁郡,得了鲁县、薛县,还用再发愁兵械么?到时,想打造多少就能打造多少!”

  刘昱因而改变了心意,才下达了这道命各曲皆遣一屯,一并入城取兵械的命令。

  等了一两刻钟,各曲奉令派来入城搬运兵械的战士俱到。

  刘昱、陈直无须再亲自进城,把领着部曲进城搬兵械的任务,刘昱交给了陈获,并令苏建也从之同去。两干来件兵器,十万支箭矢,说多不多,少也不少,搬运时必是需要查好数目、记录在案,让苏建亦去,即是让他负责查数、记录此差。

  和曹幹相同,各曲的曲军侯都是和本曲选来搬运军械的部曲,一起来的刘昱此处。

  见人来得挺齐,陈直临时起意,建议刘昱说道:“郎君,咱本是定於明天召集各曲军侯共议攻鲁郡之事,各曲军侯现都来了,部中除了筑营,现在也没其它的事儿,——兵械之搬运,估计没个一两个时辰也搬不回来,要不然,就趁这个时间,咱们先就攻鲁郡此事,议上一议?”

  鲁郡打下来,就是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几天的行军路上,刘昱已没少和陈直、刘小虎、陈获讨论打鲁郡此事。鲁郡该怎么打,他们已经有了思路。刘昱也是很急於把这件事情定下来。提了陈直此言,他当即同意,说道:“好!就趁这个空闲,咱们先议上一议!”令各曲的曲军侯,“都进帐来,咱们议议鲁郡咋打。你们都有何建议,畅所欲言。”

  他当先进帐。

  陈直、刘小虎随后。

  曹幹等人等他三人进了帐中,请戴兰先入帐,余下众人按资历、年岁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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