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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小不忍乱大谋(六)


  潘章营外。

  营北的一处高地上,站着四五人。

  被簇拥在中间的这人,年二十多岁,浓眉大眼,身材魁梧,未带兜鍪,露着发髻,裹以黑帻,披玄甲,后系红色的披风,腰佩环首直刀,正是曹幹。在他左右的分是李顺、李铁等人。

  李顺笑道:“果如郎君所料,昌邑援兵还真是狗胆,居然敢出营夜袭!”

  “这没啥奇怪的。楚良勇悍,见咱们新到,野宿营外,他肯定会想来夜袭咱们!”

  李顺说道:“可楚良只是部将,这支昌邑援兵的主将是潘章,王大兄和狗子都说这个潘章是个没用的,就算是楚良想要夜袭咱们,郎君又是怎么料到潘章会同意的呢?”

  “他们是来救援橐县的,橐县现今已克,若是他们就这么撤走,回到昌邑,岂会不受责罚?故此我料,在看到咱们野宿营外之后,潘章也一定会是心动。”曹幹摸着短髭,顿了下,又笑道,“他便是不心动,仍不敢夜袭咱们,亦无妨。潘章不外乎两种选择,要么夜袭咱们,要么撤退,他若是选择了撤退,我已设伏在西,咱们一样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设伏在西”者,说的是这会儿正在潘章营西的胡仁曲。

  李顺佩服不已,连声说道:“郎君用兵,真是料敌如神,出神入化!”

  “李大兄,吹捧的话就不必说了。我料楚良见他们营地被围,必会立即转回来救,你引你曲,现在往东边去,择合适的地方,设立防线,在将潘章营攻破前,务必要把楚良挡住!”

  李顺大声应诺,行了个军礼,下了高地,点齐本曲战士,便往东边急去,择地设立防线。

  曹幹顾令留在高地上的李铁、郭赦之等人,说道:“赦之,你也去吧,指挥你的部曲,开始对潘章营的攻势!李大兄,你派人去营西,通知胡大兄、高大兄,亦对潘章营开始进攻!”

  ——“高大兄”,指的自是高况,高况曲没在营北、也没在营西,现正埋伏在潘章营的营南。此却仍是“围三阙一”之策。虽然说曹幹没有在潘章营的东边布置攻打的兵马,但潘章营的东边是王敬、丁狗的营地,那么潘章如果突围的话,他明显就不可能选择向**围,所以东边虽无义军战士围攻,等於是达成了相同的效果。

  郭赦之、李铁应诺,也下了高地。

  他两人各按曹幹之令,一个督促部曲展开攻势,一个派人去西边、南边给胡仁、高况传令。

  曹幹的命令传到营西、营南,胡仁、高况接令,胡仁曲立即行动起来,紧随着已经对潘章营展开攻势的郭赦之部,也开始了对潘章营的夜攻。——高况曲不必多说,继续埋伏,等待战机,只要潘章向南突围,他们就杀将出来,配合追击的胡仁、郭赦之曲,对之包围歼灭。

  夜色深沉,已过了三更。

  曹幹於高地之上,举目望之,只见面前两三里外的潘章营中,火光燎天,营墙上从少到多,影影绰绰地布满了抵御进攻的郡兵;营外的北、西两面,近处亦是火光通明,郭赦之、胡仁两曲的义军战士扛着长板、长梯,在后头弓弩手的掩护下,冒着营墙上射下来的弩矢、箭矢,以什为基本的作战单位,组成错落有致的进攻阵型,呐喊着在向不算很宽阔的营壕冲锋。

  李铁派人传达完曹幹的命令,又急匆匆地回到了高地上。

  他向曹幹禀报,说道:“郎君!楚良那边已有部分郡兵脱离了战团,在向这边撤退!”

  曹幹扭脸,朝东边望了眼。

  东边数里外的王敬、丁狗营处,此际也是火光明亮,敌我的喊杀声随风飘至。他望见,一如李铁所言,确是有一支兵马,脱离了那厢的战团,举着火把,且战且退,正在往这边来。

  曹幹摸着短髭,笑道:“楚良若是自去逃生,还真有可能会被他走掉,他却不逃,反还潘章营来,……李大兄,他这是自投上门啊。”

  “郎君,王、丁两大兄皆言,楚良骁悍,不可小觑,以我之见,当传令李大兄,令他小心!”

  战场的形势已经完全被自己把控,楚良再是勇悍,无非一个勇夫罢了,一勇之夫,在这种郡兵已经彻底陷入被动的情况下,还能掀起什么大浪?曹幹对李铁的建议因不甚为意,不过诸葛一生唯谨慎,小心点总没大错,他遂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给李大兄再传道令!”

  ……

  “楚良勇悍,当且小心”的命令,传到李顺处未久,夜下风中,东边马蹄声响。

  李顺循声看去,数骑未打火把,身影自夜色中疾驰而现。

  当先之骑,骑黄马,持长矛,带着头盔,看不到相貌,然其大呼如似炸雷,滚涌入耳。只闻得他喊叫的是:“吾爰戚楚良也!前头贼子,速速让道,饶你等不杀!若敢不让,矛下游魂!”

  李顺喝令:“箭!”

  连着打下了任城、亢父、橐县三座县城,曹幹部已是今非昔比,不仅仅是部曲得到了扩充,通过缴获,部曲的军械装备也得到了提升,现如下,曹幹帐下各曲都已有了自己的弓弩手。曹幹在军械的分配上虽然公平,李顺曲是他的老曲,相比其它各曲,军械上却还是难免会更加精良一些。是以诸曲之中,要数李顺曲的弓弩手最多,足足有一队,亦即五十人之多。

  五十人或开弩、或挽弓,应李顺的军令,弩矢、箭矢齐发!

  跟随在自称楚良那骑左右的数骑,有两骑没能躲过箭雨,一个被弩矢射中了脖子,一个是坐骑被箭矢射中了,两人相继坠马。被射中的那匹马亦轰然倒地。奔行中突然倒地,惯性使然,这匹马乃在倒地后又往前边冲滚了一段距离,搞起了不小的动静,尘土漫扬。

  挟带劲风的箭雨里,尘土漫扬中,楚良和余下两骑未被箭矢、弩矢射中。

  弩矢快、箭矢快、马速也快!

  李顺只是眨了几眨眼的功夫,楚良和余下的那两骑就冲到了他布置的防线前。

  弓弩手在防线的最后,最前的是盾牌手。

  李顺曲的战士固然多是老部曲,但以步敌骑这样的战斗,也没怎么打过。平时的操练科目中,是有这一个科目,可说到底,操练归操练,实战归实战。操练得再好,真到了实战的时候,真到了敌骑疾驰冲过来的时候,那一匹马上千斤重,端得是如巨石压顶,谁会不害怕?前排的盾牌手中,许多战士不禁都是双腿发软,有的直勾勾盯着那马,有的低下头不敢去看。

  李顺大声命令:“不许回头!不许回头!回头者斩!不许退!不许退!退者斩!”

  不许退,退者斩,可以理解;为何连头都不许回?回头也斩?这是出於“心理学”的原因。试想之,战场上,当敌人冲到了眼前,战斗即将打响之际,若是有战士回头?——厮杀在即,他不看前边的敌人,回头干什么?他只能是心胆动摇,想要逃跑,则被附近的战士看到,势必就会影响士气,说不定就会因此而导致全线崩溃。故此,退,不允许;回头也不允许。

  就像是投石车投出的石头,从高空坠落到了城头。

  楚良三骑撞上了李顺曲防线前边的盾阵!

  不是马头撞上,而是驰近之后,楚良三人指挥坐骑,扬起前腿,重重地打在了盾上。

  战马自身的体重,加上疾驰的速度带来的冲力,盾牌岂能顶住此等的重击?

  被打到的盾牌登时粉碎,马蹄顺势落下,又打在了持此数面盾牌的盾牌手的头上、胸前。两个盾牌手被打得脑浆崩裂,立倒在地;两个盾牌手被打得胸腔凹陷,口喷鲜血,踉跄后退。

  “挡我者死!”自称楚良的这骑凶悍大叫着,挥起了长矛,左甩右刺,将被他撞倒的盾牌手两边的盾牌手,也都打的或是摔倒,或是退开。

  跟随他的那余下两骑,亦皆勇士,也都是左右乱打。

  就像是千钧的重木,撞在了城门上!城门虽坚,重木的冲劲太大,终是被砸开了缝隙。

  身在防线后边指挥的李顺,看到此幕大怒,他提刀在手,领着亲兵数人,朝前阵来赶,同时大声下令:“他们的马停下来了,冲不得了!矛手上!刺死他们!”

  盾阵的后边是矛手组成的阵线,矛手们闻令而上,各持长矛,纷纷往楚良等处刺扎,有的刺人,有的刺马,——时下虽尚无后世的具装甲骑,然简单的如当胸之类的马铠已有,楚良坐骑身上的关键部位覆盖的有皮甲,有的矛虽然刺到了他的坐骑,但最多只是造成了皮外伤。

  注意力尽管都集中了楚良等三骑的身上,李顺在往前阵赶的途中,仍是听到了忽然传来的别的声响,他暂立住脚,越过楚良等三骑,向后边的夜中望去。

  火把的光芒点点闪烁,伴着喊叫声,大约一二百的人众,奔到了防线前的近处。

  是跟着楚良脱离了战团,赶回来救援潘章营的爰戚县兵!

  楚良舞矛,招架住刺来的长矛,双腿用力夹住马腹,用脚跟在马腹上点了两点。他的坐骑他养之已久,一人一马很有默契,不用他去动缰绳,只这脚跟的两点,他的坐骑就已知他的要求,嘶鸣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稍离开了李顺的防线,旋即回身,往来处奔了段距离。楚良不再舞矛,拽住了缰绳,紧接着,这马又转过身来,再次面向了李顺曲组成的防线。

  如似被投出的巨石,楚良驱马,再次撞向李顺曲的防线。

  他挺矛在手,大喊叫道:“杀!”

  奔过来的那一二百爰戚县兵齐齐大呼:“杀!”

  ……

  潘章营北边,曹幹正在观望胡仁、郭赦之两曲攻营,东边夜色下,数十人、骑冲过了李顺曲的防线,奔涌到了潘章营的东边。

  曹幹转目而望,遥遥看见,一个骑黄马的军将驰行在这百数人的最前。

  到了营东的营壕外后,这个军将勒住坐骑,兜转於营壕之外,朝营中不知在喊叫些什么。

  又没多时,潘章营的东门打开。

  一部郡兵拥着数骑从营中出来,放下壕桥,他们过到营壕的对面,与这骑士等会合在了一处。

  两下会合罢了。

  没做过多的停留,那骑黄马的军将奔行於前,余下的郡兵将士紧随在后,往南边奔去。

  曹幹讶然说道:“李大兄没把楚良拦住?”

  适於这时,李顺派来报讯的军吏赶到了高地上,气急败坏地禀报说道:“郎君!楚良那狗日的仗着有马,反复冲击我曲的防线!我曲拼力阻挡,可还是被他领着数十贼郡兵给冲过去了!”

  ——楚良引着回援潘章营的兵士,其实不是郡兵,是他一手操练出来的爰戚县兵,但李顺等人对此并不清楚,因而这个报讯的军吏,报说是楚良领着“数十郡兵”冲过了防线。

  “李大兄呢?”

  这军吏垂头丧气,说道:“郎君,李军侯亲自带人去挡,被楚良的马踢伤了腿。”

  “李大兄受伤了?严重不严重?腿断了?”曹幹大吃一惊。

  这军吏说道:“腿倒是没断,但暂时行走不得,故令我赶紧的来向郎君禀报。”

  李铁咋舌说道:“这楚良果真勇悍!”眼望朝南边奔去的楚良,又说道,“不过他虽是突破了李大兄的防线,被他接住了潘章向南逃窜,……那出营的郡兵中,必有潘章,可郎君早有所备,营南有高大兄曲埋伏,只靠他们三二百人,料是也定难逃掉!”

  ——出营的郡兵不到两百人,加上楚良带过来的二三十人,算到一块儿,也不到三百。

  曹幹想了下,说道:“不可大意。楚良既能突破李大兄曲的防线,其勇悍由此足见,且则时下夜深,视线不明,高大兄如果掉以轻心,还真是有可能会被他和潘章逃走!”下令说道,“立即派人去高大兄处,令高大兄且勿轻敌!”又令道,“潘章已走,营中郡兵无主,现必大乱,令赦之、胡大兄催促部曲,加速攻营!争取在天亮前把此营攻下。”

  两道军令分别有传令兵立刻去向高况、郭赦之、胡仁传达。

  如曹幹所料,潘章在他的亲兵、嫡系的保护下,逃走出营之后,营中的郡兵守卒确是军心大乱,胡仁、郭赦之两曲的义军战士猛攻一阵,突入到了营内,五更天时,潘章营已破。

  但是高况那边,终究是没能把楚良、潘章擒获。

  五更过后未久,天微微亮起,裹着血腥味的晨风中,郭赦之、胡仁、高况,还有被抬在担架上的李顺,以及王敬、丁狗等纷纷来到了高地这边,各向曹幹禀报战果。

  郭赦之、胡仁比较高兴,他两人的任务顺利完成,潘章营被他们攻下来了。

  胡仁笑道:“校尉,这场夜战打得痛快!我曲总计杀伤贼郡兵近百,俘虏三百余。”

  郭赦之曲的战果和胡仁曲差不多,他擦着脸上的汗水、血渍,笑道:“郎君,我曲杀伤的贼郡兵没胡大兄曲多,不过我曲俘虏到的贼郡和胡大兄曲一样多!也俘虏到了三百多。”

  也难怪胡仁、郭赦之高兴,他两曲的兵力才各五百来人,却此一战中,不仅各杀伤近百,还各抓到了三百多的俘虏,等於是被他们杀伤的郡兵、加上被他们俘虏到的郡兵,两曲的斩获之数,竟是与他两曲的兵力相近,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场大胜!

  王敬、丁狗也颇高兴。

  他两曲的斩获不如郭赦之、胡仁两曲,但总共也有四五百人。楚良从他们那边脱离战场时,只带走了百十爰戚县兵,余下的那些县兵、郡兵都被他两曲缠住,或被杀伤、或被俘虏矣。并且侯兰、陈辅这两个山阳郡兵的军将,也一个被杀,一个成俘。

  曹幹已经闻报,丁狗在与楚良交手时,被楚良刺落下马。

  他细细打量丁狗,说道:“狗子,你的伤不碍事吧?”

  丁狗的左臂被绑带缠着,吊在脖颈上,他说道:“回郎君的话,胳膊被摔了下,没啥大碍。”回想被刺落下马的那一刻,却仍心有余悸,朝地上啐了口,骂道,“这狗日的楚良,躲得真快,力气也真不小!老子一矛刺过去,居然被他偏身避开,……”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说道,“老子这儿反而挨了他一矛。他娘的,还好老子披得有甲,要不然还真就交待在那儿了!”

  李顺、高况都不太高兴。

  高况说道:“楚良这狗日的力气大不大,我不知道,郎君,但是他的马的确是够快!还有潘章,骑的也是好马啊!他俩带的贼郡兵,虽然是大半被我曲截下了,可被他俩给逃走了!”

  李顺在担架上半撑着身子,向曹幹请罪,说道:“小郎,是我没用!没能把潘章拦下!”

  早在李顺被担架抬着到时,曹幹就蹲下身,亲自察看了一下他腿上的伤势。他小腿处被潘章坐骑踢到的地方,一块红肿,估计也伤到骨头了,但没骨折。截击楚良等这一战,李顺是尽力了,不论是防线的部署方面,抑或是在楚良多次冲阵、防线动摇之时,他不顾自身危险,亲自上阵方面,都做得很好。最终没能挡住楚良,非他之过,要怪,只能怪楚良确乎勇悍。

  曹幹宽慰他,说道:“大兄虽是没能把楚良拦下,但楚良带来回援潘章营的部曲,大兄曲却是多半都给拦下了,没有给胡大兄、赦之两曲攻营造成影响,已是有功!大兄不必自责。”

  “可还是被楚良、潘章给逃走了!”

  曹幹摸着短髭,笑道:“逃走的只有他两人和十余郡将、郡兵而已,潘章引之来救橐县的这千余兵马,都在此战中被咱歼灭了!而且,通过这一战,咱也算是大略试探出了山阳郡兵的深浅。李大兄,诸位大兄,今次夜攻,咱们的目的都达到了,楚良、潘章得逃,不值一提!”

  跟着楚良、潘章南逃的那两百多爰戚县兵、郡兵,基本都被高况曲给拦下了。

  话到此处,不妨可多说一句。

  如果从“含金量”上来说,高况曲於此战中的斩获实际上是最大的,尽管在数量上,他曲今夜此战,只共杀伤数十,俘虏百余,比不上胡仁、郭赦之等曲,可跟着潘章出营南逃的人中,有很多是潘章的帐下吏和亲信军将,死在乱战中的不提,这类人活着被俘的足有十来个。

  听完高况等的战果汇报,曹幹又问过各曲的伤亡,——各曲阵亡、重伤的战士合计,约一二百人,轻伤的比较多,三百多人,随军的军医已经在对重伤、轻伤的战士展开医治,最后,曹幹说起了被高况等俘虏到的潘章的帐下吏、军将此事,他下令说道:“把陈辅等带来我见。”

  很快,一群狼狈不堪的俘虏被押了过来。

  曹幹便在这块高地上,询问他们山阳郡兵、昌邑等县的情况。

  却询问的结果不很理想,陈辅等这些俘虏,哪怕是明看着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害怕不已,但肯回答曹幹问话的却是一个也无。曹幹亦不恼怒,止住了郭赦之、胡仁的威胁、吓唬,笑着说道:“先把他们带下去吧。有伤的,给他们治治,整些饭食,让他们吃些。”

  将陈辅等带下去后,郭赦之怒道:“狗日的,已经是咱的俘虏了,还个个装模作样!郎君问话,居然不答?郎君,还给他们治什么伤,让他们吃什么饭?要我说,不如先打上一顿!”

  “赦之,不用着急,我有一个办法,应是能使他们开口。”

  郭赦之问道:“郎君有啥办法?”

  曹幹吩咐李铁,说道:“李大兄,这事儿交给你来负责。等他们的伤被裹好、饭也吃好,你把他们分开,单独的再来向他们询问我适才问的那些问题。特别是那个陈辅,你下点功夫问他。问他们时候,他们若仍是不答,你也不要打骂,关上个半天一日的,你再去问。”

  郭赦之茫然不解,说道:“郎君,你这是啥办法?你刚才问,他们不答,让李大兄再去问,不还是一样的么?”

  李铁已领悟到了曹幹的意思,他说道:“郎君,你这道命令的关键是‘把他们分开’,对么?”

  “不错。”

  郭赦之仍是不解,说道:“分开?分开他们就说了?”

  李铁说道:“郎君此策大妙。郭大兄,咱们是‘贼’,他们是‘官’,当他们聚到一块儿的时候,难免会因为虑及被别人指责而纵是想回答咱的问话,也不敢回答。但若他们分开,咱再对他们进行单独询问的时候,他们就没这个压力了,可能就会有人愿回答咱的问题了!”

  “……,这么说的话,郎君,你刚才为啥不直接下令,命他们分开,单独询问?还令把他们都押过来作甚?”

  曹幹摸着短髭,笑道:“赦之,我总得先看看,他们中谁人的胆子最小,最容易被咱突破。”

  郭赦之恍然大悟,彻底明白了曹幹的用意,说道:“是了!是得先看看谁的胆子最小,胆子越小,越容易向咱投降!……郎君令叫可对陈辅多下些功夫,可是郎君看出了他胆子最小?”

  “你没注意到么?赦之。适才我问话时,陈辅有两次嗫嚅嘴唇,似欲吐口。”

  郭赦之挠了挠头,说道:“我没注意到!”鄙夷说道,“这陈辅好歹是个郡将,胆子这么小!”

  “为武将者,胆子不一定大,为文臣者,胆子不一定小。胆子的大小,与文武无关啊!”天光渐已大亮,曹幹环顾诸人,说道,“半夜鏖战,大家伙都累了!走,咱们回营,吃饭歇息!”

  各曲各留下了些部曲打扫战场,余下的义军战士,抬着伤亡的同袍,押着俘虏,还营而去。

  ……

  说是“吃饭歇息”,回到王敬、丁狗营中,曹幹头一件事不是吃饭,是写军报。

  军报写了两封,内容相同,一封写给镇守橐县的张曼、一封写给围攻公丘的刘昱。

  两道军报写好之后,便即送出。

  给张曼的举报不必多言,给刘昱的军报当天晚上送到了刘昱军中。

  刘昱看完军报,不可置信。

  前才得报,曹幹要去打被阻在亢父的昌邑援兵,这才多长时间?捷报就已送来!

  刘昱不信到何等程度?他的第一个反应,甚至认为曹幹是在“谎报”!被阻在亢父那支昌邑援兵的兵数,他是知道的,一千多人,且有营垒,曹幹昨天傍晚才到的战场,一夜之间,仗就打赢了?全歼了这支昌邑郡兵,斩获达至一千三四百?并有郡将陈辅等被俘?

  这怎么可能!

  但是曹幹肯定是不会谎报的,虽是不信到了极点,刘昱末了,也只能相信。

  一块儿出的兵,同时开始的攻城,曹幹那厢,以三千兵力,现今已是打下了橐县,而且还歼灭了一支千余人的昌邑援兵;反观他这边,兵马四千,昨日一天攻城下来,公丘城依然未克。

  刘昱极是羞恼,顾不上夜色已深,披衣而起,出至议事帐,急召刘小虎、陈直和帐下诸将。

  刘小虎、陈直和诸将到后。

  刘昱把曹幹的捷报掷在案上,下达了最为严厉的命令,命令明天必须攻下公丘县城!

  次日攻城。

  攻至下午,公丘城破。

  薛度、李奇等主攻部队,蜂拥入城。公丘城内,火光四起,黑烟滚滚,残余守卒、县中士民的惨叫、求饶等声,响彻全城,随风四散。

  城外,是孙卢、刘英等部的兵士,你追我赶,争抢着正在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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