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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欲战先商募兵事


  “张公,我决定了,刘将军不打,咱们自己打!”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刘小虎的书信,曹幹放下书信,又在堂中踱步,转了好几圈,他立定以后,右手攥拳,打了下左手手心,说道。

  张曼说道:“咱们自己打?郎君,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张曼沉吟了下,说道:“张适在梁丘,往定陶遣的有斥候,郎君在爰戚,往定陶遣的也有斥候,定陶郡的虚实,包括定陶县和其它各县,咱们现在大致已知。郎君,咱部与刘将军部打山阳时,定陶郡的太守胆子不大,他没有敢援救,可也正因为他没有援救,并且在咱们打山阳时,他更在定陶招兵买马、征募壮勇,故而定陶郡而下可用的守御兵力,却是相当充厚啊。”

  “是挺充厚。定陶县一县,根据斥候、细作侦报,目前就有四五千的守卒;定陶郡其余八县之守卒,多则三千,少则亦两千余。整体合计下来,定陶郡现可用之守御兵力,足达两万余。”

  张曼说道:“对呀,郎君。定陶郡可用之守御兵力,已达两万余,其又有县城可为依靠,而咱部眼下可用之兵,除掉必要的留守兵力以外,仅只四五千。以咱部之此四五千兵,攻彼分各有县城可以依靠的两万余众,……只靠咱一部去攻定陶的话,郎君,这仗,胜算不大吧?”

  “故此,若只咱一部往攻定陶,这第一件要办的备战之事,便是募兵。”

  张曼问道:“郎君打算怎么个募法?”

  “麦子虽是已收,但接下来还有不少的农活要干。咱不能只顾打仗,不顾生产。任城、亢父两县,咱们已是募过兵了,若是再在这两县募兵,这两县的劳动力,也就是干农活的丁壮就不会太足了,因而这次募兵,就不在任城、亢父募了,我的意思是,主要在橐县、爰戚、巨野三县募。三县各给以两千左右的募兵兵额,限期十天之内完成。”

  张曼微蹙眉头,说道:“郎君,咱们此前在任城、亢父两县的募兵,都是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各用时皆一个月上下,现却只限期十天,便要完成三县募兵?”

  “十天完成两千兵额的募兵,也非不能。”

  张曼说道:“郎君已有办法?”

  “第一,任城、亢父两县募兵时,动员、宣传这一方面,当时主要靠的是政委、宣传队的队员们下到各乡为咱们做宣传,动员百姓参军;这次三县募兵,可以不仅只靠政委、宣传队的队员们宣传,把咱们的战士们也都派下去,扩大宣传的力度;尤其是高子、面糊他们这些任城、亢父参军的战士们,把他们全都派分去三县各乡,现身说法,把咱部义军的政策、参加咱部义军的好处,在最短的时间内,使三县百姓都知。第二,明天咱们就在橐县、爰戚、巨野三县进行更大规模的分田、分粮,以此来更大规模的吸引贫家子弟参加咱们的义军。”

  张曼迟疑了稍顷,说道:“郎君,你说的这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当然很好,但第二个办法?更大规模的分田、分粮?郎君此话何意?郎君是准备再打一批‘土豪’?”

  “三县的士绅、地主里头,罪大恶极、民怨最大的那些,咱们都已经通过‘诉苦大会’的方式,‘公审处决’掉了,剩下的这些,要么是虽有民怨,尚不至死;要么如叔方兄弟,可称‘开明’,对咱们义军的政策颇为赞同,至少也是颇有好感,我正在从其中挑选有才能者,希望可以能如叔方兄弟一样,把他们也吸纳入咱们的义军中,——张公,毕竟咱的政策是‘两手抓’,土豪劣绅要打,开明士绅咱也要吸纳,所以这个三县的‘土豪’,咱是不能再打了。”

  张曼更不懂了,说道:“郎君既然已不准备再在三县接着打土豪,那这田、这粮从何而来?粮倒还好,麦收才罢,咱刚在五县征到了一批粮,足够部曲两个月的食用,拿出来些,分给贫民,亦无不可;问题是‘田’,打掉的那些三县‘土豪’的田,郎君不是都已经分给那些土豪的佃户、徒附们了么?郎君又怎么再‘进行更大规模的分田’?”

  曹幹转回到了席上,重坐下来,摸着短髭,笑道:“张公,你才从城阳回来没几天,有些事,你还不知。却橐县、爰戚、巨野三县的大小地主,——任城、亢父也有,但比三县少些,近期内,着实是抛家弃田,带着他们的家眷逃走了不少。对於逃走的这些地主的田,该怎么处理?底下有两种意见,一种是暂且留着,一种是便就给分了。我本亦是有点拿不定注意,‘暂且留着’,我觉着不太合适;然若‘便就分了’,张定、王敬、邓勋等的意见好像也对,是不是就与咱们‘两手抓’的政策有所违背?会不会让外县的地主知了后,更加的敌视、抵触咱们?我现已注意定了!……留什么留?不留,便就分了!”

  张曼说道:“便就分了?”他细作思忖,说道,“郎君,张定、王敬、邓勋等的意见,似亦有理啊。若是就这么便给分了,那消息传出去,别县地主说不得,可真就可能会更加敌视咱们。”

  “张公,瞻前顾后,不分主次,那可是成不了事的!”

  张曼问道:“郎君这话怎么讲?何谓‘瞻前顾后’、何谓‘不分主次’?”

  曹幹笑道:“张公,我刚不是说了么?我本来和你相同,亦是觉得张定、王敬、邓勋等的意见好像也是对的,可我转念一想。”举起了两根手指,说道,“我想到了两点,就是这两点,促使我改变了注意,决定了不再把这些田留着,便就分给各县贫民!”

  “敢问郎君,是哪两点?”

  曹幹说道:“‘两手抓’固然是咱们的政策,但豪强地主,并非是咱们依赖的对象,咱们依赖的对象是谁?是人数远比豪强地主为多的贫民!一个乡,豪强地主能有几个?贫寒百姓,却有多少?咱不能为了‘团结’一个、两个的豪强地主,而不让更为广多的贫民高兴!这是第一点,此是为‘不可不分主次’。从‘团结’,亦即‘两手抓’这一块儿引申开去,往深里来说,则又那些地主既然连家业、田地都抛弃了,说明什么?”他拿手指敲了下案几,说道,“说明他们本就已是敌视咱们了!说明他们本就已非是咱们‘可团结’的对象了!既是如此,那他们留下的田地,咱干嘛还要给他们留着?这是第二点,此是为‘不可瞻前顾后’。”

  说白了,张定、王敬、邓勋等之所以会提出把那些逃亡地主的田“暂且留着”此一建议,归根结底,其实还是因为他们对曹幹的“政策”理解得不够深入之故。他们只看到了“两手抓”这个政策,却忽视了“两手抓”这一政策,是从“起事是为贫民不再受苦”这一政策中衍伸出来的,“起事是为贫民不再受苦”,才是曹幹部义军的基本政策,最重要的政策。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透过表象,排除掉所有的外在干扰,比如他们所担忧的“会不会让外县的地主知了后,更加的敌视、抵触曹幹部义军”,从而直接看到本质,实亦是件不太容易能做的事。就连曹幹这个“政策的发起人”,他都一时间犯了糊涂,更别说张定等了。

  张曼想了会儿,被曹幹说服了,说道:“郎君所言甚是。的确是不可因次而废主,不可瞻前顾后。可是郎君,‘若为外县地主所知,恐会更加敌视我部’之此忧,也不可不虑啊,特别是在郎君已经决意,刘将军不打定陶,那就由咱一部去打定陶的此个关键时刻。”

  “张公是担心定陶郡的士绅地主们,会因此而更加的反抗我部?”

  张曼点了点头,说道:“郎君,这一点,确然是不可不虑啊。”

  曹幹一笑,说道:“张公,他们就算是没有听说这件事,难不成,他们就会欢迎咱们了?此是其一。‘把逃亡地主的田全都分给百姓’的这个消息传到定陶,定陶郡的地主固然可能会更加的反对咱们,可定陶郡的广大贫民呢?必然会更加的欢迎咱们!此是其二。”

  “这样说来的话……”

  曹幹问道:“张公,怎样?”

  “倒是利大於弊了。然却有一点。”

  曹幹说道:“张公请说,什么一点?”

  “便是要想达到郎君所说的这个效果,‘定陶郡的广大贫民,更加的欢迎咱们’,宣传是重中之重啊!”

  曹幹摸着短髭,颔首说道:“张公此言甚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便是好酒,如在深巷,外间也难闻到,宣传这一方面,的确是重中之重,咱们的确是不能只闷头做,不去宣传,是得想办法,让咱们在任城等五县做的这些事情,使定陶郡的广大贫民,尽知、悉知!”

  “那么敢问郎君,怎么把咱们在五县做的事,使定陶贫民知,郎君可是也已有办法?”

  曹幹说道:“宣传也是一块阵地,不能只任由逃亡去定陶的地主乱说,蛊惑百姓、吓唬百姓,如果‘便只咱一部往取定陶’之此议,张公同意,咱们议定的话,那明天,我就择人伪做商贾,潜入定陶郡之各县,於野市上,向各县各乡之百姓,暗中宣传咱们在五县的做为。这是我就此想到的第一个办法。说得再多,不如实际一做,等咱们兵入定陶郡以后,不管县城能不能尽快地打下一座,咱们先在首到之县的各乡打土豪、分田与粮给贫民,打个样出来,给定陶郡的百姓们看!这是我就此想到的第二个办法。张公,你以为这两个办法如何?”

  张曼抚须思索了会儿,说道:“郎君的这两个宣传的办法都很好。伪做行商,在野市上说些在五县的见闻,百姓们容易信,且不易引起定陶郡官吏的注意;‘说得再多,不如实际一做’,在县城打下来之前,便就开始在各乡分田、分粮,这个办法更好!能够起到立竿见影之效。”

  “张公可有补充?”

  张曼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郎君之此两法,口头的宣传与实际的行动都已包含,我没有可补充的了。”

  曹幹忽然拍了下脑门,笑道:“哎呀,张公,你我正在说募兵此事,怎么话题一展开,就说到这里了?”端起水碗,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说道,“也不算白说。宣传是件大事。那宣传这件事,就先这么定下。张公,咱们拐回头来,继续再说募兵此事罢。”

  “好!”

  曹幹说道:“我想到的‘十天内完成三县募兵任务’的办法,主要就是这两个。一个是扩大咱们动员、宣传的力度,一个是通过‘更大规模的分田、分粮’,把逃亡地主的田也全都给贫民分了,以吸引到更多的贫民主动参军。此两法,张公又以为何如?”

  “一县募兵的兵额为两千之数,郎君,两千之数,不是个小数字啊。只靠这两个办法,自是会大有帮助,但是恐怕还不太足够吧?”

  曹幹说道:“在任城、亢父两县募兵时,咱们采取的募兵原则,主要是‘自愿从军’。如仍还仅是以‘自愿从军’为原则,这两个办法可能还不太足够,难以在十天之内,便在三县征募到足够的新兵,但如果这次三县募兵,咱们采用‘自愿’和‘征募’两种原则并行的办法呢?”

  “怎么个两种原则并行?”

  曹幹说道:“每县的两千兵额,咱们平均分配给每县的县城、各乡。若是县城、各乡能够在‘自愿’的基础上,顺利的完成该区域的所需之募兵兵额的任务,就不在该区域搞‘征募’;而若是不能顺利完成,尚有差额,便在该区域以‘征募’为补充手段。”

  “怎么征募?是像刘将军部那样征募么?”

  曹幹摇了摇头,说道:“刘将军部那不叫征募,那叫裹挟。裹挟来的部曲,不但会损害本部的名声,同时也难以短时内形成战斗力,咱不能这么干。我说的‘征募’,征募的对象不是面向各县全部的百姓,主要是指咱们分给了粮、分给了田的那些百姓民户。由任城、亢父两县的经验可知,有些分了粮、分了田的百姓民户,他们也不愿意送自家的丁壮参军,任城、亢父募兵时,咱们的老部曲少,一下子若是募到了太多的新兵,咱也忙不过来,对此现象可以由之,但现在不能由之了。凡分得粮、分得田的民户,必须要每户都出丁壮,参加义军。”

  “这个办法……”

  曹幹问道:“张公以为可否?”

  便不按“三丁出一、四丁出二”等这类的征募要求,只按一户不管丁壮几口,只出一丁来计算,一县两千兵,那即是只需两千民户便就足可募够了。仍是从任城、亢父两县的经验看,每个县能够得到分粮、分田的民户,都是超过两千户的。那么也就是说,依此征募,三个县的六千新兵,完全是可以能够征募够的,并且抓紧点时间的话,十天内也确乎是足以完成。

  张曼思考了会儿,说道:“以自愿为原则,以征募为补充的这个募兵办法,比之单纯的以‘自愿’为原则,能更好的补充、扩充咱们的实力。我看不但可以在橐县等三县采用,往后,在每一个咱得的县,咱都可以采用此法,以此募兵。但却还是唯有一点,那便是宣传方面的工作,咱得跟得上,得让那些分了粮、分了田却还不愿出丁壮参军的民户深刻地认识到,有了咱们义军的存在,有了咱们义军为他们撑腰,才有他们的得粮、得田,如果没有了咱们的义军,他们的粮、田也就得不来了!不仅得不来,已分给他们的粮、田,还会被豪强地主抢走!……简言之吧,就是郎君所说的‘军民鱼水情’,这一点,须当给他们说清楚、说透彻。”

  “这个道理,李铁已带着人,在三县各乡,正与百姓们讲说,‘军情鱼水情’的标语,现已是刷满城中、各乡。接下来,正式的募兵开始后,如我适才所言,我打算把咱的部曲战士也都派去各乡,让高子、面糊等现身说法,有了他们的加入,这方面的宣传力度肯定是会加强。”

  张曼点了点头,说道:“让高子、面糊等现身说法,这是个大好的办法啊。他们都是咱们任城、亢父政策的获益者,有亲身的感受,让他们来与三县的百姓说,起到的效果必会很好。”

  “张公,我能够理解那些得了粮、得了田的民户,却为何还仍不愿出丁壮参军。毕竟,打仗是要死人的,再一个,丁壮是一家的顶梁柱,咱们给他们分了田,田得有人种吧?也离不开丁壮。是以,针对於此,我打算再行几个措施。”

  张曼说道:“郎君,若我料之不差,郎君打算再行的几个措施之中,必是有合作弹此措吧?”

  “不错!合作弹在三县各乡,现已皆是初具基础,架子已经打起来了,接下来就是再扩大下范围,便可开始运转。我已令李铁等,在向百姓们做对我部各项政策之宣传的时候,一定要把咱们对待‘军属’的诸项政策,让百姓们尽皆知晓,其中就包括‘合作社’这条。凡家中有丁壮参军者,以后家的农活,都会有合作社帮忙来做。”

  张曼说道:“这一条,是郎君制定的好政策,是得让百姓们都知道。有了此政,就能减轻百姓民户出丁壮参军的部分顾虑矣。”

  “张公,为化解百姓民户出丁壮参军的各种顾虑,我打算再行的这几个措施,其实大部分也都是咱们已定的‘军属政策’,主要是让尚不太知道咱们‘军属政策’的三县百姓们,知道咱们的这些政策。合作弹是其一。让百姓们同时知道,军属可以少纳租税,以及军属家中若是有事,可以到乡中求助,乡中有专人负责,是之二。每家军属,门上皆悬‘军属光荣’之匾,敢有侵犯其家利益者,县乡严惩;其家参加之军人在军中若是立下了功劳,便将‘军属光荣’之匾换成‘一等’、‘二等’、‘三等’功臣之横,县乡在各方面都要给予其家优待,其家所住之里中,不论大小里务事宜,都得尊重其家的意见,若有聚餐,其家家主须当坐入上席,是之三。参军的丁壮若是战死,会给抚恤;若是残疾,也会给抚恤;并如果在部队中干的好的,比如立下有功劳的,退伍后会按其意愿,给其安排下到乡里、上到郡县的吏职,是之四。这四条之外,还有个形式上的措施,也是咱们在任城、亢父已开始施行的,便是新兵入伍的时候,每个人给佩一朵大红花,敲锣打鼓,喊‘参军光荣’的口号,把场面搞得热闹点!……张公,主要就是这几条了,你觉得这几条在三县宣传开后,对减轻民户出丁壮参军的顾虑,及化解少数民户对出丁壮参军的抵触心态,会不会有裨益?”

  张曼拊掌笑道:“何止会有裨益?将会极为有助!”

  “‘十天内完成三县募兵任务’,张公还以为,不太能做到了么?”

  张曼笑道:“郎君已有全盘的考虑,诸项细节也都想到了,十天完成募兵任务,我已无忧矣!”

  曹幹摸了摸短髭,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张公,你应该有忧。”

  “此话怎讲?”

  曹幹笑道:“张公,就算是能够在十天内完成募兵任务,所募之兵皆新兵也,尚未经足够之操练,若便就这么投入战场,张公不忧么?”

  “郎君想来对此,当是亦已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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