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耿阿驹膺服降从(下)
却说刘孔命将阮原押下斩首,阮原不骇反笑,哈哈笑道:“公欲以公谋私乎?”刘孔说道:“什么以公谋私?”阮原说道:“刘公,我知你一向都挺烦我。别的不提,就这次该如何抵御曹公兵来这件事,你我就意见不合。你是不是早就想杀我了?苦无机会,今日你总算是找到了借口,因便欲以此杀我?”刘公怒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帐外的亲兵已经进来,阮原挺胸昂首,不把这些披甲佩刀的虎狼亲兵看在眼里,慷慨地说道:“刘公,你说的不错,我今日求见你,正是为曹公做说客来了,但这个说客不是曹公令我做的,是我主动请求做的。你可是为何故?”刘孔说道:“你甘心从贼而已,还能有何缘故!”
阮原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也!”
刘孔说道:“甚么非也?”阮原说道:“刘公,我之所以主动请为曹公来说你和耿君降从,为的正是我刚才说的那两个缘故啊!一是为你和耿君的性命,二是念你与耿君皆有才干,亦是为你两人前途。我先说这头一条……”刘孔打断了他,怒道:“谁听你说来了?”耿纯一直没说话,这时开口,说道:“刘公,不妨可听他一言。”刘孔乃才勉强说道:“你说吧。”阮原说到:“这头一条,为你和耿君的性命。刘公,我说实话,你别不爱听,实际上我更主要为的是耿君的性命!於今曹公已得乘氏、万岁,万余精卒围困定陶县城,而陈留之援兵畏惧曹公之势,已然遁走,敢请问刘公,这种情况下,只靠你和耿君的这三四千乌合之众,难道你以为你就能胜过曹公,解下定陶县城之围么?”
耿纯和刘孔对视一眼,两人没有都接腔回答。
阮原也不用他来回答,冷笑了两声,自说自答,说道:“我看你俩是一定不能靠此乌合,解掉定陶之围也!不仅定陶之围你和耿君解不掉,你和耿君的大好性命只怕也将就此葬送!你倒也罢了,耿君是府君的爱子,我与耿君相识的时间虽尚不长,耿君英锐奋进,卓有远见,耿君之能,我已深佩。值此海内动荡,天下鼎革之际,以耿君之才,若便这样而死,太过遗憾!故我才不辞道远,冒着被你杀掉的危险,仍是毅然决然的前来求见你与耿君了。”竖起一根手指,摇了一摇,说道,“这是我今日求见你和耿君的缘故之一。我再说第二个缘故。王莽自篡汉以今,昏悖之政,层出不穷,州郡士民深受其害,方今观之南北,西达关中,东至海滨,反者如云!又於去年之时,闻有黄龙坠死於长安谷中。王莽自以土德居之,土者,黄也,这说明了甚么?说明王莽的气数已尽!刘公,你虽不算大才,可你也不算愚昧之徒,这於今天下的形势,以你之智,我想你也应是能看清楚的吧?你若能看清,则明智之士,理当顺应时变。刘公啊,曹公仁人爱士,用兵如神,更难能可贵的是,曹公治军严明,军纪森严,其之部曲,自入我郡,竟是与百姓秋毫无犯,此诚王师是也!以我之见,曹公日后必能成就大事!曹公今兵入我郡,乃是上天给你我诸人的大好的攀龙附凤的良机啊!刘公,你还不赶紧的与我一同降从曹公,以你之才,或许将来你也能博个富贵,你还在等什么?这就是我要说的我今日此来之所为者的第二个缘故,为你和耿君的前途着想!刘公、耿君,此皆我肺腑言也!望你两人深思虑之。耿君,你之明智英锐,远胜刘公,尤盼君熟思之!”
刘孔深皱眉头,抚须不语。他倒不是为阮原说话的难听不快,他的皱眉是因为王莽的气数只怕将尽,这点刘孔在与好友私下议论的时候,也都是这样的判断,但王莽的气数将不将尽,固是一说,却也不能因为王莽的气数将近,就乱投“贼”啊。
他抚须不语,耿纯目视阮原,说道:“阮君,纵然是如你所言,现已正值鼎革之际,你刚也说了,而今天下反者如云,冀、荆、徐、兖诸州,目下也的确是反叛者如涌群起,则你又何以断言,曹幹将来可以成事?要论部曲之众,比之樊崇等,曹幹不算多吧?要论谶纬之言,颇有言称刘氏当复兴者也,曹幹起於草莽,亦非刘氏宗亲。”阮原哈哈大笑。耿纯问道:“阮君,你为何又笑?”阮原说道:“我为何认为曹公能够成事,原因我适才已经说过了!樊崇诸辈,部曲虽众,较以用兵之能,较以治军之严,较以所到之处,民心拥护,却孰可与曹公相比?君,英才士也,焉不闻之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只比眼前头的部曲众寡,昔汉之高皇帝与西楚霸王项羽,起初时,谁之部多、谁之部寡?而最终得天下者谁也?至若君所言之谶纬,谶纬之言,我是不相信的,但若君信,广为流传海内州郡的谶纬言中,亦是言之凿凿,有言曹公能成大事的啊!”耿纯问道:“敢问阮君,是哪一句?”阮原扬眉昂气,睥睨耿纯、刘孔,掷地有声地说道:“‘代汉者当涂高’!耿君、刘公,这句谶纬你俩总归是听说过的吧?”
当下之世,谶纬盛行,各种各样的谶纬多不胜数,然若论最出名,广为天下人知者,也就是几句而已。“刘秀发兵捕不道”是其一;“代汉者当涂高”是其一。
这句谶纬,耿纯、刘孔确然都听过。耿纯疑惑问道:“阮君,此句谶纬,我尝有闻,然与曹幹何干?”阮原说道:“涂者,道路也;高者,高大也。路上何物最为高大?桓表最为高大。桓表是用何物制成?树干制成也。曹公名‘幹’,不正是应了此句谶纬?且则,古之称官,不称‘曹’,始自汉以来,名官皆言‘曹’,若我者,此前便是属兵曹,耿君,这不就是天意么?”耿纯、刘孔忍不住的对视一眼。耿纯摸着柔黑的胡须,也不说话了。阮原顾盼他俩,察其二人神色,又说道:“刘公、耿君,我今来见你俩之前,曹公送我出营之时,与我说了一句话,你俩可知曹公说的是什么么?”刘孔问道:“甚么?”阮原说道:“曹公说了去个字,‘合则留,不合则去’。你二人又可知曹公说的这七个字是何意么?”刘孔问道:“何意?”阮原说道:“曹公的意思便是,你俩降从后,曹公许诺,定陶郡兵仍由你俩统带之,并不以臣属视你两人,而以客礼相待你两人;同时,耿君,定陶大尹之任,也依然由府君继续担任。如此,你俩和府君若是在曹公帐下,深觉合意的话,你们再真正的降从不晚;反之,若是觉得不合意,曹公也不强留你们,你们自可离去,甚至带着定陶郡兵离去也无不可。这是多么优厚的条件啊!曹公之仁厚,由此足见!耿君、刘公,尚不速降,更待何时?”
曹幹的用兵之能、治军之严,刘孔、耿纯是有体会,照之谶纬,阮原之所云亦似模似样,曹幹又给他两人和耿艾开出了这般优厚的条件,当然,最重要的是耿纯实是早已有反莽之心,稍作思忖过后,耿纯便首先起身,下揖向阮原说道:“若非阮公指点,纯尚执迷不悟!”阮原大喜,说道:“耿君,你想通了?”问刘孔,说道,“刘公,你呢?”刘孔犹犹豫豫,最终也说道:“愿与府君、伯山同进退。”阮原拍手笑道:“刘公,我就说吧?你人虽非上才,亦不算愚昧之徒。好也,好也!你俩既都已被我说动,愿与我共从曹公,那事不宜迟,今日你俩便率部出营,从我还定陶县城,面谒曹公去罢!”转脸瞪视犹立在他身边的那些帐外亲兵,斥道,“刘公、耿君已明智顺时,尔等还待在这儿作甚?按着刀,吓唬乃公么?还不退下!”这些亲兵大眼瞪小眼,齐齐看向刘孔。刘孔点了点头,他们这才退出帐去。
刘孔、耿纯商量了下,便传令下去,将帐下的一干军吏悉数召来,将打算降从曹幹此事,与他们说了一说,诸军吏或有不愿者,亦不敢反对刘孔、耿纯,於是皆俱应诺。便按阮原之言,就於当天,刘、耿率部出营,东向定陶县城。早有从阮原来的那两个军吏提早回到营中,将刘孔、耿纯已被阮原说降,报与了曹幹。曹幹领张曼、李顺等亲西行十余里相迎。
两下於军前道上相见,曹幹打眼,先看了下刘孔,继细看耿纯,把住了他俩的手,欢畅笑道:“今我不喜定陶郡已不战可下,唯所喜者,得刘公与耿君也!刘公气度浑沉,耿君英气外露,二位之名,我久慕之!於今得与二位把臂言欢,快哉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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