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傻子大伯哥
张九芹很疼爱自己的儿子, 母子两人朝夕相处，她对他的一切习惯全都了如指掌，一些细微的动作, 甚至于嘴角勾起的弧度，笑起来时候的模样，吃饭时候的口味，走路时候的姿态。
这个世界上所有深爱孩子的母亲又哪里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之前戚妄扮演的是傻了的原主，他的很多习惯都发发生了改变, 跟原主有许多的差异，但是因为当时情况的特殊性，所以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不见了。
但是当戚妄恢复了正常之后, 张九芹就发现了他跟过去已经不一样了。
明明都是一样的眉眼, 可是他的眼神，动作，以及说话时候的习惯都跟过去有很大的区别。
戚妄扶着张九芹坐了起来, 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张九芹并没有接戚妄递过来的碗筷，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那双已经布满岁月风霜的眼睛充满了浓浓的哀凄之色来。
房间里很安静，戚妄没有说话, 仍旧维持着将碗递出去的的工作, 而张九芹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 泪水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地顺着面颊缓缓滑落了下来。
张九芹哭了, 她没有绝望地嚎啕大哭，也没有哭喊着说些什么, 就这么默默地留着眼泪, 可是她这个样子, 却让戚妄心中的某一处变得异常柔软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母亲对孩子的感情是最为真挚的，大约只有真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才能发现她的孩子已经变了。
戚妄叹息了一声，将装着粥的碗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他想要伸出手去握住张九芹的手，但是却被她给闪开了，戚妄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的排斥变得更加厉害了，不过除了排斥之外，另外还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他，似乎并不想要他真的离开。
“娘，我已经好了，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儿，你别哭了，这样我会心疼的。”
说着，戚妄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变得落寞了下去：“娘，也许你更喜欢傻了的我，如果那个样子会让你心安的话，我不介意重新变回去的，只要你高兴就好。”
张九芹还是没说话，只是眼泪却流得越来越厉害了，听着戚妄那熟悉的声音，她心里面酸涩的厉害，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狠狠地揉搓着她的心脏，她疼得快要晕了过去。
明明孩子好起来是一件好事儿，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张九芹不知道，她哭了很长时间，眼泪仿佛永远都流不干净似的，争先恐后地从她的眼眶之中滑落下来，戚妄看着她哭个不停，也知道自己现在怎么哄她都没什么用处，便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拿了干净的毛巾递给张九芹，让她擦一擦似乎永远都无法停下来的眼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张九芹似乎也终于哭够了，她本来就是个坚韧的性子，刚刚的放肆大哭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失常的举动了，她拿着毛巾擦干净了自己的眼泪，等到将毛巾放下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张九芹将那被泪水浸透的毛巾放在了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戚妄，她的神情很奇怪，像是在看着戚妄，却又像是透过戚妄在看别的什么人。
“你出生的时候光景不好，你的爷爷奶奶又不是好相处的，非但不帮衬我们，还一个劲儿地朝着我们索取，我的身体本就不好，又没有营养补充，还要干许多繁重的活计，因为这个，你还没足月就被生了下来。”
张九芹突然就说起了以前的种种事情，她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怀念之意，像是已经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之中一般。
那个小小的孩子没足月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但是因为年月不好，自己吃的跟不上，没什么营养，奶水自然也不够，那个孩子是被自己用小米汤给喂养着长大的。
她看着那个孩子从小小的一团长成了个大孩子，变得越来越英俊，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优秀了。
这个年月的人感情大都是内敛的，很少有人会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即便是父母对待孩子，那些感情也不会宣之于口的。
只是现在看着而面前这个英俊出色的男人，张九芹突然就想把自己对他的感情说出来。
“阿妄，你是我的支柱，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不可能支撑到现在的，你爹去死之后，日子就变得很苦很苦，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撑不下去的。”
说到这里，张九芹的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她的目光落在戚妄的身上，那双包含着种种复杂之色的眼眸之中浮现出了许多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情，那浓烈的感情直击人心，化作一座又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了戚妄的心头上。
“你是我的孩子吗？”
这句话询问出来之后，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般，张九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戚妄，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这个明明有着她儿子的容貌，可是却让她感觉到很陌生的孩子会是她的儿子吗？
在张九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戚妄便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排斥仿佛减少了许多，其实不用他回答，张九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的内心充斥着无数的矛盾和纠结，可是她终究还是舍不得她的孩子。
戚妄看着张九芹，眼神不闪不避，与她的目光撞击在了一起，就这么认真地看着她。
“我是。”
每一个任务的原主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让戚妄来到他们的世界改变曾经发生过的那些惨烈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戚妄是他，又不是他，他收取了远处给予的一切，代替了原主生存在他们的世界之中，他不是原主，但又是原主。
“娘，我记得所有的一切，那些事情我都知道，我记得你对我的好，记得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我就是你的儿子，这一点儿毋庸置疑。”
戚妄的眼神很认真，而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也充斥着坚定之色，他用这样没有丝毫动摇的态度告诉她，他就是她的儿子。
人的眼睛不会骗人，感情也不会骗人，张九芹能感觉到戚妄对她的好，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感情，这一切都是无法伪装出来的。
哪怕很多的小细节都不一样了，哪怕他给自己很多陌生的感觉，但是张九芹能感觉出来，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孩子。
她看着戚妄，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扑入了他的怀中，抱着他嚎啕大哭了起来。
属于原主的情绪在戚妄的身体之中翻腾着，那些残存不多的执念祈求着戚妄，想要得到和自己母亲相处的机会，戚妄默默地让出了身体的控制权，由执念操控着这具身体和张九芹相处。
这个世界对他排斥在这一秒钟彻底消失不见了，很显然，执念的回归让张九芹放下了心中最后一点儿怀疑，接纳了他的存在。
只是执念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会太长，在本体意识已经彻底离开的情况下，执念所能支撑的时间很短暂，戚妄重新收回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而张九芹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敛了情绪，重新恢复了正常。
“对不起，都是娘的错，娘不该怀疑你的，你能原谅娘吗？”
等到恢复了过来之后，张九芹才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到底有多么荒唐可笑，她怎么能怀疑戚妄呢？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是自己亲眼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孩子，她不论怀疑谁都不该怀疑他的。
戚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娘，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
张九芹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戚妄，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他还能有什么事情会隐瞒着自己？
戚妄知道现在的自己跟过去的他终究还是不一样的，现在因为原主执念的缘故，张九芹打消了怀疑，可是未来的日子还长，万一她再次怀疑，那么下一次可就没有了另一个执念来帮他打消怀疑了。
所以他要把自己的变化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至少让张九芹彻底相信，他所有的变化全都是合情合理的。
“娘，我做了一个关于未来的梦……”
张九芹：“……”
之后戚妄便编了一个故事，说自己之前之所以会傻了，是因为三魂七魄里面的一魂一魄被拍出了体外。
“我来到了阎王殿，见到了我爹，他是因为救人而死，有功德在身的，所以在地府里面做了个小官。”
在戚妄的口中，他傻了的那段时间是因为一魂一魄机缘巧合下进了地府，并见到了已经去世的戚老三，而戚老三因为许久没有见过戚妄，才多留了他一会儿，然后又带着他在地府之中逛了逛。
戚妄穿越过的世界足够多，所以他所描绘出来的地府栩栩如生，那些亭台楼阁，以及景物环境都如同是真的一般，很难让人相信这些都是戚妄虚构出来的。
“在我回来之前，爹送我出望乡台的时候我不小心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看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说着，戚妄就将原剧情里面的那一切都说了出来。
“我没有想到我跟娘真心待人，却养出了这样的白眼狼出来，原本我跟爹已经被转轮王发现了，像是我这样误入地府的生魂是很难在出来的，毕竟地府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神秘的存在，一入地府便不能再出来，这是千万年来的规矩，然而转轮王终究是有些慈悲之心的，见因为缺少了这一魂一魄，会让我跟娘的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最后甚至被奸人所害 ，所以便许了我还阳。”
戚妄所说的事情匪夷所思，就像是荒诞离奇的故事一般，张九芹听完了这一切后，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呆滞了，她愣愣地看着戚妄，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毕竟那动乱的时期刚过去没多久，像是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已经被禁了许久，破除封建迷信活动整的是如火如荼，村子里面的那些神婆神汉都被斗的灰头土脸，一个个夹起尾巴做人，根本不敢再提及一丁点儿的封建迷信的，生怕被扣上一顶大帽子。
虽然这两年已经不再像是先前那几年那么疯狂，但是毕竟余威犹在，这地府鬼怪啥的哪里能是胡乱说的？
“阿妄，这些话可不兴胡说，要是被人给听见的话，那可就完了。”
张九芹的第一反应就是让戚妄别出去乱说，要不然怕是会惹出麻烦来的。
戚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看着张九芹笑了起来，眼中满是信赖之色：“这样的秘密我只会跟娘说，旁人不会知道我说了些什么的，因为娘不可能会把这样的事儿告诉别人的。”
一个爱孩子的母亲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情来的，戚妄相信张九芹。
听到戚妄的话之后，张九芹的心中十分熨帖，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笑意来，然而一想到戚妄刚刚所说的那些话，张九芹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眼中也多了几分慌乱之意来。
“阿妄，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戚妄点头：“先前我还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是娘你也瞧见了，罗山就是跟李婉桃搅和在一起了，而且李婉桃明明和罗山都已经有了首尾，却仍旧坚定地要嫁给我，她这分明就是名声也想要，情郎也不肯放。”
说着，戚妄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语言，好一会儿后方才继续说了下去：“娘，以你对罗山的信任，你会怀疑他跟李婉桃有什么吗？而且娘是个厚道人，人家对你好一分，你就恨不能回报人十分百分，娘你之前不就觉得李婉桃在我傻了的情况还嫁给我，是仁义，是厚道，以后要对她更好的吗？抱着这样的想法，等到她嫁过来后，你会怀疑她跟罗山有什么吗？”
张九芹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惨白了起来。
是了，过去的她完全是把罗山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的，这样的她又怎么会怀疑罗山呢？还有李婉桃，在不知道那些事情的真相之前，她对李婉桃满心都是感激，而且还觉得是他们家愧对了李婉桃，以她的性格肯定会加倍对李婉桃好。
这么看来，戚妄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是戚妄没回来后他们会面对的未来。
想到她累死累活地养着罗山和李婉桃的奸生子，她却跟罗山两个害死了戚妄，最后还还是了她，张九芹心里面的火气儿就蹭蹭蹭地冒了出来。
“该死的，这两个狗东西，先前我还是太便宜他们了，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就该放进猪笼里面沉塘，偷人不说还敢杀人，这样丧尽天良的玩意儿也配当人？畜生都比他们知道感恩图报。”
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劳心劳力就养出了罗山这么个玩意儿，想到自己男人用一条命换了李国富的命后，对方的女儿偷人不说，还杀了自己和戚妄，张九芹就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便宜他们了，真是便宜他们了，之前我就不该放过罗山！”
眼见着张九芹似乎都要被气晕了过去，戚妄好心地告诉张九芹，罗山已经被公安局的同志给带走了。
愤愤不平骂了罗山半天的张九芹：“啊？罗山怎么会被公安局的同志带走的？发生了啥事儿？”
那天回来后张九芹就因为郁结于心病倒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并不太清楚，现在冷不丁地听到戚妄说罗山被公安局的人抓走后，她立马来了精神，赶忙问戚妄发生了什么事情。
戚妄也没瞒着张九芹，把李婉桃去告罗山的事情跟张九芹说了。
“李婉桃咬死了自己是被罗山给强迫欺负的，而且村子里的民兵也在李家后面的狗洞那边儿发现了罗山衣服上的破布条子，所以他就被公安给带走了。”
罗山大概也没有想到李婉桃竟然会狠到这种地步，为了洗白她自己，竟然会告罗山强迫她，要知道现在正是严打的时候，涉及到侮辱妇女同志的问题，都是从严从重处理的，一些口花花调戏妇女同志，都没实质性犯案的混混都可能被枪毙了，更何况是李婉桃这样真被占了便宜的。
涉及到这种案子，办案的速度都会很快，所以罗山被送到罗家没多久，就被随后上门的公安给抓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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