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番外（十四）林烟林烟
林烟本来以为自己早就不喜欢过年了,可是看着在他身侧捧着碗开开心心吃着饺子的罗扇雨，他却发现自己并不是不喜欢过年，而是不喜欢一个人过。
那些寒冷的夜晚,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床上，窗外静悄悄的,世界好像死了一样,同他度过的无数个夜晚并没有什么不同。
节日的气息被冲刷到微不可闻,林烟听着时钟滴答,仿佛在经历一场漫长的囚禁,他无处可去,也无处可逃。这样的节日对于林烟而言失去了本来的意义,反倒更像刑法，不想过也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饺子吃完，罗扇雨的目光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还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知道迟早逃不掉，林烟破罐子破摔自己先起了话头,每个人都对他充满了好奇，为什么会做那些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已经听过了无数个为什么。
然而罗扇雨摇摇头，说自己没什么想问的，若是林烟想说，自己没必要追着问惹人讨厌。
林烟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他记得罗扇雨这人好奇心极重,什么都想试试,没想到几年过去，他长进了这么多。
罗扇雨说：“人都是会变得嘛。”
的确如此，人都是会变得,罗扇雨变了，他也变了，或者说，他变的反而更多。
林烟垂下眼眸：“也是。”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电视节目喜庆的声音。
罗扇雨本来以为林烟不会再开口，但过了一会儿，林烟缓声说了起来，说起了他刚到这个世界时脑子里出现的乱七八糟的画面，关于庄烙关于未来关于世界末日。在他的口中，罗扇雨看到了一个比融合还要恐怖百倍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所有人的欲望都被无限的放大了，这种事光是幻想就令人毛骨悚然。一个人的欲望便足以毁掉世界，更不要说成千上万，乃至地球上的每一个。
林烟，就是这场灾难的见证者，见证了身边所有美好事物被毁灭惨状，成功将他逼疯。可是疯掉的他，做出的第一件事，依旧是想阻止这一切，他用近乎自暴自弃的方式，试图拦下那本该顺利进行的计划。
林烟成功了，造神计划至少被推迟了两年，世界没有被毁灭，依旧健在。
若是不了解林烟的人，听着他的叙述，大概会觉得这个人精神极端不正常，怎么会仅仅凭借混乱的记忆，就做出危害人类的行为……
但罗扇雨，本来就是个疯子，或者说，他没有发疯，都是被林烟束缚着。
此时束缚他的人，反倒是比他先疯掉，罗扇雨眼神里的兴致盎然几乎要化作实质，等到林烟反应过来时，他才发现罗扇雨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那是一种，野兽看到了血被引起兴趣的表情，林烟心中一惊，正想说话，罗扇雨的表情就又变了。变成的十分无害，瞪着那双不属于他的，看起来格外纯良的眼睛，无辜道：“所以那烟儿现在也是个坏人了？”
林烟喉头一哽，他说：“也？你不是没有做过坏事？”他是坏人，可是罗扇雨不是。
罗扇雨微笑着说：“那在你身上干了坏事儿，我不就是坏人了。”
林烟：“……”合情合理，让人无法反驳。
“你讨厌我了？”林烟本
该是有心理准备的，他做了坏事，被人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况且当初他就是这么要求罗扇雨的，如今自己先破了戒，被罗扇雨讨厌也不奇怪。
“没有啊。”罗扇雨说，“是很喜欢你。”
林烟：“……喜欢我就要对我做坏事？”
罗扇雨笑容灿烂，他靠近了林烟，在他耳边轻语几句，林烟听着他话语中的词句，瞳孔猛缩，怒道：“罗扇雨，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拿我开涮是吧？”
罗扇雨哈哈大笑。
实在是想不通，罗扇雨怎么用眼前这张清纯的脸说出那些虎狼之词的，光是再想一遍，林烟就耳根子发红。在原著里，他还没有谈恋爱就被融合过来了，来到这个世界，连女孩子都没有靠近过，被罗扇雨这么逗弄，只能强撑着故作镇定，恼羞成怒的斥责：“你到底是和谁学的！那个林烟难不成还教了你这些东西？”就像一个小孩的家长，看见自家孩子学坏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肯定有谁把孩子教坏了——谁会承认自己的孩子是个坏种呢。
坏种罗扇雨说：“这不都是……原著里的设定吗？”他道，“我本来就不是好人。”
林烟当然是看过原著的，看过原著的人自然也知道罗扇雨确实不是好人，要不是他拦着，罗扇雨干出来的“大事”或许比反派还多，好人好事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论迹不论心，无论罗扇雨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至少他做出来的，都是好事。
“你这是诡辩。”林烟见他越靠越近，身体不自觉的后靠，身后就是沙发，再往后退也没有别的去处，于是两人间的距离迅速靠近。
“是，我就是诡辩。”罗扇雨说，“林烟，我喜欢你。”
林烟说：“我都变成这样了，你喜欢我？”
“你什么样我都喜欢。”罗扇雨语不惊死人不休，“我之前一直弄不明白，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现在我懂了，这就是爱。”
不是友情也不是亲情，是充满了占有欲的爱情，若说在原著里他还没弄明白自己的情感，那么此时此刻，他看着缩在沙发角落瞪眼看着他的林烟，却只想靠过去给他一个吻。
但目前还不行，他会把兔子吓坏的，即便兔子变成黑色，依旧是只胆小的可怜兔子。
所以罗扇雨只是打了个哈欠，硬生生的岔开话题说自己困了。
“你困了？你真的困了？”林烟狐疑的盯着罗扇雨，依照他对罗扇雨的了解，这人可不是个随便就会善罢甘休的人。
“困了，我从来不骗人。”罗扇雨胡诌。
林烟说：“那你今天睡床吧，我睡沙发就行。”他从沙发上起来，没有再看罗扇雨的脸，匆忙的进了浴室。
罗扇雨看着林烟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关了灯，屋子里陷入黑暗，均匀的呼吸声，在告诉林烟，罗扇雨已经陷入酣睡。
林烟却失眠了，他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关于未来的记忆依旧存在，如同绝症般感染了他的脑子。他只要闭上眼，视线里便会出现那些本不该存在的画面，其中就包括惨死的罗扇雨。
林烟不记得他看见过罗扇雨死了几次，次数已经多到他数不清了，罗扇雨的脸不断的消散，又再次出现，林烟麻木的看着，怎么都无法入眠，直到，有人唤着他的名
字。
“林烟。”是罗扇雨的声音。
林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在黑暗中睁开眼，什么也看不到，却感到有东西在靠近自己，随后身体被一双手牢牢的搂住，后背贴住了滚烫温暖的胸口，本该死去的罗扇雨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烟，是我，你做噩梦了吗？”他刚才并没有睡着，黑暗中，隐约听到了林烟急促的呼吸，像做噩梦了似的。
“你不是死了吗？”林烟说。
“我没有死，我好好的。”罗扇雨道，“我就在这里呢。”
“我以为你死了。”林烟说，“我是看着你死掉。”他低声说，“连骨灰都没有剩下，就一下子没了。”他的身体微微发抖，有些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
“没事。”罗扇雨说，“我一直在。”他大抵是可以趁着林烟最脆弱的模样占写便宜，但还是没能舍得，所以只是用尽全力拥抱着他，想给他一些温暖。
“你不该死，该死的是我。”林烟哽咽起来，“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罗扇雨不说话，吻住了林烟汉湿又冰冷的额头，他隐约感到，林烟这句话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想死。
“我该走了。”林烟说，“这个世界不需要我……”
“我需要你。”罗扇雨说，“林烟，我需要你，你可怜可怜我，不要走好不好？我找了你三年了，我一直很担心你，担心你过得不好……林烟，你可怜可怜我。”
他低低的哀求。
林烟不说话了，他空洞的睁着眼睛，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什么。
“睡吧。”罗扇雨说，“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烟闭了眼，他知道，什么也不会好起来，世界变好了，他却已经坏掉，他是不再被需要的东西。他不知道做出什么能弥补自己的过错，或许只有消失，彻底的消失……
罗扇雨抱着林烟的力度又紧了些，他想，他得看他紧一点，那个林烟有爱他李先生，有帮助他的朋友林照鹤，可是眼前的人，就只有他了。
无论林烟做了什么，脑子里怎么想，罗扇雨都不会允许他做出他想做的那件事。
那是属于他的，罗扇雨固执的想，至少这个林烟，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林烟睡着了，呢喃的低语也精了下来，罗扇雨将头埋到了他的颈项之间，嗅着他的气息感到了安心。
窗外
是寒冷的大雪，他们置身于这方小小天地，享受着彼此独一无二的温暖。罗扇雨找到了灵魂的归宿，他再也不想离开。
睡吧，睡吧，罗扇雨抱着林烟带着凉意的身体，他想，至少自己还有温度，无论他再怎么冰冷，都可以将他温暖。
天快亮了，无论冬日再怎么漫长，春天，总该会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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