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已修)
系统声音落下的瞬间, 岑景犹如雷击。
“……你说什么?”岑景听到自己声音嘶哑道。
系统得意的飘近,白团绕着岑景左右飘荡:“我们是一体。”
岑景恍惚间,系统叨叨不绝:
“他杀了天下人, 想给你续命, 你活下来, 这些人全部都要死。”
“魔性本恶,他生来体内就流淌着低贱肮脏的魔血,而你更是愚蠢, 居然还想和这种魔物在一起。”
“我知道你不想死,”它缓缓道,“我更不希望你死。”
——“我能将你, 送回现代。”
系统说话间, 一支短剑凭空出现在岑景面前。
——“只要你将此剑, 插入闻人芜的胸膛。”
…………
“小景,小景?”纪棱在岑景面前一挥手。
岑景倏然惊醒, 一抬眸,便见纪棱满脸担忧的问。
“你怎么了, 怎么今天一天看起来都魂不守舍的。”
岑景避开纪棱关切的眼神,嘴角勉强挂起弧度:“没什么。”
纪棱试探道:“你和闻人芜, 还没和好吗?”
岑景眼睫一颤, 笑着摇了摇头。
自从上次和闻人芜吵架之后,他便独自搬了出来, 这么多天, 二人再没见过面。
纪棱算是唯一知晓内情的人, 纠结再三,还是安慰道:
“闻人芜他…说不定有自己的苦衷。”
他正说着,忽然有魔进殿, 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纪棱面上很快换上歉意,支支吾吾道:“抱歉,我得回去一趟。”
他没有说明自己的去意,但岑景心中却再明白不过,魔殿内除了自己外,纪棱再无其他朋友。
而看纪棱神色匆匆,定然是闻人芜有事相求。
岑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一闭上眼,脑海里便不断闪过那日,系统同他说话时的场景:
——“只要你将此剑,插入闻人芜的胸膛。”
系统话音方落,岑景倏然睁开眼:“你的目的是什么?”
“秩序。”机械音平缓道,“维护世界的秩序,是我存在的目的。”
…………
魔殿。
纪棱一入殿,便听闻人芜问:“占卜结果如何?”
纪棱步伐一顿,他的沉默已然昭示着结果。
但闻人芜不死心:“他能否活下来?”
纪棱咬牙,艰难摇头,魔殿内死一般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沙哑的声音才艰难道:
“…死卦,无解。”
…………
寝殿内,岑景望着桌上的短剑出神。
这是一把纯粹由灵力凝聚而成的短剑,剑身小巧但锋利流畅,可轻易破开万物,若岑景有意藏于袖中,绝不会令第二个人发现。
更何况闻人芜对他从来都毫无防备。
系统说的对,倘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伤到闻人芜,那必然是他。
只需将这把剑插入闻人芜胸膛,利用闻人芜的力量破开天地间的禁锢,系统就能将他送回去。
既不用做任务,也无需苛刻的条件,只需书中人受些无伤大雅的伤。
放在百年前,这或许是岑景梦寐以求的事情。
然而现在……
岑景目光像是落在剑上,又像是穿透剑,看到了别的更多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剑身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寒意。
只是简单的望着,便令人浑身不适。
片刻后,他将短剑收了起来。
就像那日吵架不曾发生过一般,岑景和闻人芜重新和好如初。
二人都默契地不提起争执的事情,一切好似回到了从前。
岑景坐在庭院中,半边身子赖在闻人芜怀里,抱着他的腰,突然没头没脑来了句:
“闻人芜,我们回凌云峰看看吧。”
回凌云峰本是二人早已拟订的行程。
闻人芜眉间一凝:“你身体还没好。”
闻人芜觉得跋涉会影响身体。
岑景觉得身体不好会让大家担心。
岑景俏皮的撒娇:“那你偷偷带我去好不好?”
他说:“我们偷偷去,只待一下,不让师尊他们知道,看完就回来,这样,既不会影响身体,也不会让师尊他们知道后担心。”
闻人芜凝眉想了一会。
见闻人芜犹豫,岑景立马贴上去,软白的脸在闻人芜下颌蹭了蹭:“好不好?”
闻人芜眼睫一颤:“嗯。”
即便只是短暂的出行,闻人芜也绝不敷衍,严格规定时间,以及防备一切可能会出现的意外情况。
岑景取出短剑,随便丢置一边,以一块绸缎盖住。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短剑令他很不舒服。
系统见状从岑景身上飘出:“怎么,下定决心在凌云峰上动手了?”
它就知道,没有人能逃的掉“生”的诱惑。
感情再深厚又如何?
在生死面前,再相爱的人,还不是都只顾自己?
岑景无言。
白团飞至短剑前,将绸缎吹开,露出短剑凌冽的真容。
“你本该如此。”
“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有什么好值得你留恋的?”
“等你离开后,那群因你被关押的散修也能重获新生。”
“而闻人芜有煞体护体,只会受伤,不会死。”
“届时所有的事物,都会回归到他原本的轨道上,这难道还不是最完美的结局吗?”
岑景合指一挥,叽叽歪歪的白团瞬间化作烟雾炸开。
岑景眼神冰冷。
临去凌云峰的前夜,岑景久违的做起了梦。
梦中岁月不知过了多久,乍一见梦中的“自己”,岑景差点没认出来。
凌云峰庭院里,青年面容苍白,身形削弱似弱柳,然而更令岑景吃惊的是,是他那一头全白的华发。
岑景大吃一惊,梦里的岑景,怎么会变成这样?
岑景身边,还有一道雪白身影,正是岑景的师尊,承渊剑尊。
几乎是在看到承渊剑尊的瞬间,岑景便眼眶一热。
梦中的剑尊早已不复当年的年轻俊逸,他眼角带着难言的疲容,乌发之下,苍白发丝依稀可见。
承渊剑尊重重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岑景只是浅浅笑笑,道:“师尊,我没事。”
六遥一来便听到这段对话,他冷冷重哼,无不嘲讽道:“是是,不过就是小命一条,没了也就没了,这算的上什么大事?”
“最可笑的是,某些人为闻人芜付出了那么多,可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转头回来又继续和道侣恩恩爱爱了。”
“六遥。”承渊剑尊厉声制止。
六遥只好惺惺住嘴,但眼中却还是满是怨怼。
承渊剑尊道:“那时情况紧急,小乖若是不出手,闻人芜恐怕凶多吉少。”
“——那就让他凶多吉少啊!”
“六遥!”承渊剑尊语气更厉。
但六遥却像是发泄般,狠狠抹了一把眼睛道:“是他自己非要去寻太虚镜,说什么给纪棱疗旧伤,他出了事,你上赶着去凑什么热闹?”
“眼下他倒是活蹦乱跳的回来了,”六遥哽咽,“可你呢!”
“六师兄……”岑景像是被吓到了。
六遥说完,提剑便往外走。
岑景这次是真的被吓住了:“六师兄要去哪里?”
话音未落便被师尊安慰道:“无妨,你九师兄会拉住他。”
岑景点点头,然而没多久,九烨便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
——“师尊!不好了!凌云峰出事了!”
因为岑景身体有恙,承渊剑尊本不欲让岑景去的,耐不住岑景坚定哀求:“师尊,我绝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承渊剑尊只好应允。
九烨在路上飞快的解释:“凌云峰外忽然凝聚了数不清的劫云,就在凌云峰山脚。”
岑景:“劫云?谁要渡劫?”
九烨:“闻人芜。”
岑景和承渊剑尊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诧异。
岑景:“可是他不是才过了化神期,再往上……”
岑景喉头一涩,艰难道:“便是飞升成神。”
当年承渊剑尊不过百年化神,已是三界赞誉的天赋异禀,万年难遇的剑道天才,乃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化神期修士。
然而这记录不过保持不过十年,便轻易被闻人芜打破。
而今他师尊尚且还在化神期挣扎,闻人芜却在修为化神后不过数年,再一次引来了劫云。
这天赋……恐怕天道之子也不过如此。
只是化神飞升的雷劫劈下来,若无人干预,玄霄剑宗能不能抗下来都难说。
承渊剑尊将人交给九烨:“看好小十七。”
话毕,飞身而去。
头顶的雷云迅速聚集,乌压压一片仿佛大军压境,天雷于云层中翻涌,似一条游走的金龙。
岑景不是没历经过雷劫,但却没见过杀意如此重的雷云。
不过转眼间的功夫,粗粝如手臂般的天雷轰隆而下,闻人芜所在的住处,瞬间四分五散,化作一片废墟。
而这,才是第一道最弱的天雷。
据说飞升,需受一共九九八十一道。
岑景看的胆战心惊,他一道又一道,默默在心中数着天雷。
“第十八道……”
一道碗口粗的天雷猛地落下,迎面被闻人芜一剑劈做两半。
“第三十七道……”
一道半人粗的天雷轰然而下,被闻人芜持剑挡住。
“第四十九道……”
天雷一道更比一道强悍,闻人芜一开始尚且游刃有余,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闻人芜状态愈来愈差,身上伤痕却越来越多。
直到闻人芜一时脱力失神,一道粗比圆木的天雷直直击中闻人芜!
尘灰四溅。
“阿芜!!”岑景失声大喊,几乎是下意识向前。
“别去!”好在九烨及时将人拦下。
他望了眼乌压压的天色,眉间紧锁,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岑景按下狂跳的心,不断安慰自己: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雷劫若有发觉有外人相助,威力会翻数倍不止。
现在过去,非但帮不上忙,只会害了闻人芜。
岑景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好不容易尘灰散去,便见废墟中央,一道人影,晃晃荡荡站起身。
正是闻人芜!
岑景骤然激动起来。
然而不待他兴奋,便见废墟中的人影,忽然高举长剑,直指劫云。
他是在……挑衅!
闻人芜居然在渡雷劫的时候挑衅天道。
疯了,简直疯了!
果不其然,这一剑指出,天边的金雷顿时剧烈的翻滚起来。
一道接连一道,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直直的击向闻人芜。
“闻人芜!”岑景失声大喊,他向前数步,差点误入雷劫区域,好在被九烨及时制止。
岑景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雷劫。
仿佛不是为了让人历劫,而是为了将人立地斩杀。
岑景几乎是贴着雷劫阵而站,只为了在雷劫结束后,第一时间奔向闻人芜。
他站在阵外,眼眨也不敢眨,看着剩下的数十道天雷接连落下。
一时间地动山摇,整个玄霄剑宗都在为止震动。
飓风吹动岑景苍白的长发,他如一只狂风中飞舞的雪蝶。
岑景咬唇,在心中默数。
“七十九…”
“八十…”
“八十一!”
岑景双眼一亮,正欲破开剑气,上前查看闻人芜的情况,但另一道身影的速度比他更快。
是纪棱。
纪棱迅速飞入尘灰四起的雷阵中,接住了雷阵中央,那摇摇欲坠的血人。
岑景脚步一涩。
便听雷阵内,远远传来纪棱焦急的询问声:
“闻人芜,你还好吗?”
岑景提心吊胆,因为闻人芜此时实在是太狼狈了。
血泥将他整个人糊住,就连面上,甚至眼睫,都挂着未干的血痕。
可是血痕也无法掩盖他优越的五官,整个人仿佛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冷峻又妖冶的恶鬼。
岑景屏息凝神,握剑的手甚至在隐隐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闻人芜微弱的回应。
“在……”
在听到闻人芜回应的瞬间,岑景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既而密密麻麻涌上一种酸楚喜悦交杂的复杂之情。
他恍恍惚惚想到:
闻人芜……
居然真的渡劫成功了……
那他现在便是……
岑景心跳加速的想到。
新神。
闻人芜是近万年来唯一飞升的新神!
这个想法一出,岑景心脏瞬间狂跳起来。
他天赋不及闻人芜,所以才更明白这其间的艰难,这简直是奇迹!
虽然在闻人芜荣光时,能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他。
但岑景还是由衷替闻人芜高兴。
所有人都沉浸在眼前这一幕带来的震惊中,因而无人发现,天上的劫云却并未散去,浓稠的乌云间,细小的金雷时隐时现,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阴谋。
岑景也没发现,他正聚精会神望着阵中的二人,时刻关注着闻人芜的情况。
他看到纪棱低下头,将耳廓凑到闻人芜唇边,姿势亲密,似乎在蜜语着什么。
岑景忽然一愣,而后移开了眼。
随即自嘲一笑。
是啊,他眼巴巴凑上去做什么。
在这一刻,闻人芜更想见到的人,定是道侣纪棱,而不是连同窗都算不上的他。
岑景忽然觉得有些乏味,连带着喜悦也散了不少。
一旁的九烨看出来岑景的失落,他自然知晓岑景为闻人芜的付出,想来看到这样的场面,岑景定然心下难过。
于是侧身上前,挡住了岑景的视线,道:
“闻人芜既已渡劫成功,我们也回去吧。”他道,“你身体尚未痊愈,不能劳累。”
岑景藏起失落的情绪,装出不在意的模样,勉强扯出一抹笑意,点点头:“好。”
但却笑的比哭还难看。
九烨心中不忍,回头冷冷望向阵中相拥的二人。
却见二人不知何时,同样望向这边。
在察觉到九烨不善的视线时,闻人芜甚至往一旁移了移,似乎想拉开和纪棱之间的距离。
只是差点倒下,又被纪棱重新扶住。
岑景回头喊九师兄时,余光中正巧捕捉到这一幕。
于是本就勉强的嘴角愈发难看。
而就在这时,被众人忽略已久的劫云,骤然发出轰隆一声,宛若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岑景只觉得脊背一凉,一道令他毛骨悚然的冰冷气息仿佛将他锁定。
这是……
岑景倏然抬头,迎面望向翻涌的漆黑劫云。
第八十二道雷劫!
飞升的雷劫不是八十一道,而是八十二道。
九烨也看出了劫云的异样,无不惊讶道:
“居然还有一道雷劫。”
他并不在意闻人芜的生死,也不在乎闻人芜是否能飞升,实事求是客观道:
“雷劫决不允许他人帮忙,否则天雷威力恐增数倍。”
“雷劫尚未结束,纪棱便误闯雷阵,看来这最后一道雷劫,闻人芜恐怕是撑不住了。”
并非九烨悲观,闻人芜的情况众人有目共睹,他重伤在身,纪棱则修为被废,两个人根本挡不住这一道雷劫。
更别说飞升前最后一道雷劫,威力之强盛,其蕴含的毁灭力,几乎能在瞬间将玄霄剑宗夷为平地。
“看来是要失败了。”
周遭不知传来何人细碎的谈论声。
“是啊,可惜,还搭上了一个人。”
劫云翻涌更烈,眼看最后一道雷劫即将成型。
雷阵中,闻人芜冷冷起身,神剑重新被他握在掌心中。
剑修即便是死,也不能弃掉手中的剑。
不过转息间,雷劫即将落下。
来不及了。
岑景持剑,突然从九烨身边越过。
他身后,传来九烨错愕的怒吼:
“十七!你要做什么!”
九烨向前欲将岑景拉回,然而岑景早有预料,一剑将九烨击退,而后以一种猝不及防的速度,持剑骤然飞向雷劫落下来的地方。
六遥和承渊剑尊结束对剑宗的防护,才赶过来;
而闻人芜察觉到人群异动,冷冷掀开挂着鲜血的眼睫。
只见灼日般令人不能直视的雷劫轰然落下,而一道雪白的身影,衣裳飘飘如一只翩翩残蝶,一人一剑,迎面而上!
“小景!!”
“小乖!!”
岑景仿若有所察觉,遥遥回头一望,下一秒,天雷爆发出剧烈的白光,在半空之中炸开。
寝殿内,岑景大汗淋漓地睁开双眼,蚀骨灼心般的痛楚仿佛尚在体内,他倒吸一口冷气,无声将自己蜷缩成冰冷的一团。
痛,太痛了。
被天雷吞噬的瞬间,仿佛身上的每一寸骨肉都被割裂,糅合,再割裂,
死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如此漫长和痛苦。
他痛地甚至没有力气出声。
直到闻人芜发现他的异样,将温暖的灵气灌入他的体内,岑景这才重获新生般清醒过来。
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
死了。
梦里的岑景,死了。
悲痛猝不及防涌上心头,参杂着梦中的苦涩,微薄的喜悦,以及最后时分,挡下天雷时的决然。
岑景咬唇,无声滚落两行泪水。
闻人芜以为是岑景身体不适,当下便有意取消凌云峰的行程。
然而岑景执意要去。
闻人芜便彻夜翻来覆去,将岑景身体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岑景只是做了场梦,并无其他异常,这才不得不松口答应。
翌日,二人踏上了前往凌云峰的路。
修为到了闻人芜这般境地,远行只需缩地化尺,一步能行万里,故魔界到玄霄剑宗虽然远隔数十万里,在脚下,也不过数盏茶的功夫。
二人悄无声息的潜入凌云峰。
承渊剑尊喜静,故凌云峰向来人少清净,倒是便宜了偷溜进来的二人,甚至不用易容装扮,只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两个人牵着手便逛了起来。
岑景猛吸了一口凌云峰上的气息,发自内心的感慨道:“真好啊。”
他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好像就只有凌云峰没有变。”
其实变没变,两人心中都有数。
承渊剑尊自大婚过后,回宗便一直闭关不出。
剩下的师兄师姐们,闭关的闭关过,历练的历练。
往日里,凌云峰偶尔还能听到众人的欢声笑语,或是谁谁又带着岑景闯祸被责罚,而今凌云峰却是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十七”变成了整座峰不能提及的禁忌。
当然,这些岑景都还没来得及知道。
岑景紧紧贴着闻人芜,听到闻人芜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昨夜究竟做了什么梦?”
岑景突然停住脚步,踮脚在闻人芜唇上亲了一下,语气轻快又残忍:“梦到我死了。”
闻人芜眼睫骤然一跳,像是被触到逆鳞般,声音瞬间沉了下来,带着不赞许的语气:“不会。”
岑景被闻人芜如临大敌般地态度逗笑了。
却被闻人芜制止:“以后轻易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
闻人芜没有回答,而是牵过岑景的手,压在自己跳动的左胸膛前。
岑景闭上眼,掌心下传来有力的震动感,一下一下仿若擂在岑景的心上。
只有在自己提及“死亡”的字眼时,那心跳声会兀的漏跳数秒。
岑景兀的抽回手,避开闻人芜的眼神,支吾道:“知道了。”
他快步走在前面,背对着闻人芜,试探道:“那如果,我说是如果,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
岑景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问:“你会怎样?”
闻人芜不答反问:“你不在了,是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吗?”
岑景完全没料到闻人芜会想到这里,他心顿时一沉,像是漏跳了一拍。
“什么?”他听到自己问。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闻人芜是不是知道系统的计划。
闻人芜:“我会找你。”
岑景脚步一顿。
便听到闻人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无论是生是死,凌云峰还是你说的现代,我都会努力抵达,直到找到你。”
“那要是找不到呢?”
闻人芜固执道:“找到为止。”
“真笨。”岑景低声喃喃道。
闻人芜没听清。
岑景转身,猝不及防被闻人芜伸手拥入怀里。
“唔…”
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堵住了唇。
岑景被迫张开湿润的唇,仰面闭眼感受闻人芜的存在。
有微风拂过,吹落花瓣,二人发丝相缠,一吻万年。
岑景拉着闻人芜乱逛的时候,忽然觉得周遭环境有些过于眼熟。
一晃神才想起来,这不就是梦里,闻人芜渡劫的地方吗?
梦中的场景突然和现实重合,令岑景面色一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他牵住闻人芜的手忽然收紧。
察觉到岑景的不安,闻人芜担忧道:“回去?”
今日他们已经逛足了地方。
岑景已经很满意了。
于是他白着脸,点点头,被闻人芜半拥着往凌云峰外走。
机械音便是这时候突然响起:“你就准备走了?”
岑景被吓了一跳,忙向闻人芜望去。
闻人芜目光担忧,面上并无半分异色。
他听不到系统的声音。
岑景松了口气。
识海里,系统略显焦急的声音还在不断催促:
“好不容易离开魔界,无魔打扰,这时候你若动手,我便有十足的把握将你送回去,你还咋犹豫什么?”
但系统的催促,对岑景并不起作用。
岑景努力忽略掉识海中的杂音,向闻人芜道:
“我前日的话本子正看到有意思处,我想快点回去看了。”
闻人芜点头,目光专注:“好。”
系统错愕:“你要违法我们之间的约定?”
岑景牵着闻人芜的手,落后半步,这时候终于抽空回了句:“我从未应允过。”
“你、你……”系统一时无言,仔细一想,岑景确实从未亲口许诺过要伤闻人芜。
只是他收了自己的短剑,它便认为两人达成了共识。
系统感觉自己简直受到了愚弄。
“愚蠢,简直愚蠢至极!”机械音愤怒不已。
岑景简直是继他上番踢到铁板后,遇到第二愚蠢的人,居然宁愿自己死,也不肯伤害闻人芜。
但别以为这样,它就拿他没办法。
系统话锋骤转:“你不想活下去,难道也不管那群散修的死活了吗?”
岑景脚步一顿。
“怎么了?”闻人芜察觉到异常,凝眉温柔问。
岑景摇摇头:“无妨。”
被闻人芜牵着的指尖却骤然紧缩。
识海内,忽然传来密密麻麻针刺般的疼痛。
这痛感起初并不强烈,然而不过数息,便席卷了岑景的整片识海。
宛如刀割。
岑景唇色唰的褪如白纸,他极力压抑自己的异常,却还是疼的浑身微颤。
“这便受不了了?”系统无不嘲讽。
“那你可知那群生生为闻人芜炼化的人,在化作一摊血水前,又是如何哭喊求饶,生不如死吗?”
无论系统说什么,他都可以无所谓,唯独涉及到闻人芜。
岑景咬牙:“他不会……”
却被机械音无情嘲讽:“我倒不知,你竟也和魔一般歹毒了。”
虽然岑景极力压制,但几乎在岑景发作的瞬间,闻人芜便发现了岑景的不对。
然而他抬手,正欲以灵气入体查探时,却被岑景躲开。
岑景眉间紧缩,强撑:“无事。”
系统也收了手段,警惕:“他杀了我,你也别想活。”
闻人芜目光犹疑,然而岑景态度坚定:“快回去。”
他声音微弱的说道:“回去休息就……”
岑景话未说完,便眼前一黑,栽进闻人芜怀里。
人一入怀,闻人芜的灵力顿时潮水涌入怀中人体内,修护岑景岌岌可危的残破身躯。
闻人芜小心将人抱起,眉间凝结的寒意堪比万年冰原。
系统连忙在识海中下令,快让闻人芜离开。
为时已晚。
“滚出来。”闻人芜目光冷的掉渣,周身杀意在发现系统时飙升到巅峰。
言出法随,他丰沛的灵气瞬间自岑景的眉间涌入。
昏迷中的岑景只觉得额间一冷,接着,一声惨叫骤然在识海中响起,那声音尖锐突兀,令识海刺痛异常,岑景难耐的皱起眉头。
好在这惨叫只持续了不到片刻,便销声匿迹。
白团惨叫着自岑景识海中飞出时,身上还腾烧着漆黑的火焰。
那火焰几乎将白团全然包裹,而白芒微小的几欲湮灭。
神剑自虚空跃出,杀意腾腾直向系统飞去。
只一剑,便能叫这个阴魂不散的鬼东西彻底消失。
系统才一出岑景体外,便被一道死亡气息紧紧笼罩,暗骂了句倒霉后,它毫不犹豫高呼:
“我和岑景是一体,杀了我,他也要死。”
神剑剑身穿透漆黑火焰,冰冷的剑尖堪堪停在白团面前。
闻人芜垂眸,果然怀中人面色愈发难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知何时忽然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岑景忍着痛意,双唇艰难开合:“它骗你。”
他哑着声:“杀了它。”
神剑听到命令,纠结的原地战栗不止。
闻人芜却还在分辨青年话语中的可信度。
他抱紧青年的手不断收紧:
“你撒谎。”
神剑剑锋即刻收敛,生怕无意中伤到白团一般。
然而就在此时,白团忽然冲出火焰重围,往凌云峰山脚飞去。
它要逃。
岑景混沌的脑海里缓慢的闪过这三个字。
凌云峰上人迹罕至,可峰底却住着大量的剑宗弟子,若是放任系统此时逃跑,以他们二人这不便的身份,再想寻回犹如登天。
岑景攥着闻人芜衣襟的手收紧:“别让他跑了!”
神剑率先动身,不等岑景下令,已然追着白团而去。
而随着系统的消失,岑景腰间一阵异动,仿若受到感召般,短剑忽然从储物袋冲出,直刺闻人芜的胸膛。
“呀!”岑景低呼,反身附在闻人芜胸前。
闻人芜眼中紫意一闪,短剑尚未靠近便被击落。
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短剑闪烁数下,最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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