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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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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逐这次回充州也没个准信,待了快一个星期,林东华终于打来电话,问他打算多久回去。

        “再过两三天吧。”闻逐以为林东华想问有关他爸的事,刚打算主动开口,却又听那头道,“尽量早点,这边有些事急着让你们回来。”

        “什么事?”

        林东华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为难,“……姜槐他妈,他亲妈,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你任姨这儿,这几天一直在打电话,咬死他儿子在咱们这儿,非要见上一面。”

        事实的确这么回事,不过……

        “她还说没说其他的?”闻逐转头看眼正在旁边花店挑花的姜槐,淡淡地问道。

        林东华:“不清楚,但这事儿我们做不了主,得听姜槐自己的意见。”

        “行,”闻逐点头,“那我重新买票,赶在明天晚上之前到江城。”

        两人意见同意后,随便说了几句,便各自挂了电话。

        闻逐走进花店,伸手在姜槐背上拍了拍,“还没挑好呢?”

        姜槐难得露出一丝纠结,“你也不告诉我阿姨有什么喜欢的。”

        “她什么都喜欢,”闻逐俯下身来,目光在眼前的花束中移动,“尤其,是你这种长得好看的小孩儿。”

        话音落下,一旁的花店老板娘忍不住笑了一声,弄得姜槐有些尴尬。

        闻逐倒不介意,很快指着角落的白菊,对老板娘笑道:“就这个吧,麻烦帮我挑几朵好的包起来。”

        老板娘点点头,“好嘞,您稍等。”

        很快,花包装好了,老板娘还特意挑了几条好看的丝带系上,朝白菊喷了些水,看起来更加漂亮。

        闻逐付过钱,在门口打了辆车,带着姜槐往目的地赶。

        车程不久,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车停在门口,一下去,就看见四个雕刻在白瓷壁上的大字——充州墓园。

        姜槐从没听闻逐说起过自己父母的事,此时站在墓园外不禁顿了顿,转头看着闻逐,“你都没跟我说过……”

        “这不就告诉你了吗。”闻逐拉着他往里面走,“我妈死得早,她去世后,我和小棠被舅舅带回家养了一段时间,后来回到江城,一直到我从技校出来,跟着华哥开修理厂,学费都是他们付的。”他带姜槐走上几级阶梯,眼看许娟的墓就在不远处,“不过他们家原本就有许征这个孩子要养,再加上我和小棠,日子可想而知不好过。”

        “我想着,不能总这么麻烦别人,所以等从技校毕业,我就不再接受他们的钱。我自己赚钱,我的妹妹,我自己养着。”闻逐说着竟然笑起来,“刚开始别提多辛苦,不过还行,小棠成绩一直好,上的学校学费也贵不到哪去,再加上华哥挺照顾我的,有时候看我穷得吃不起饭,还多给我分成。”

        “哦对,有件事儿提前跟你报个备。”闻逐转过头来,看向姜槐,“我之前欠着华哥的那些钱已经还完了,你也不用担心会跟着我背一身债。”

        姜槐不在乎倒不在乎这些,他嘟囔着,“谁担心这个了。”

        闻逐笑了笑,握着他的手又收紧了些。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许娟的墓碑前。

        许娟是典型的农村妇女,样貌不出众,没读过什么书,连婚姻都是两家私下包办。

        从充州到江城,两地辗转,以为能和丈夫一起努力,建起属于自己的小家,结果谁想就这么被枕边人砍死了。

        墓碑上的照片是当时许文越和陈蓉一起挑的,也是许娟最好看的一张。

        闻逐记事起,许娟不怎么笑,大多时候都是因为钱的原因愁眉苦脸,而照片上,那笑容像是发自真心一般,真诚又美丽。

        闻逐不是容易触景生情的人,但他的确很长时间没来过这里了。

        他将那束白菊轻轻放在墓碑前,然后机械地拜了拜。姜槐站在旁边,见状,也跟着拜起来,但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莫名难受。

        两人拜完,闻逐仍不忘逗他,“当着我妈的面跟我拜,那就是咱老闻家的媳妇儿了。”

        姜槐脸上一阵犯热,抬手要给他一下,给过他又说,“我妈可在这儿呢,你敢打她宝贝儿子?”

        姜槐不和他争,收回手。

        闻逐哈哈笑两声,伸手想从裤子口袋里拿烟,结果却是一个空,可又实在忍不住想抽,便冲姜槐扬了扬下巴,“帮我去买包烟,就门口小卖部那儿,进来我跟你路过的。”

        “你少抽点吧。”话是这样说,姜槐仍是听话地转身走了。

        姜槐一走,闻逐瞧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天,最终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就地坐下,看着许娟的照片慢慢地笑道:“妈,就刚才那小孩儿,不错吧?您帮我记着,刚才拜了您,这事儿就当是定下来了。”

        “我还没对谁这么上心呢,就他,独一份儿。”闻逐拿纸把墓碑上的灰尘擦干净,继续说,“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小棠,您刚走那些日子,小棠年纪小,没了妈就天天哭,把舅舅舅妈闹了好大一顿。我一男的,心思又不细,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就骗她,说您跟咱爸出了趟远门,久一点才能回来……”

        “不过您在天有灵,应该知道,小棠聪明得很,到了一定年龄,她自己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哭也不闹了。”闻逐突然有些说不上来话,喉咙上堵得慌,他干咳一声,“我把小棠带到江城,说到底也没给她过什么好日子,刚开始凑合着过,穷得不行,就有上顿没下顿,那时候她瘦得我心慌……”

        说到闻棠,闻逐彻底绷不住了,鼻子一酸,眼眶红了大半。

        他猛地眨了眨眼,生生将泪逼回去,“不过您别操心,这些年好过了些,小棠前段时间高考完,成绩应该不差,读个好大学没问题。我呢,变化不大,还跟着华哥跑生意,赚的钱会越来越多,后面会更好的……刚才那小孩儿,叫姜槐,生姜的姜,木鬼槐,名字挺好听的是吧?人也不错,以后您保佑我和小棠的时候,也把他带上,啊。”

        说了这么多,闻逐唯独没提他爸的事。他知道,许娟肯定不爱听。

        两人在墓园待了快半小时,出来的时候,姜槐明显看到闻逐的眼眶泛着红。

        他不多问,就跟着他回了许文越家。

        刚到家,闻逐告诉许文越自己明天就要走的消息,许文越不免惊讶,“不是说再玩儿几天吗,怎么这么急?”

        有些事不方便说清楚,闻逐就随便编了一个理由,说江城那边有单生意,他要跟着去跑一趟。

        许文越不懂他们这一行,但也不过多追问,虽然可惜,但还是帮着进屋收拾了一会儿行李。

        大概晚上临睡时,许文越来他们房间,见闻逐还没躺下,便道:“小闻,过来一下,跟你说些话。”

        闻逐想也没想,跟着走出去。

        两人走到阳台上,许文越从伸手拿出一个红丝绒小盒子、一个本子,外加一张银行卡,开口道:“这些是娟儿的东西,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在帮你管着,也该给你了。”

        说完,他也不忘强调:“这卡里存着你妈去世前我一直给她买过的保险,受益人是你,一分都不少,不信你拿着账本对对。”

        闻逐接过那些东西,先是打开账本,本子已经很旧了,有些字迹已经很模糊。他简单扫过一眼,发现账是从三十几年前开始记的,一直到许娟去世。

        “没什么不信的,您和舅妈要真打这些东西的主意,哪还用等到今天。”闻逐笑了笑。

        许文越点点头,看着那些他一笔一划为自己妹妹写下的东西,不免有些伤感,“这些保险还是她自己让我帮着买的,她说她这辈子没读过多少书,教不了孩子文化,也没有情操,但总得在死后留点什么,才对得起你们,所以……”

        这个快六十的男人,抬手抹了把泪,“这钱就当是你妈为你准备的彩礼,要是以后……你和那孩子结婚,怎么说也不能分文不花就让人跟你过一辈子。好好拿着,这是你妈和整个许家人的心意。”

        闻逐觉得今天这些事,每个都让他酸鼻子。

        他抬手在鼻尖捏了捏,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将那张卡放进兜里,又拿起那个红丝绒小盒子,一打开,里面是一只白银手镯,款式很老旧,有些地方甚至锈迹斑斑,放到现在,实在算不上拿得出手的东西。

        许文越继续说,“这是你妈当年嫁人的时候你爸送的,地摊上买来的二手货。那时候经济条件差,结婚基本都是双方吃个饭就行,但你妈对这东西一直很宝贝。”

        许娟这个女人什么都好,老实又本分,而且好哄。他爸穷得叮当响,买个这玩意儿就把他妈乐得不行。

        闻逐笑了笑,将盒子重新盖上。收了两样东西,唯独那个账本退了回去,“这些我都知道了,我也信您不会坑我,这个账本您留着吧,想我妈的时候,偶尔拿出来看看也是好的。”

        许文越点点头,颤着声音,“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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