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 120 章
那块牌子抵在车窗上。
不知道怎么地, 在此时,整个车厢里的气氛忽然有点吊诡。
江户川柯南狐疑着抬头,却只看见前面诸伏警官的脸色铁青。
他现在的目光比起刚才的苦涩深沉, 倒比较像是活见了鬼,整个人浑身紧绷, 脑海里的想法好像介于直接开车溜号,和当场跳下去和外面那个冤种干起来之间。
随后男人干脆直接把挡一挂, 向后排转头:
“下车吧, 我要冲卡了。”
——??!
两个小学生大眼瞪小眼愣了半天。
他们看看面前的诸伏公安, 又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倒霉刑警。
灰原悄悄贴在男孩耳边:“你们日/本警察和公安之间的矛盾,原来已经尖锐到这种程度了吗?”
江户川柯南:“”
然而, 没等他们再细想。
只听“咔哒”一声——
公安专用车的车门已经应声解了锁, 他俩能看见的最后一个动作是诸伏景光把手从驾驶位旁边, 那个布满操控按键的车门上收了回来。
于是,两个小孩只能又这么被赶下了车, 一个双手插在口袋里, 一个抱着自己的滑板,站在路边和那个还在拿着牌子敲啊敲的冤种警察六目相对。
灰原哀:“”
柯南:“”
松田阵平:“?”
身高一米八气场两米八的松田警官感觉自己遇到了人生第一大难题:
“谁让你们在这儿下车的?”
但那俩孩子的死鱼眼没有丝毫变化,齐刷刷伸手向旁边一指——
轰隆——嗡!
发动机的轰鸣和轮胎磨过地面的动静冷不丁爆响!
松田刚转过头。
就猝不及防看见那辆银灰色的私家车跟长了腿了似地,叮呤哐啷硬生生爬上了路边绿化带,随后“呼啦”一下溜得无影无踪, 只留给他一团亲爱的尾气当作纪念
“咳什么, 咳!!”
松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顷刻间整个人被迎面尾气呛得晕头转向,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跑了?!”
路边的两小只死鱼眼看着他暴跳如雷。
然后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他把你们俩扔在这里,然后自己跑了?!”
松田阵平如遭雷击,脑子里简直一团浆糊:“不是, 他把你们扔在这里干什么?谁啊那是!”
柯南和灰原对视一眼。
随后,一起稚嫩地异口同声:“不认识——”
松田:“???”
霎时间他感觉自己头顶冒出了无数个问号,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离谱的形状。
他原本也只是看那个司机的侧脸长得好像有点像诸伏景光,但是他们毕竟也快七年没见过了,他也不敢确定,只是想过去碰碰运气。
但之后的这都是些什么啊?
违章行驶,还带拐/卖儿童的吗?!
“喂,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松田脸色难看,整个人也处于一种撞鬼了的状态,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
“跟我回去好好解释一下!怎么可以随便上陌生人的车喂!!”
然而回应他的是有一阵机械滑板宛如高达开动一样的尾气。
那个女孩扶着男孩的肩膀,男孩则是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向他愉快挥手:
“警官先生再见!”
随后“轰”地一声冲了出去,一路火花带闪电,白雾冲天而起好像煤炉炸了!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很快就消失在了地平线尽头。
空气死一般宁静。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的脑袋完全不转了。
旁边其他一脸迷茫的车主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着他。
而他先是看了一眼车主,然后左看看小孩消失的方向,又右看看“诸伏景光”跑路的方向,定在原地。
所有人:“”
“什么破事啊”
松田咬牙切齿。
但他脑海里倒是还淡淡地记得那个车牌号的字符,于是咬着圆珠笔就伸手去裤袋里拿手机,准备申请道路拦截
然而,指尖却像是忽然在自己口袋边缘触到了个什么硬物。
窃听器?
他气得抓起那小玩意儿放到嘴边:
“喂!你们公安的到底在干什么,不是说好了我已经自由了吗?!”
“就算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怎么还在我身上放东西——嗞——你们监控得我这大半年一直都什么也没法干了——嗞嗞——”
“”
电流跃动的声音带来杂音。
然而单向的窃听器无法传达另一边的声音,接收器方向的声音被悉数阻隔。
警视厅会议室里,刑事部长还在台上侃侃而谈。
四周时不时响起议论的动静,笔尖摩挲过纸面,大屏幕上的幻灯片依次闪过宛如废墟一样的现场的搜查照片。
“我们警视厅对于犯罪分子可能卷土重来的可能性高度重视!”
“所有人必须明白,这次意外出现的去向不明的十亿资金,和毒//品‘ep盘’的重新出现都是警示性的信号——”
嗞——嗞——
萩原研二坐在长桌的角落里,一手习惯性动作一般托着脸。
没人注意到他袖口里似乎隐隐延伸出了一条黑色的耳机线,里面是他幼驯染的怒吼。
又很快传来了通讯被掐断的电流声。
他于是睁开眼睛,坐直身子的时候也顺便将耳机从耳朵里扯了下来,悄无痕迹地藏进袖口里,看着前面某个部门的课长站起来和部长发表反驳意见,没人注意到他这里的动向。
会议室背后是巨大的玻璃窗,翠绿的植物枝叶轻轻摇曳。
年轻的管理层在这个时候下意识回头。
但面颊上没什么表情,外面大楼反射夕阳的璀璨光线倒映在他莹紫的眼底,像是在想着什么
——“什么?风见先生您说小阵平在之前出事前夕的行踪动向很奇怪?”
——“是的但是,他在调查的事情和我们的任务也有些联系,属于机密,之前的信息走漏按理讲都是违规的,只会给你们带来更大的危险。”
——“所以,我已经再也无可奉告了萩原警视。”
他被浸泡在一片漆黑之中。
四周黑得像是在做梦,但是那些潮湿的,腐烂的,还带着血腥的气味却让他没来由地觉得那么熟悉,好像他应该这里待过很久,已经很熟悉这种环境了才对。
这应该是个他永远忘不了的地方。
他静静地转身,打量四周,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条向下的通路。
通路两侧长满了青苔,铺着长年累月间被碾碎的碎石,铁栏杆上全是生锈的痕迹。如果继续沿着阶梯向下,他将会看见一扇和铁栏杆一样锈迹斑驳的铁门,碰一下就要划破手似地,布满了血迹混着尖锐斑痕,里面幽深而冰冷,好像就要这样通向地/狱,风吹过地道卷来哭声和惨叫。
这是哪里?
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是他依然在向前走着,轻轻踩过积水腐烂的龟裂的地面,狭窄地道里,窗口透下的光也是惨白的。
“你终于还是来了,格兰利威。”
他听见一个声音在叫他。
“你是谁?”他好像有些迷茫,“为什么叫我到这里来?”
那个人没回答,只机械般重复了一遍:
“你来了,格兰利威。”
他惊觉那阵声音像是卡带般发出嗞嗞的响声,四周的光不知道什么彻底消失了,所有视野范围内的景物变得阴森而凄惨,灰白如同默剧。
而就在这默剧一般诡异的气氛里,他浑身猝然僵住了!
他看见原本灰白惨淡的天花板上,墙上都开始诅咒般爬满了殷红的血色,和无色的世界对比着简直如同针扎一样刺目。而原本在他面前,空无一物的墙边出现了一具被铁链镣铐禁锢着的尸/体,身躯呈扭曲的形状倒着,胸口一个大血洞,飞溅出的血触目惊心地泼洒在后面的整面墙壁上。
他仿佛被冻住了。
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尸/体死不瞑目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
是谁干的?是谁做出这种事情?
然而那倒映在他眼底的黑红的血洞中,像是突然出现了一只血红的眼睛,是和那死不瞑目的尸/体一模一样的眼睛,圆睁着看着他。
“是谁做出这种事情?”
那只眼睛发出古怪的笑声,眼底的血丝似乎逐渐分裂成了其他眼睛的形状。
那些他熟悉的陌生的所有见过没见过的目光都在此时从四面八分盯着他,无数只眼睛铺在血里,笑着:
“你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是谁做出这种事是谁做出这种事?”
他仿佛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机械性地僵硬地低下头。
只见一把沾满血的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
他整条胳膊上已经被血浸透了,布满伤口,所有衣服被血浸透,裂开的伤口里似乎诡异地又出现了眼珠的形状,无数只眼睛长在他的手上。
这这是什么??!
可那些声音还在说着:“是谁做出这种事?”
他剧烈地发着抖,彻底尖叫出声——
雨宫薰猛地睁开眼睛。
从噩梦中醒来后,他被长期拘禁于黑暗中的眼睛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适应光线,喉咙如同被紧紧扼住一般干涩又无力,只能强忍着浑身的剧痛轻轻动了一下身子。
“你醒了?”
他听见旁边好像有人在说话。
但是他的大脑一时间也还没有办法分辨对方到底是谁。
那些在噩梦中爬满世界,长满他全身的眼睛好像还在虚空中盯着他,心脏被揪紧,窒息的感觉让他只能拼命大口呼吸。
但是他许久不用的视野还是很模糊。
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影站了起来,将旁边的窗帘稍微拢过来了一点,光线的变幻和人行走的动静逐渐驱散梦境。
“你做噩梦了?”
那个人的掌心很温暖,在这个时候试探性地在他额头上贴了一下。
“又有点发烧,可能是解药抗性的问题,稍微休息一下吧,还是没力气就和我说。”
那只手扶着他让他坐起来,靠在床头,窗外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一切都模糊不清地晕染在金光里。
雨宫薰浑浑噩噩:“小零。”
那个人的身躯好像忽然定住了。
“抱歉,不是zero哦。”
那个人走到他身边,声线是更加温和的那一款。
他轻轻牵引着雨宫的手,让对方掌心,逐渐覆盖在自己已经清理掉所有伪装用的胡茬的细腻的面颊上,描摹过眉眼的轮廓,仿佛在帮助他确认到底是谁:
“是hiro。”
雨宫薰猛地顿住了。
【???薰酱醒过来第一次出场就这么刺激的吗?!】
【薰酱为什么是神?
因为只有这个男人,当着阵平的面叫研二,现在还当着景光的面叫小零人家景猫猫辛辛苦苦照顾你,帮你复健那么久,结果其实一直被认成零真的太绝望了这也hhhhh】
【草,但是这是不是也说明薰酱的视力确实还没恢复??他植物人了一年了,所有身体机能已经全部暴跌,看到个阳光洒下来的金色就本能地叫零】
【感觉应该主要是身体还没恢复的问题。但是,现在的薰本质是绫里薰啊朋友们!!他最信赖的人就是小零啊!qaq】
【金毛,还在景光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吗什么幼驯染替身文学???(惊恐】
【那现在世界在小薰眼里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刚才做梦阴间得吓死我了,要不是景猫猫突然出现我都要背过去了浑身长满眼睛真的太吓人qaq73你要像伊藤润二看齐了吗我裂开】
【感觉看场景,那个梦应该是之前零和景在废弃研究所里,找到的那个薰和琴酒一起枪/杀杀了他父母的那个替罪羊的地牢?
薰是彻底想起来自己以前杀/人和进入组织的所有事情了?】
【那个梦应该就是他现在内心的真实写照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个双手沾满血的自己,他的自责化作声音,他对现实的恐惧就是那些眼睛,无时无刻不盯着他的罪行】
【等一下!!我忽然好担心他心理成这样了,身体也废了,后面怎么坚持下去啊??】
论坛有点道理啊。
他现在身体确实废了,以后怎么撑下去,这是个大问题。
成步堂薰拼拼贴贴完自己的脑内阴间剧情以后,顶着现在这个基本不能感光的眼睛,只感觉面前一片雾蒙蒙的。
系统:【看清楚!!这是景光,不是降谷零!忘了你的可爱小零吧他现在还是波本啊!!】
成步堂薰:【“”】
又不是他想。
他晕头转向地就看见个金毛,谁知道这个金毛居然是阳光反光。
但不管怎么说。
运行顺畅的感觉真好,愿世界上再无死机,阿门。
成步堂薰其实在死机恢复之后,中途断断续续地也醒过几次,但受马甲时限和身体长期昏迷的影响,基本上都是坚持了几个小时以后就又睡。
不过这一次醒过来,倒是感觉要好了很多。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模模糊糊地把这段时间诸伏景光一直在这里的事情想起来了,断断续续的深度睡眠确实会把人的脑子拖慢,导致他以为降谷零也已经被组织踢出来了。
“还好吗,阿薰?”
诸伏景光从包里拿出一个饭盒,放在床头,“最近一直是我在这里,零他确实来看过你,但是他已经回去了。”
“抱歉。”
病床上的青年于是只嘶哑着轻轻开口:“我对这段时间的事情记忆有点乱。”
病房里阳光浅浅,雪白的天花板上投射着午后温暖的色彩。
顶层的高度隔绝了楼下细小的声音,但依然能听见汽车驶过,消毒水的气味渗透在空气里,点滴逐渐发出“滴答”的动静。
这房间里似乎一切都是素白的。
雨宫薰单薄的身躯松松套着洁白的病号服,向后仰躺在同样雪白的病房床上,露在外面的脖颈和脸颊也是苍白一色。
床头上放着一束漂亮的百合花,似乎在这里有好几天了,花瓣已经逐渐凋谢下去,更衬得他整个人消瘦而脆弱,像是一件瓷器。
景光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阿薰。”
“”
但那个好不容易,终于开口跟他说了第一句话的人却又沉默了。
今天是雨宫薰这段时间以来,精神最好的时候了,而且意识看起来可以完全支撑住他的理智运行。
然而,此时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对外界的排斥似乎也是最强烈的。
在感受到景光的视线以后,他就把头默默地转了回去,宁愿面对着那个最刺痛他眼眸的阳光的方向,也不愿意和他接触,下颌到肩膀的线条冷硬无情。
景光将饭盒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静静地望着那道侧影。
“不要责怪自己,阿薰。”
他终于说出了事发后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最想对那个人说的话:
“所有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想办法去弥补它,你再抗拒下去你的身体就真的要撑不住了,我和zero”
但雨宫薰没什么反应。
除了那张熟悉的脸,此时在他的身上已经几乎看不出雨宫的影子了,冷漠,排外,沉默,曾经所有的阳光和温柔尽数从他的身上散去,留下的只有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的空壳。
雨宫薰的侧脸依然非常冷硬,那种几乎已经放弃一切了的冷酷的感觉刺得人心口发疼,他像是个真正毫不为自己开脱的罪犯了,用一句话斩断所有可能有的旖旎的念想。
就连天台上那最后一丝温柔也消失不见。
谁想看见他这样?
景光的指尖默默掐进掌心。
可谁想看到曾经那么耀眼夺目的人变成这样?
谁想看到自己仰慕着的人被砸碎一身骄傲,在黑暗中挣扎数年,最后醒来面对的却是惨淡的现实,以及自己衰败的身体?!
他这段时间几乎没有睡过一天好觉,只是看着都觉得钻心的痛。
更别提真正作为当事人的薰。
半晌,雨宫薰依然没有动,只有喉结滚动了一下,开口第一句话:
“谢谢你。”
景光一怔。
但紧接着对方的第二句话是:“为什么不审讯我,公安还在等什么?”
公安?
他在说我?
诸伏景光的手猝然冰冷。
他定定地坐在原地,居然有好几秒的时间里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那双他熟悉的眼睛看向他,但是却已经完全不是看同期的眼神,而是非常淡漠地,看着国家公安机关成员的眼神。
果然。
阿薰他还是没办法面对自己
灰原哀那一针解毒剂相当于是将他强制唤醒了。
但是他内心的问题根本没有被解决,或者说他也根本没有做好再回到这个世界中的准备。
曾经的雨宫薰能够骄傲地站在阳光下,然而,作为格兰利威的他早就已经永远彻底失去回到阳光下的权利了。
他能感受到雨宫的目光在此时盯着他,可那目光却完全没有任何温度。
好像在说,难道只要否认,一切就可以假装没有发生过了吗?
只要否认,所有的背叛欺骗和血就都不会再出现了吗?
“”
景光似乎想反驳什么,但是发不出声音。
或许连他自己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反驳。
他看着面前的人,反倒是对方那张苍白而冷酷的脸上,在此时淡淡地挽起了一个微笑。
“说不出来吗,那我来替你说吧。”
青年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宽大的病服几乎包裹不住他瘦削的身躯:
“格兰利威,组织打入警视厅内部的情报卧底。于七年前从警视厅警察学校开始潜伏活动,并于毕业后调职大阪府,随后为了躲避警察厅的追捕而借由警视厅换届内斗回到东京,作为‘雨宫警视’进入搜查一课,几乎所有经手的案子都和组织有利益牵扯,几年时间内为组织进行了超过数十亿日元价值的利益输送,整个警视厅安保在组织眼里如同透明——”
他转回来,金眸略微向上抬。
语气从容又冷淡:
“欢迎重新认识我,诸伏景光警官。”
“绫里薰彻底清醒了?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不清楚,情况好像不太好”
警察厅技术科里,所有人全都如临大敌一般紧盯着麦克风传回来的音源。
那段冷漠的声波呈线性在屏幕上起伏着。
公安的几个人管理级别人物从外面匆匆推门进来,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匀,就刚好听见那一句:
“欢迎重新认识我,诸伏景光警官。”
“”
“绫里薰发什么疯?!”
那个中年公安一口气差点哽进喉咙里把自己呛死,一把拽下耳机:
“他在干什么?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以格兰利威这个罪行的严重程度,按规定讲公安其实是有当场处决他的权力的!
但这家伙在干什么?
除非格兰利威最近脑子病坏了,不然以他的水平,是不可能猜不到这间病房里有监听的!
正常犯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想办法给自己减刑吗?
他给自己的罪行一条条罗列出来,是生怕自己被判得不够重?
“所以,格兰利威的这些话其实不是说给诸伏听的!”
然而,他旁边一个年轻公安突然开口。
“九重警视?”
但年轻人没理会呼唤,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死锁在屏幕的声线起伏上,猛地抬起头:
“他这些话其实是说给我们听的才对!”
空气“唰”地凝固了。
所有人的脸色全部猝然变了,无数道视线在此时投向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其实是格兰利威面向公安的喊话。”九重世人的嗓音严肃,“他这也是在跟我们表明他的态度”
态度就是:欢迎你们重新认识我。
不会祈求减刑,更不祈求活下去的权利。
他可以将自己最后的价值贡献给公安,但是公安最好也不要对他有什么期盼,毕竟他清楚自己是永远不可原谅的。
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原谅格兰利威的人
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
空气的温度冷得像是结成了冰凌,丝丝刺着所有人的喉咙。
整个技术科里近乎死寂。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个陡然变高的声音在听筒里响了起来!
“那好,阿薰,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此时,病房内。
诸伏景光垂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发颤,他很明显在紧绷着全身压抑着自己,去注视着那个冷漠疏离的身影:
“如果你真的从一开始就完全效忠组织,没有任何二心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爆/炸现场任由自己死亡?!”
雨宫薰的眼睫闭着,侧对着他。
但是迎着阳光却能看见他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着,唇抿得很紧,扣在边缘的指节有些用力。
“如果你真的,真的是组织的人!你又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要救零?!”
“即使你失忆了,我们也应该在进入组织的几个月内暴露——”
景光一字一顿:“是你是你从一开始就隐瞒了我们的存在。是你把零从那个下水道的绞肉机前捞出来,是你救在我暴露的时候救了我,是你为了救零被朗姆刑讯,才导致你自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雨宫还在尽力维持着冷漠的表情:“我不是为了你们”
“我不管你说什么,我只管你做了什么!”
景光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一个八度,看见自己面前的人动作明显顿住了。
雨宫的唇紧抿着。
可他唯一可见的皮肤,和唇瓣,在此时都已经成了全然苍白的颜色。大开的领口里,修长的脖颈下方暴露出一道又一道抹不去的擦伤划痕,过分消瘦的锁骨皮肤下已经明显可见骨头的痕迹,随着他的呼吸深深地凹陷下去。
景光只感到内心像是被绞住一般痛得麻木。
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的时候嗓音已经有些抖:
“你其实恨着组织,对吗?”
金眸青年没说话。
“阿薰,只要我们都还在,就一定可以做到,一定可以向组织复仇。我今天见到阵平了,但是你看,现在的我也没办法去和他见面,所以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他的眼睛里似有滢蓝的水光:“拜托了,哪怕是你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
“让我们一起来弥补这一切。”
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
十秒,二十秒技术科里,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脑海里只有那阵白茫茫的沉默。
而雨宫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就那么坐着,外面白而毫无温度的天光投射在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上。
瞳孔里面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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