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等商定好了一切,七日后，仪式即将开始。
一早，巫白霜被带到了麒麟族的祭坛上。
知晓这件事的人不多，祭坛边上只有寥寥几人。不过,除去现任麒麟族族长、白长鸢和褚炎外,巫白霜还看到一道陌生的身影。
“这是我们凤鸟族最后一枚金翎凤鸟蛋,也拜托麒麟主了。”那人手中带着一枚巴掌大凤鸟蛋,动作小心翼翼地交付给了褚炎。
“你要想清楚,它送过去，也不一定能孵化。”褚炎淡淡道。
“它的天生灵脉缺了一分,幼年薄弱,留在这里，会禁不住雷劫早夭。白氏族长已经为它算过一卦，如若能一并送去那个时空,会有一线生机。”那人语气诚恳。
“……”原来是凤鸟族的人。
巫白霜没有想到，金翎凤鸟凤玑也是从这个时候被送过去的。不过想来也是，依云夕大陆那样匮乏的灵气，如何能孕育出金翎凤鸟血脉的魔兽？
褚炎接过了金翎凤鸟蛋,随后将它递给了巫白霜,“你先拿着,我去一趟虚空。”
这时候的凤玑还没有孵化，生机的确微弱。稀有血脉的魔兽在降世的时候会遭遇雷劫,日月大陆的天地法则要比云夕大陆的天地法则严苛，凤玑留在这里很有可能早夭。
一切的打算都很合理。
巫白霜的手指轻轻抚过圆润的蛋壳，脑海中的思绪不断翻涌着,他总觉得自己好似遗漏了什么……
“白霜,等仪式完成之后,你还要和我回一趟白氏，莫要忘了。”白长鸢忽然开口喊他。
眉目如画的女子正注视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眸里带着期盼与释怀，目光似是能从巫白霜身上看到一个完整的宿命轮回。
巫白霜的心头一震，他蓦地想起来——是白长鸢算的卦象，是她推演到了千万年之后！
那她岂不是也算到了她自己的死期，白氏的颠覆，还有她自爆后毁去天地法则，从日月大陆中分出云夕大陆……这些，白长鸢全都知道！
为什么不改写其他白氏嫡系的命运，偏偏是他巫白霜呢？
因为不论哪种可能，白长鸢都算过，白氏的死局，她的死局，巫白霜的死局。一步又一步，才得到了今日的结局。
而在选定了巫白霜后，白长鸢会想尽一切办法护住他。
所以在他的身上，会有白长鸢设下的禁制，寒毒无法侵蚀掉他的心脉。还有自己那晋升的可怕速度……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原因在其中？
巫白霜的思绪有些混乱，他还记得，凤鸟族长老凤辞与他谈起上古之战时，说过：白氏族人死守主宅，以血祭阵，杀了五名被白长鸢重伤的虚境强者。
那些白氏族人为何不一并去云夕大陆休养生息？为何要以血祭阵？
光明神殿的浮光当真有那般不可撼动的能力？
白氏如此强盛的天赋与底蕴，当时的眷族应该也不在少数，为什么会落得如此惨烈的结局？
种种谜团串在一起，令巫白霜的思绪宛如被烧灼了一般，迫切却又不得其解。
这时，天幕忽地黑沉了下来，天地间的法则像是察觉到了异样似的，凝聚起了雷云。
“轰隆——！”一道赤红色的雷光劈落，照亮了巫白霜迟疑的双眸。
“天道有所察觉，仪式即将开始，你等下待在我的身边，我会保护好你。”
褚炎的话语声在巫白霜的耳畔响起，令他从自己的思绪中蓦地回神过来——天道！
【族长白长鸢不惜登上九天，占星问卦，机关算尽，与天道争一线生机。】
白氏的史册上是这样记载的。
“……”真相竟是如此。
巫白霜的眼眶微微有些酸涩。
似乎是看出了巫白霜的情绪波动，先前那道嗓音又开口安慰道，“别怕。”
穿着黑色繁复礼服的褚炎伫立在巫白霜身前，少年的身姿挺拔，明明是不大的年纪，可他的周身总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质。
巫白霜的心情重归于平静，无论如何，他来到这里，就是将褚炎的意识带回去。
“我知道了，谢谢阿炎哥哥。”巫白霜继续扮演幼年时期该有的样子。
“……嗯。”褚炎别开目光，却低低地应了一声。
两人谈话间，其他人都退出了祭坛的范围。随后，祭坛上的符文开始散发出光华——仪式要开始了。
同时，头顶的赤红色天雷已经变成了猩红色的法则线条，朝着他们的方位涌来。
巫白霜看到漆黑的麒麟神火从麒麟族的祭坛上涌现，与天地间不断出现的猩红法则符文争斗着。
而原本伫立在巫白霜身前的少年褚炎，则是化成了本体兽形。
这是巫白霜第一次看到褚炎在他面前化出兽形。
巨大的黑麒麟守在巫白霜的身前，漆黑的鳞片上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四只蹄子上燃着漆黑的麒麟火，那双暗红色的兽瞳注视着天地间不断涌过来的猩红法则，带着肃杀与威严。
天命不可更改，逆天而行的人自然要付出代价。
有几道猩红法则穿过了麒麟火的烧灼，来到巫白霜的面前，似是要将他重新拉回去。
而站在巫白霜身边的黑麒麟在这时发出了一道兽吼声，从它的脚底下迅速升起了另外一道暗红色的阵法，将巫白霜牢牢地护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没有很久，但对于巫白霜来说，这段记忆十分地难捱。
一次又一次，黑麒麟的身上传来了血腥味，还有那沙哑的兽吼声，仿佛带着浓重的疲倦。
等到仪式终于完成，猩红的法则褪去，苍穹恢复了晴空。
日光破开云层，落在了祭坛上。
巫白霜看见黑麒麟合拢上了兽眼，掩盖了其中的疲倦之色。下一刻，空间之力涌动，通往虚空的通道将黑麒麟带了进去。
褚炎的神魂分离，又耗费了心神扭转时空，此时不得不遁入虚空沉睡。
“走吧。”白长鸢的声音从后方传过来，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从意识乱流离开的通道。
剩下的事已经不再属于褚炎的记忆范畴，记忆之中的巫白霜或许是跟随白长鸢回到白氏主宅，看到了最终之战，或是重新回到了云夕大陆。
巫白霜将自己的意识抽离出来，离开了褚炎的意识裂缝里。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从窗外洒进来的日光落在巫白霜的眼睫。刺目的光线令他微微出神，眼睫颤抖了两下，视线才有了焦距。
“白霜。”褚炎在喊他。
视线中，一张熟悉的俊美面容正担忧地看向巫白霜。
巫白霜朝他张开了手。
已经恢复了记忆的黑发青年很快就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他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阿炎，我想睡一觉。”
巫白霜没有骨头似地挂在褚炎的身上，身体是前所未有的放松。鼻子动了动，呼吸之间满是熟悉的气息，令巫白霜觉得很安稳。
从他来日月大陆起……不，应该从云夕大陆的红月降临那天后开始算，巫白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放松睡觉了，并且——
“睡醒了后，我想吃阿炎做的烧烤。”
“好。”褚炎柔声应下，看着脑袋依靠在自己肩头的伴侣，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抱着他去床榻上休息了。
也许是在意识裂缝中待的时间太久，意识很疲惫。
巫白霜很快就睡着了。
褚炎坐在床榻边上看了一会儿他静谧的睡颜，想起烧烤的事情，打算起身先去准备。这样，等白霜睡醒的时候，就能直接吃到。
虽然巫白霜在褚炎的意识空间中待了很久，但外界的时间才过去了半日。
褚炎从屋子里出去时，正好遇到了用空间传送符赶回来的麒麟族族长褚青。
“褚炎大人！”褚青的记忆还停留在半日前，他有一个很好的提议，还有没有来得及告诉褚炎。
“什么事？如果不重要，等会再说。”褚炎一副很忙的语气。
“嗯？褚炎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忙吗？需要我调集人手吗？”褚青的关注重点偏移。
“不必。”给自家伴侣做烧烤，不需要借用他人之手。
“我找您也不是急事。”
听到褚青这样说，褚炎打算迈开步子绕过他离开。
然而，褚青的话语并没有说完，“是这样的，您既然已经找回了巫白霜大人，不如我们麒麟族也办一场婚宴庆祝？”
“……”
褚炎收回了自己的步伐，他转头对褚青说道，“你提议得很对，要办一场婚宴。”
哪怕签订了本命契约，他与巫白霜并未像普通伴侣那样举办过婚宴。
褚青得到了回答，当即应下，打算抬脚离开，去准备婚宴的事情。
“等一下。”褚炎喊住了他。
“怎么了？”褚青茫然回头。
“白霜还在休息，等他醒了我问问他的意见。”褚炎补充了一句重点。
“……好的。”
原来褚炎大人的话不能算决定，只能算意见吗？真正的决策权掌握在巫白霜大人手中。
褚青在心底震惊。
然而褚青还是震惊得太早了，他没想到恢复了记忆的麒麟主，第一件要事是去给伴侣做烧烤，甚至味道还很香，所有麒麟族的族人都闻到了烧烤的香味。
褚青：“……”
他们家麒麟主恢复记忆后，不仅有人情味，甚至还染上了人间烟火气。
路过褚炎住处时，褚青的步伐都是飘忽不定的。他的世界观正在被摧毁重建，历代前辈记载下来的威严麒麟主印象摇摇欲坠。
这些事情，巫白霜自然是不知晓的。他睡醒了后，一边接受褚炎的投喂，一边听到婚宴的事情。
“办婚宴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要请哪些人来参加呢？”巫白霜拿着烤串，陷入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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