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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造孽(一更)


第471章  造孽(一更)

        晌午过后,冀北军卷土重来,再度攻城。

        宁池与江逐又带着人上了城楼,亲自跟着士兵们一起抵抗来势汹汹的冀北军。

        宁泽累的已没什么力气,但他咬着牙,抽出长刀,也上了城楼。

        宁池瞥见他白着的脸,  清喝,“下去。”

        宁泽不说话,抖着腿,但坚决地握着刀,站在宁池和江逐身后不远处,时刻准备着抽刀杀钻漏洞的漏网之鱼。

        还别说,  真管些用处,总有冀北士兵跳上城楼,在宁池和江逐腾不出手来时,  被他偷袭成功,将人一刀给砍了。

        他是废物,但似乎也没那么废物,关键时刻,还是十分能激发潜力的。

        不过到底是武功不高,被砍了一刀,  一下子没握住手里的刀,眼看就要被人砍了脑袋,是宁池一把拉过他,  将人给杀了,救了他一命。

        宁泽捂着胳膊快哭了,  但他没时间掉猫尿,  咬牙捡起刀,  继续跟着宁池与江逐一起扛。

        冀北军人多势众,一波又一波,南平城楼上的士兵也损伤惨重,受伤的一波杀累了,下去休息,  换另一波来抵上,十八寨的兄弟人人都有些凶狠的武把式,发挥着最大的作用。

        但人数毕竟太少了,城内壮年的百姓扛着大刀顶了上来。

        杀了半夜,直到入夜,城门被撞了无数次,但依旧顶住了这第二轮攻城。

        张承气的脸都青了,对副将问:“城内是三万南平军,没错吧?”

        “有十八寨的人。”

        张承也看见了,“应该不止。”

        张运道:“有城内的青壮年百姓。”

        他倒是也意外了,没想到城内的青壮年百姓也会被调动起来,竟然跟着士兵们一起死守南平城。

        他眯起眼睛,“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但士兵们已经疲惫了。”张承道。

        “那就收兵,后半夜再战。”张运道:“就不信南平城能再撑一日。”

        张承吩咐,“鸣金收兵。”

        一声令下,冀北军鸣金收兵,停住了进攻,  战火熄了下来。

        宁池已成了血人,江逐也好不了多少,江泽伤了胳膊,被他大哥宁池救了两次,被江逐救了一次,但自己也不算没用,杀了几十个冀北军。

        但他心里并不开心,终于哭了出来,“大哥,谢谢你救我。”

        他的这条狗命,他以为他大哥不看在眼里呢,死了也就死了,死了省心。

        宁池对他没眼看,“用不着。”

        他若不救他,他怕良心难安,到底是亲兄弟不是吗?

        宁泽又对江逐道谢,“江兄,谢谢。”

        江逐洒脱地笑,“不用谢。”

        宁泽一边抽抽噎噎地哭,一边说:“我杀了四十三个大头兵,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但、但我一想到,他们本来就是我们大梁自己的兵,我就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了。”

        宁池沉默。

        江逐也沉默。

        所有受伤的士兵们闻言都沉默了。

        是啊,这么杀死杀活的,不是大魏的兵,而是大梁自己的兵互相残杀,真是造孽。

        张平造孽。

        宁泽咬牙,“七小姐不是说,已对城外投毒了吗?怎么这帮子王八蛋还没中招发作啊,不会是他们不饮河水吧?”

        “不会,他们不饮河水,就会没水喝。”江逐摇头,琢磨道:“应该是河面太宽太长,即便投毒的话,得多少毒,才能起作用,不好说。”

        宁泽抹着眼泪,“再来一次,咱们会不会都完蛋?”

        江逐叹气,“是吧?”

        冀北军攻势太猛,打车轮战,这一波受伤或惨死,那一波就顶上,这么一来,二十万兵马轮流上,而南平城内,三万兵马,轮流也是吃大亏,冀北军一拨人攻一拨,南平城内的士兵抵三拨四拨,对比惨烈。

        他们以为的能够抵两日,如今这么看下来,完全是高估了自己。

        照如今这个状态,最多再抵最后一轮。

        宁池脚步虚晃,但声音沉稳,“先修整吧!”

        回到南平侯府,侯夫人看着受伤的宁泽,差点儿哭出来,但对比他,宁池却是受伤最严重的,走路都差需要人扶着了,她到底将眼泪忍住了,连忙吩咐大夫,“快先给世子包扎。”

        宁池看了侯夫人一眼,这还是第一次,她为了他,将自己的亲儿子晾一边。

        他没说什么,任由大夫给自己包扎,然后给他包扎完,又听侯夫人说:“再给江公子包扎。”

        江逐道了句谢。

        宁泽乖乖排队等着,并没有什么不满,等着二人都包扎完了,才轮到他自己,他听着那两个人都不喊疼,他心里也不好意思喊,但大夫撕开他与血肉黏在一起的衣服时,他还是“嗷”地一声叫起来,“疼疼疼。”

        侯夫人气乐了,伸手点他额头,“出息。”

        宁泽小声说:“娘,我今日还是很出息的,杀了几十个人呢。”

        侯夫人该点为摸,“厉害了我的儿。”

        宁泽:“……”

        侯夫人摸了宁泽脑袋后,对宁池说:“世子,女人也是能上阵的,若是实在抵不住,我带着女人们,都去城楼抵抗。”

        宁池神色顿了一下,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咬牙道:“城破也是死,去反抗也好过等死。”

        宁池沉默片刻,点了一下头,“若是实在迫不得已,我不阻拦夫人。”

        侯夫人颔首。

        继母与继子多年疏离,疏于表面功夫,见面坐在一起聊天也多是虚与委蛇,这还是第一次,虽对话简短,但不曾虚伪。

        宁泽小声说:“万一呢,万一夜里,七小姐投的毒,就见效了呢。”

        宁池也盼着,“只能祈祷了。”

        没有人会想死,他们都还年轻,都有凌云壮志,不想壮志未酬身先死,但无论多不想,在拼死反抗的尽头,就是听天由命了。

        唯一的一点是,没有人想过投降冀北军。

        宁泽忽然一拍脑门,“嗐,我怎么给忘了,应该把张茂放出来跟着我们一起杀敌啊。”

        侯夫人戳他脑门,“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了?那张茂,他是张平的儿子,会跟着你一起杀冀北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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