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小林氏流着泪,凝着黯然的眸色,许久不曾言语。

宁兰心里也不好受,便道:“你若是实在难过,便哭出声来吧。”

她仿佛是早已预料到了小林氏会有今日,所以不会这般惊讶。

可小林氏作为当事人,本是全身心地爱恋着她的杨郎,不想却换来了爱人的背叛。

她满脸是泪地走到了宁兰身前,不等宁兰开口,便嚎哭着扑进了她的怀抱之中。

这一场哭泣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

朱嬷嬷怕旁的丫鬟听见后会在背后乱嚼舌根,便干脆自己守在了廊道上,不让人探头探脑地打探消息。

宁兰也能好好地安慰小林氏一番。

“昨个儿,你去寻他了?”宁兰尽量放缓着自己的语气,万分温柔地说道。

也许是宁兰话语里的温柔给了小林氏些慰藉。

她才能压下心头的委屈,将昨日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说给宁兰听。

圣人有云,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矣。

情爱一事,女子一旦深陷其中,便会难以自拔。

尤其是像小林氏这样的女子,认定了杨郎的好处后,便不会再心悦别的人。

宁兰给她抛出了橄榄枝,助她离开朱家的火坑,与心爱的男子远走高飞。

她自然不会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她独独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上人会在两人即将触摸到幸福的时候退怯了。

他是那般的胆小,在小林氏开口说要与朱公子和离后,竟是惊讶得从木凳上起了身。

“雅儿,你知晓你在说什么吗?”杨郎生的十分俊俏,哪怕神色这般慌乱无措,也依然把小林氏迷得七荤八素的。

她就这样满怀依恋地注视着自己的心上人,而后万分欢喜地说:“宁姐姐说了,只要你和我愿意,明日我们就能离开余杭镇。”

在小林氏的心里,有情能饮水饱。

只要她和杨郎在一处,便是吃糠咽菜、过贫窘无比的日子,小林氏也甘之如饴。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心心念念的杨郎会在听见她这话的时候立时敛起了面容。

他的喜色荡然无存,那双灿亮的漆眸里涌动着几分恼意,这恼意说不清道不明,却是如此地清晰地跃动在小林氏眼前。

她怔在了原地,屏息静气地体悟着这一刻的寂静。

而她的杨郎也是一副全然不在意她感受的模样,刹那间只蹙着眉头说:“可你若是离开了朱府,我们哪里有钱财去远走高飞?你可知晓如今这世道有多么的乱,我是个无权无势的白丁,一旦出了什么事根本护不住你。”

这话虽给了小林氏当头一棒,却还没有泯灭掉她心里所有的期望。

所以,她还能有勇气抬起眸注视着杨郎道:“可我不怕吃苦,只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日子过的十分清贫,我也甘之如饴。”

话音甫落,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杨郎却霎时改换了态度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意气用事,和离一事哪里就会这般简单?还有,你和你那位宁姐姐才认识多久,你怎么就这么敢相信她的话语?”

这一番责问将小林氏问懵在了原地。

她还来不及为自己辩解的时候,杨郎的下一句诘问依然如期而至。

“若你的这位宁姐姐不过是在耍弄你呢?”

小林氏顿时哑口无言,只是她心里十分信任着宁兰,当下便为宁兰辩解道:“宁姐姐不是这样的人,我失意彷徨的时候都是她陪伴在我左右,她还时常开导我,还说要为我请个绣艺大师来教导我的绣工。”

不想杨郎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语,当即只冷哼一声道:“这样的话哪里可信?再说了,人家与你无亲无故,为何要帮你这个忙?你不守妇道在先,离开朱府的时候必然是身无分文的,我们俩该靠什么活下去?”

他习惯了伸手向小林氏讨要钱财,也习惯了不劳而获的满足之感,根本不愿意付出什么心力。

小林氏的身子不停地发僵发冷,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将她团团包裹。

她愣了许久,方才说了一句:“可……可你说过,要好好照顾我一辈子,和离后要靠着自己的本事让我衣食无忧的。”

等到小林氏的一双杏眸被一阵氤氲而起的泪意充斥的时候,杨郎也终于把心里的怒意强压了下去。

他稳了稳心神,方才压低了身段哄着小林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自然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只是这世上的许多事情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我是怕你被骗了。”

他虽为自己的冷硬态度找补了几分,可小林氏也不是蠢笨到无可救药的人,当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杨郎话里的怯懦,字字句句的逃避,乃至于无法背负着责任的胆小,都在印证着一句话,那便是她的杨郎根本就没有那么心爱着她。

甚至于,他当初的甜言蜜语、对自己许下的海誓山盟,都只是谎言而已。

也许,他只是为了让自己从朱家想方设法地讨要来些钱财而已。

小林氏眸中的泪流的愈发汹涌,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心上人,而后便不听他的辩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杨家。

她一副伤心难忍、失魂落魄的模样,又不能回朱家惹眼,便只能赶来如兰阁。

此刻,小林氏泪意涟涟地与宁兰诉说着自己心里的苦楚,宁兰倍感心疼,却还是冷着心肠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小林氏摇摇头,只道:“姐姐,我不知晓。”

宁兰便走到了她身前,揉了揉她的鬓发,只道:“男人都是这般,今日这事对你而言也不是坏消息。”

小林氏眨着泪眸,凝视着眼前的宁兰,只觉得她的一颦一笑都似观音般神圣与美丽。

“姐姐的意思是,我看清了杨郎的真面目是吗?”

小林氏如同一个孤苦无依的孩童,流着泪寻求着宁兰的安慰。

可宁兰却只是柔声告诉她:“我和你打个赌,你可愿意?”

小林氏懵懂又无助地望向她,竟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而后,宁兰便道:“你明日再去寻你的杨郎,就告诉她说你想通了,还是决定当你的朱夫人,到那时再瞧瞧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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