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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骤雨倾盆,  雨声泠泠。关上门后,雨水又被隔绝在外。

        窗扇开了半盏,阵阵夜风惊过,  烛心燃起的灯火随着夜风左摇右摆,  光线跟着摇摇晃晃。

        沈嗣怔了片刻,对她的到来显然有些诧异,随后男人不慌不忙穿上衣裳,  “怕打雷?”

        阮明姝抱着怀里的枕头往前了几步,  “这雷声惊得我心悸,我睡不着。”

        她的声音听着又软又乖,  趁他不注意已经踢掉鞋子爬上了他的床,眨眼问他:“夫君,  你今晚能睡在我旁边吗?”

        就像新婚之夜那天,  各自睡各自的被子。这样她和他既不用碰在一块儿,  她也不会再害怕窗外的雷声。

        沈嗣沉默了好一阵儿,他问:“你的丫鬟呢?”

        阮明姝有点生气,  她的丈夫这么问,就是宁肯叫丫鬟来陪她都不愿意自己陪她,“丫鬟胆子也小,  她们也怕的,  怎么保护我?”

        事情有点难办,  眼前的小姑娘也十分难缠。

        她甚至已经脱掉了外衫,  铺好了被子乖乖盖在自己身上,  大有今晚就留下来借宿的势头。

        沈嗣说不出话来。

        阮明姝觉得他的被窝好凉,  一点都不暖和,  “我只是怕屋子没有人保护我。”

        她说完便下了床,  从柜子里抱出两床新的被子,  整整齐齐铺在床底,“你可以打地铺,如此一举两得。”

        沈嗣是个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的人,有些怪癖堪称吹毛求疵,他虽然在现代不是什么权贵之人,但自小也是养尊处优,在一个条件优渥的家庭环境里成长,还真的没有睡过地铺。

        不过眼下除了这样,好像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窗外雨势依旧,泠泠的雨声听得人沉心静气。

        “我不睡地上。”沈嗣绷着脸,他本就生了张清凌凌的脸,板正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更加像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不过刚沐浴过后,眉眼间添了几分平日难见的松弛舒展,低哑的嗓音多出些许诱人的懒倦。

        阮明姝装聋作哑,眼睫毛轻轻落成把细密的扇子,不言不语。

        沈嗣的睡眠短,而且很浅,他有时在床上都难以入眠,何况睡在地上。

        阮明姝看着地上的铺盖,张了张粉润的樱唇,试图说服他:“地上睡着舒服,我还特意给你铺了两层厚厚的被子,你睡了一次就会喜欢的。”

        沈嗣牵起嘴角淡淡笑了下:“既然这么好,你睡地上,我也不同你抢。”

        阮明姝当然也不乐意睡地,又硬又冷,睡坏她的腰了可怎么办?

        她垂眸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扭扭捏捏:“我睡不惯,我很认床。”

        沈嗣微微颔首嗯了声,漫不经心开腔道:“我看你在我床上如鱼得水,不像是认床的样子。”

        反正阮明姝紧紧抱着枕头不打算睡地上,她装起了死来,钻进被子里,背过身对着他,闭上眼打算睡了。

        沈嗣看着床上鼓起来的一团,无可奈何,倒也不会硬生生把她从被子里剥出来,静静看了她片刻,“要给你留灯吗?”

        过了良久,被子里才传来一道闷声。

        “要的。”

        沈嗣觉得有些好笑,但又忍着没笑出来,他语气平和:“你闷着头眼前不还是黑漆漆的吗?”

        “我一会儿就出来了。”

        “嗯,你先睡。”

        阮明姝以为他要离开,立刻掀开被子露出红扑扑的脸颊,乌黑的眼睛犹如沾了水般清凌,她望着他问:“你要去哪儿?”

        阮明姝稍有忐忑,怕他一走了之,谁知道今晚的大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呢?深更半夜若是又劈起了雷,她又怎么能安心的睡?就算睡着了也还会做噩梦。

        沈嗣竟趁她不注意时穿戴整齐,他本就生的端正,绷着一丝不苟的神色好似要去忙正事。

        男人低声道:“我去写几幅字,你安心睡。”

        只不过他每天入睡前都有练字的习惯,还有几本诗文都没抄完。倒不是练字用的,诗文经贴有多惊艳,只是他实在需要静心凝神。

        戾气太重,也不是什么好事。

        阮明姝坐起来,长发枕在胸前,乌漆漆的发梢轻轻落在他的拇指边,不知不觉间蹭过他的手指,“哦。”

        她也跟着爬了起来,“我看着你写。”

        沈嗣知道她胆小,也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小。

        打雷就将她吓得坐立难安。

        沈嗣想了想,“正好,我教你练字。”

        他看过她的字,其实不丑,虽说也算不上多好看,但至少端正,横是横,竖是竖。

        沈嗣说完从旁边的红檀木衣架上拾起一件自己的外衫给了她,“披好衣裳再随我来。”

        阮明姝今晚都很听话,嗯了两声,拢好衣襟慢吞吞跟在他身后,似有淡淡的墨香在空气里缱绻缠绵。

        他的寝房,就像他这人一般,干净整洁。

        书架上除了书都无多余的摆设,案桌右上角摆了个白玉瓶,瓶子里并未插花,一片素净。

        阮明姝走得很慢,她其实不喜欢练字,但又怕雷声才不得不跟在他身后。她抬眸恰好瞥见沈嗣的侧脸,高不可攀的冷淡,压低的眉眼又似蕴着叫人面红耳赤的好看。

        他的拇指轻轻压着桌面上的卷纸,“过来。”

        阮明姝心里跳了跳,砰砰砰的声音在胸腔里呼之欲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忽然跳得那么快,难道是被雷声吓的吗?

        阮明姝刚走到他身边就被他扯了过去,她近乎是蜷在他的怀中,后背贴着男人的胸口,耳边是若有似无的气息,时而清冽,时而浓稠。

        沈嗣忽然间握住了她的手,叫她攥紧掌心里的毛笔。

        阮明姝心不在焉,感觉自己耳后这片皮肤越来越热,烧得很厉害。

        害得她写字时都没什么精神,周身都被他的气息缠绕,浓的化都化不开。

        “在想什么?都不专心。”低哑的嗓音从头顶落下,好似砸在她的心尖尖。

        雨夜分明不热,她的额头却起了薄薄的汗。

        因而困倦,她的声音听着也黏黏糊糊,“我有点热。”

        也不知从哪儿来的热气,熏得她浑身发烫。

        沈嗣以为她不肯好好穿衣裳,“不热的。”

        阮明姝感觉他的声音好像都变得好听了不少,磁性悦耳,叫人酥酥麻麻。

        沈嗣下意识拍了拍她的脑袋,指尖没入少女青丝般的发间,“认真点,专心点。”

        阮明姝没仔细听他说话,脑袋晕晕乎乎,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的声音变好听了。

        她脸红了,可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脸红?

        阮明姝想了又想,可能是两个人贴得很近,太热了才会脸红。

        她回过神,低头望着眼前的字帖,照着他的字体一笔一画的临摹。

        阮明姝的仿字倒是写的不错,学的像模像样,她忽然很好奇:“夫君,你是不是喜欢当先生,授人学识?”

        沈嗣启唇:“不是。”

        阮明姝哦了声,很是费解:“可是你总是喜欢让我学这个学那个,大半夜还拉着我练字。”

        沈嗣的话既少又简洁:“多读书能让你变得更聪明。”

        他知道他不该用现代思维去看待一个古代女性,他也不应该要一个被古代背景束缚的女性过着独立自主的生活。

        他只想尽他所能,让她逐渐提升自保的能力。

        “哦。”阮明姝其实也不是真的想问他。

        她的脸好像越来越烫,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都出了汗,“我还是好热。”

        沈嗣沉默,低头看了看她泛红的脸,男人抿了抿唇:“真这么热?”

        阮明姝浑身不自在,耳根发麻,“还好。”

        除了沈嗣,她还没有和其他男人贴得那么近:“你抱我抱得太紧了。”

        她认真的说:“所以我才热。”

        沈嗣一脸正色,如玉无暇的脸庞板着清冷的神色,“我没有抱的很紧。”

        只是要教她写字,不得不站在她身后,手臂圈着她的腰肢,却没有很用力。

        阮明姝呼吸微乱,她没有在和他争辩。

        写了一会儿的字,她的手腕就有些疼。

        阮明姝懒得再抄,想回床上去睡觉,她忽然松开手里的毛笔,转过身去仰着脸看着他,鼻尖撞到了他的下巴,疼也不疼。

        “夫君,我困了。”

        她拉过他的手,“不抄了,要睡觉。”

        沈嗣嗯了嗯,走到床边,被子乱糟糟的,强迫症让他将被子重新铺好。

        阮明姝就站在他身后,看了眼干净整洁的床榻,声音清澈软糯:“我的枕头呢?”

        沈嗣将她的枕头塞给了她,“抱着睡吧。”

        阮明姝点了点头,脱掉软鞋爬上床,她心安理得躺在他的床上,睁着乌黑的水眸看着她的夫君睡在床下的地铺,“舒服吗?”

        沈嗣:“……”

        静默半晌,他说:“尚可。”

        阮明姝忽然觉得心安了许多,有个人和自己睡在同一间房,外面的雷声都变得没那么可怕。

        她盯着他的脸,越看越觉得好看。

        沈嗣睁开了眼,“阮明姝。”

        “嗯?”

        “你还要看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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