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蓝色鸢尾 第一章
第三卷蓝色鸢尾
第一章
周五的黄昏,咖啡馆前面有人支起红色的大伞招募志愿者,是电视台举办的慈善活动,工作内容是为附近清洁马路的工作人员送粥,工作时间为每天清晨五点半到六点半之间,可能是因为工作时间所以鲜少有人过来询问,下班后我后走到那张黄色课桌前报名,眼前的男子站起身来,从上到下打量我,然后对我说“我叫陈霁桉,欢迎你的加入”在向我介绍完工作内容后,他站起身来同我握手,那刻脑子里闪过陆子良的脸,在我刚到白水上学时,陆子良也是那样对我说欢迎。同样的笑容,同样的话语,仿若昨日却真真切切的从我的生命中远去。
陈霁桉一身休闲装扮,瘦而高,看上去上并不像是28岁的成年男子,说是附近的高中生也并不违和,他把手腕上一个拨片的手链摘下来递给我,说:“一个小礼物,来报名的人都有”我想要拒绝的时候他站起身来长久的凝望我,然后慢慢红了眼睛,我只觉得惶惑,心里再一次确认眼前的男子我并未见过,他再次同我解释说礼物是来报名的人都有的,他脸上浮现出轻浅笑容看着旁边一些几近无用的小礼品小心询问我“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一起把这些搬到车上吗?”风把海棠与樱花的花瓣吹落在我们脚边,粉白花瓣洋洋洒洒,他一边收拾东西旁边的一边告诉我如何通过形状来辨别哪些是樱花哪些是海棠,路口的柳絮在风中盘旋打转,绿化带的小树被修整成整齐的圆形,中间的穿插几颗桃树和梨树,花朵均未开败。
与不久前刚刚见过的于晗一样,他们有相同的笑容,干净明媚,待人温柔,可以和不同年龄阶段的人交朋友,只要他们想,他们可以和任何一个人维系他们想要的感情,但又可以随时与所有人断掉联系,失去踪迹。他们是同类人,有完整富足的童年,生活在光里得到过很多的爱,无论经历多少世事都可以泰然自若且始终都相信,相信这世上所有的爱与妥协都怀揣善意,相信自己可以一直在这世间保持内心的纯净与朴素。
我与他们结识,更加清楚的看清自己内心的晦暗,他们是我的对照面,让我更加赤裸直面的看到真实的自己,我羡慕他们,想要靠近他们,想要成为与他们一样的人。
一个星期后陈霁桉通知我开始工作,陈霁桉是一名电台主持人,每个周一到周五的早上7点到8点主持一档叫《青年旅社》的节目,收听率不高也不低,因长期患有失眠症,总是在半夜三点多醒来后无法再次进入睡眠,所以才接下电台的这个慈善活动。他每天开车将粥带到文化广场附近,和我们一同工作的还有三个人,一个46岁离异张姓女人,她在附近的小学当生物老师,孩子刚刚考上大学,每天清晨总是我们俩个先到达目的地等陈霁桉,她每天见我第一句话就是“早上好啊,苏宥”,她说话的声音清脆洪亮,我有时觉得自己都不如她有活力;一个叫多多的十岁小女孩,听陈霁桉说是她的母亲送她来报名的,因想让她多一些爱心并让她知道底层劳动人民的辛苦,每天她的父亲开车将他送到我们的身边,并对我们说:“今天也要麻烦你们照顾了”6点半她的母亲准时过来接她去上学,还有一个67岁名叫杨居在的老人,妻子在去年离世,有一个女儿嫁到了国外,自己一个人居住在望北,我们喊他爷爷的时候他总是说自己还年轻喊爷爷显老,还说自己的名字很好听挨个写给我们让我们喊他的名字,每天活动结束后他就在公园里打太极,公园有很多认识的人,他挨个和他们打招呼,陈霁桉说“我希望我老去也能成为那样的人”我看着这个活力充沛的老人想起幼年时陪伴过我的成云爷爷,他写有一手漂亮的楷体字,在望北繁华的人行街道的砖块上用粉笔书写经书,以此从来往人群手中换取钱财来维持生计,我之所以看过一些书识得一些字全部得益于他,他是我幼年唯一的一束阳光,在我离开的那一年他下落不明,至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偶尔想或许他已经死去。或者他的失踪本身就是有计划的,因为他曾这样说:“我希望在有记忆的时候自己悄悄的死去,不给这世间的任何人添惹麻烦”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和杨居在爷爷一样的拘谨笑容,皱纹聚集在眼角,眼神直视前方,似对这世间的任何事物都不再贪恋。
马路清洁工都是来自各个地县市的中老年人,穿统一的橙色服装,在天色微亮的时候就出来工作,他们的手大多褶皱粗糙,说一口我们并不能听懂的地方话,他们有的会坐在花池边沿上喝完一杯粥再继续他们的工作,有的会边走边喝,于这个世界这个城市我都是微不足道的,我所能做的事情也都是些细小琐碎的事情,我不知道是算不算是好的事情,但至少不是坏的事。
不忙的时候我们几个就站在天桥下面聊些各自的生活琐事,但彼此都不对对方的人生做出评价或者打探只是安静的听,或者什么都不说,安静的看这座城市开始苏醒的模样,比如从东边飘起的第一缕阳光,飞奔在路上的救护车,早餐店早早准备混沌和小笼包的年轻夫妇,站的笔直的执勤人员,还有清晨从一辆面包车上被人抬下来的残疾人,他们将一个破烂的碗放在那个没有双腿的人身旁然后开着车绝尘而去,许是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也许是政府觉得影响市容,从我回来已经鲜少看见那些三三两两的乞讨人群,记忆里幼时几乎每条街到都会有乞讨人群,当然那时的我并不能分辨他们究竟是想不劳而获还是真的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
杨居在爷爷说:“这些人太坏了,将人打残弄出来要钱,这些人呦,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多多说“原来他们都是有人开车载过来的呀,我从前还纳闷他们是怎么爬过来的”张老师说“他们是这个世界的毒瘤,但多多啊,我们是来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丽的”陈霁桉看着我叹气,这个面容清秀对所有事物都保持距离感的男子,我已经注意到他时常盯着我看然后发出轻微叹息,只是不知为何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就立即将目光转向别处,就像此刻,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就转过身体将一杯粥放在那个失去双腿的男人身边,再走回到我身旁时已经若无其事,他说:“起的早就这点好处,可以看到白天看不到的事情,好在这类事件已经越来越少”我只是突然想起我的幼年,然后我难过,惶恐,还有感恩。
蓝一和白清说想和我一起,但在几次和周公斗法的过程中都以失败告终,那日清晨天色朦胧有雾,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气味,我和陈霁桉把粥桶放上车,准备分别的时候接到蓝一的电话,又是那样的电话,但于上次而言我有着明显的平静,陈霁桉将白清从楼上背下车,蓝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接了一通电话突然就晕倒了”我安慰蓝一但看到面色如死尸的白清心里忐忑。陈霁桉给电视台打电话如果自己赶不及回去就用录播节目先顶上,我坐在后面对他说“真的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没事,很快就到医院,别担心”陈霁桉语速慢而平静,他说话一惯如此,也许是因为自己专业的缘故,他的声音似可以安抚人心。
那日陈霁桉终是没能赶回电视台,陪我和蓝一在医院奔走,因为是在蓝一工作的医院,我们到达医院时蓝一的同事已经出来接应,我越来越察觉到人对生命必然的消逝有诸多无能为力,因这百般无奈所以即使内心起伏动荡但脸上依旧是静的,白清是在第二天凌晨才醒来的,医生说是血小板直降到3000,再迟送来一些恐怕就没命了,清晨我打车到家里取白清的日用品,在出租车的广播节目里听到陈霁桉的声音“朋友的亲人,这两天生病,在这里祝愿她早日康复,并希望亲爱的你们,请努力将每一天活的丰盛,因为指不定哪天我们将与这个世界再也不见”陈奕迅的歌声随后飘来,他唱道“我们活在选择的年代,选择电视该看哪一台,选择一个人值不值得爱,选择离不开,选择生小孩,我们很努力活得精彩,好让看起来活得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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