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章 留影珠
“要抱一下吗?”
谢乔乔声音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张雪霁一愣,呆呆的看着她。她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对张雪霁而言有多大的震撼,偏着头看他, 面无表情的又问了一句:“要抱一下吗?你现在看起来很需要安慰。”
张雪霁沉默片刻,苦笑。他张开双臂:“嗯,抱一下?”
谢乔乔踮起脚抱住张雪霁, 学着以前老师抱自己那样, 生疏的拍了拍张雪霁的后脑勺。
张雪霁闷哼一声,倒吸口凉气:“乔乔同学,你再拍两下我可能就要脑震荡了!”
谢乔乔动作一顿,眨眼, 慢吞吞的把手放下:“对不起。”
张雪霁:“没关系。”
明明已经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却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和人这样亲密无间的拥抱。张雪霁收紧胳膊,下巴靠在谢乔乔的肩膀上,不自觉闭上眼。
“乔乔。”
“嗯?”
“那个……我是说,如果——如果啊!如果我能找到回家的办法,你要和我一起去我老家吗?”
“……”
天地都变得安静,只剩下水流静静拂过耳廓的声音。张雪霁听不到谢乔乔的回答, 心脏不自觉忐忑起来, 抿着唇,手臂环抱着她略显单薄的肩背。
谢乔乔垂着眼,没有搭话。在她不说话的时候,张雪霁就在心里默数——1,2, 3, 4……60, 61, 62……186。
她沉默了186秒——然后一如平时那样沉静的开口:“若是有机会,我就去。”
张雪霁不自觉笑了笑,想要抱紧她,但准备收紧胳膊后,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太好,于是别别扭扭的把手放下了。
谢乔乔:“不抱了吗?”
张雪霁干咳一声,道:“我现在好多了,我们现在不是还——还只是好朋友嘛,再抱下去就是我在占你便宜了。虽然是好朋友,但男女界线还是要注意的!”
谢乔乔不太懂,随便的‘哦’了一声,垂下手:“那接下来去做什么?”
张雪霁:“去找鲛人女王。不能由着黎明会胡来;虽然它们的理由很可怜,但它们对八百年前长老会统治的危害一无所知——夏泽国可以废除女王,但也绝不能恢复长老制度。”
“更何况他们连废除女王都没有想过,只是想让女王退位,换下一任继承人上位。”
八百年前的夏泽国名义上是由女王和长老会分权统治,但实际上却是长老会的一言堂,女王陛下只是王位上的一个吉祥物。直到现任女王蜉羽上位;虽然在谢乔乔面前,蜉羽似乎很弱的样子,但在鲛人族之中,蜉羽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她幼年过得颇为坎坷,成年礼上将前来参加她成年仪式的长老全部用阵法封死在大殿之中,由女官挨个念出长老会不敬女王的罪名,并以此为由将所有的长老一口气全部处死。
当日死去鲛人之鲜血将整片海域染红,足足等了三日才被水流冲刷干净。
鲛人族长老会核心成员尽数被判处死刑,他们的党羽在失去主心骨后惶惶不安,还没来得及想出什么可以指责这位陛下冷血手段的借口,就发现他们的工作已经迅速被女王陛下的心腹所取代。
这桩夏泽国内乱,外人知之甚少。张雪霁也是在翻阅道载学宫异物志时,才在附页看见了相关记载——是那位被派往夏泽国,帮女王陛下修建行宫的黄先生,回学院之后自己添上去的附页,可信度极高。
等张雪霁和谢乔乔再次来到女王行宫时,没有受到任何阻止就被直接带上了顶端的大殿。这次鲛人女王终于没有再单独接见谢乔乔,而是也允许张雪霁和谢乔乔一起进入内殿见她。
所以虽然来了行宫三次,但实际上这是张雪霁第一次看见鲛人女王——和他想象中的差挺多,他还以为会和常病或者女官一样是有着巨大鱼尾的鲛人,但蜉羽穿着人类襦裙的模样,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美貌人类。
虽然发色和瞳色和普通人稍微有点差异,但张雪霁在现代什么乱七八糟的发色和美瞳没有见过?对于鲛人女王的容貌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蜉羽目光在张雪霁身上驻足片刻——虽然她并没有盯着张雪霁看很久,但张雪霁总觉得她目光怪怪的。不等张雪霁搞明白她奇怪的眼神,蜉羽便已经移开目光,微笑着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两张椅子:“二位是我的客人,夏泽国没有人类国度那样多的繁文缛节,客人可以直接坐下对谈。”
谢乔乔本来也不是会守什么繁文缛节的人,自然是毫无心理压力的坐下了。
蜉羽:“二位想必是为黎明会的事情而来。”
张雪霁也不和她绕圈子,直奔主题:“黎明会想要您退位,同时重新组织长老会。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他们的诉求,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得到平等的对待,希望夏泽国的国情能对拟态不那么美丽的鲛人也给出一样的待遇。”
“这很难。”蜉羽沉吟片刻,道,“我们毕竟是海族,而非人类。即使近年夏泽国与人类多有往来,但我们生活的主要区域毕竟还是大海。”
“我们的敌人是大海之下数以千万的海族,它们可不会讲究什么尊老爱幼——亦没有人类那套礼义廉耻的道德观。在海族之中,只要能赢,光明与否并不重要,因为输了的人需要付出生命。”
“拟态越美丽的鲛人,实力就越强大。以现在夏泽国的国力,还无法做到能将资源平等的均分给所有鲛人;我们必须优先天赋强大者,让其快快长大成年,成为有用的战斗力。”
这是个无解的死循环。或许再等几千年,等到夏泽国统一这片海域时,夏泽国才有可能将空余的国力分给那些天赋低下的鲛人。
虽然残酷,却是无法改变的现实。
张雪霁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否则他便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与蜉羽提出建议了。张雪霁在来到夏泽国之前就已经去过许多不同的国家,其中自然也包括一些妖精的国度;改法治国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成的事情,甚至大部分国家都还处于民智未开的阶段,强行把他们拽上张雪霁的进度,只会让他们更快的迎来灭亡。
他全都知道,却无法改变,所以越发为此而痛苦。
蜉羽注意到张雪霁的沉默,她也不想过多的为难这个少年,于是话锋一转,话题也跟着改变:“不过这些过于长远的事情,我们眼下倒是可以暂时不考虑。现在我更想知道黎明会的计划。”
“那些灵力低微的鲛人之前不是没有抱怨过,但它们从未发展出什么气候,更别提那些蛊惑人心的檄文,想必是人类士子的手笔。”
张雪霁:“它们的幕后主使确实是个人类。它们最近必然会有大动作,为了使女王的威信扫地,它们的目标是行宫顶端的那尊女王雕像。”
“雕像?”蜉羽挑眉,但看起来并不如何惊讶。
毕竟那些鱼头人能想到的东西,已经当了几百年女王的蜉羽,自然也能想到。她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轻笑:“既然已经得知他们的目标,那么接下来要对付它们就很容易了。”
“倒是要感谢二位,为我带来这样的好消息。”
张雪霁脸上并无笑意,也不觉得高兴。
他开口:“但这个消息并不是白给的,作为交换,能否让我近距离参观女王雕像?”
蜉羽意外:“你对那尊雕像感兴趣?”
张雪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尊雕像应该也是谢先生的手笔,而并非外界传闻,是黄先生因为爱慕您所制吧?”
蜉羽:“……你猜对了。这尊雕像确实是谢先生制作的胚样;不过他当时因为一些事情匆匆离开,雕像并未完工,所以最后还是由我和黄先生协力将其完成。如果你是为了获得更多谢先生的信息,那我劝你不如直接问这位谢姑娘。”
“那尊雕像我和黄先生都已经研究过许久,上面若是真的有留下什么讯息,我们早就发现了。这位谢姑娘是先生的学生,二人曾经朝夕相处数年,想必对谢先生之了解,必然胜过我们。”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谢乔乔一愣。
她刚刚还在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发呆,抬起头时面无表情,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张雪霁摆手:“没事,你继续玩,女王陛下在和我举个例子而已。”
谢乔乔瞥了他一眼,纠正:“我没有在玩。”
张雪霁从善如流的改口:“好好好没有在玩。”
谢乔乔:“……”
虽然说也可以问谢乔乔,但张雪霁仍旧坚持要自己爬上去看一看。
蜉羽思索了一会儿,倒也同意了张雪霁的请求。她原本想让女官带张雪霁上去的,但谢乔乔表示自己也能带张雪霁上去——张雪霁自然是选谢乔乔,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毕竟乔乔牌御剑飞行,又快又稳,连害怕都来不及感觉,人就已经到行宫顶上了。
接近之后就能更直观的感受到那座雕像的巨大感。尤其是雕像胸口处镶嵌的巨大珍珠;从远处看,似乎是在雕刻时嵌入的珍珠,在靠近之后才会发现,那根本就不是珍珠。
那是和雕像本身融为一体的白色特殊矿石。
张雪霁仰起头看了半天,皱眉:“这雕像看起来也不怎么像鲛人女王啊。”
谢乔乔:“不像吗?”
“虽然五官能看出是有点女王的样子啦……不过那位女王不是也说过?原本谢先生只雕了一座轮廓模糊的胚胎,这座雕像是她和黄先生二次加工的产物吧?你看雕像的脸型和肩胛骨,肯定不是女王啊!”
谢乔乔只是瞥了一眼,但对这件事并不上心,随意的略微颔首:“那大概就是雕的其他人吧。”
“反正老师也已经去世了,就算他原本雕的不是女王,也很难再知道这尊雕像的原型。”
张雪霁:“你说的也对——算了,我先研究一下吧。”
他总觉得那位‘谢先生’肯定还给自己留下了别的线索。如果说谢先生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指引自己与乔乔相遇的话,那么他肯定有不得不选自己去和乔乔相遇的原因。
总不可能真的就因为两人是老乡吧?
雕像立在行宫最高处的尖顶上,能落脚的地方不多,站了一个张雪霁,再站一个谢乔乔,就没有地方能再下脚了。张雪霁扶着雕像,小心翼翼挪到雕像环抱的双臂下。
在雕像胸口镶嵌的巨大珍珠底下,似乎有雕刻某种花纹。
张雪霁一猫腰钻进去,有些艰难的曲着身子,摸索珍珠底下的刻痕。
谢乔乔蹲在雕像旁边,正好和躺在雕像尾巴上,困难的贴地前行的张雪霁平视。
谢乔乔:“发现什么了吗?”
张雪霁答:“底下好像有刻一个什么法阵……我没摸出来是什么法阵,得爬进去再看看。”
雕像手臂和那颗珍珠合得很紧,张雪霁爬得颇为艰难,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谢乔乔好心提示:“我可以帮忙,把这个雕像劈开。”
张雪霁偏过头,无奈的看着她,笑:“真要把这个雕像劈开,鲛人女王真的会杀了我们两的?”
谢乔乔面无表情:“无所谓。”
“怎么能说无所谓呢!”张雪霁稍微换了个更舒服一点姿势躺着,一边在自己袖子里摸东西,一边和谢乔乔说话,“乔乔同学,你这种只要此时此刻,完全不考虑明天的生活方式可不行啊。”
他在袖子里找到了强力手电筒,拿出来拧开之后插在旁边的雕像缺口上,眯着眼睛仰头看珍珠下面的雕刻。
是很细的符阵,雕刻得很复杂。
张雪霁一时半会居然没办法立刻看明白这个符阵的作用。现在符阵还处于未开启的状态,他从雕像胳膊底下探出头,喊谢乔乔:“乔乔同学,帮忙搭把手呗?这珍珠底下有个符阵,看起来是没激活的,你帮忙注入灵力试试?”
谢乔乔往他那边靠了靠,本意是也想把头探进去看看的。但凑近之后,她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条缝隙太窄,能塞下张雪霁一个人都属于谢天谢地了,她根本没办法探头进去。
张雪霁向她伸出一只手。谢乔乔疑惑,但还是把手搭到张雪霁掌心。
张雪霁握着谢乔乔的手,摸到法阵上面;谢乔乔指尖触及凹凸不平的起伏刻痕,她皱着眉,往里面注入灵力。
但符阵却毫无反应。
谢乔乔刚开始以为是灵力不够,于是又加大了灵力输出——结果整座雕像承受不起如此庞大的灵力灌输,发出细微的,不堪负重的声音。
张雪霁连忙扯开谢乔乔的手:“好了好了!别输了,再输灵力雕像就要塌了!”
谢乔乔:“符阵没有反应。”
张雪霁:“……还真是奇怪,这个阵法的动力源难道不是灵力吗?算了,我先把它拓下来,等回去之后我们再慢慢研究。”
谢乔乔收回了手,对于张雪霁要怎么处理这个法阵,并不是很感兴趣。
张雪霁把一张宣纸按到珍珠上,一边拓印符阵,一边和谢乔乔说话:“这是个深浅叠加的符阵,有些地方没办法临摹,只能照着原型补画,我这估计还要废好一会儿时间,你要不然去下面等我?这顶上也怪晒的。”
“等我拓好了,再用传音法阵喊你。”
谢乔乔拍拍衣角,站起身,没有说话,利落的就下去了。张雪霁半天没有听见她说话,侧过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被太阳光照着的雪白雕像一角,还明亮得晃眼。
琵琶从张雪霁衣袖里爬出来,天真的问:“张大哥,你是在失望吗?”
张雪霁避而不答,反而十分顺手的支使起琵琶来:“正好你出来了,来帮我按着宣纸的那边。”
琵琶:“……哦。”
琵琶飞到珍珠的一端,帮忙按着宣纸,同时又难掩好奇的东张西望:“张大哥,你说这尊雕像的原型会是谁啊?”
张雪霁忙着临摹符阵,敷衍回答:“这我怎么知道?大概是谢先生暗恋的人吧,反正小说里面都是这么写的。”
琵琶眨了眨眼,露出可惜的表情:“那谢先生好可怜呀,明明走过那么多地方,也认识那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名字。就连给暗恋的人雕个雕像,都要被后人改成其他人的模样。”
张雪霁闻言,哑然失笑。他瞥了眼琵琶,不着调的安慰了几句:“这不是很正常?再等千百年,谁又知道你是谁?我是谁?不过都是他人口中一段回忆,时间转上几轮,便彻底消失了。”
谢乔乔落地后,找了个阴凉的阶梯处坐下。她甚至都没有走远,只是坐在能一眼看见女王雕像的地方。
她手腕一转,从储物法器中取出那颗灰扑扑的留影珠托在掌心——这是蜉羽之前给她的珠子,她说里面留了一段老师生前的影像。
谢乔乔垂眼,久久凝望着那颗留影珠,却一直没能往里面注入灵力。即使谢乔乔知道,只要她注入灵力,就能再度见到老师的音容笑貌;但谢乔乔还是很犹豫。
犹豫这种情绪,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彼时谢乔乔还不知道有个词叫做‘近乡情怯’。
最后她还是往里面注入了些许灵力;灰扑扑的珠子迅速流光溢彩,并在谢乔乔面前投影出百年前的景色。
那是三百年前的夏泽国,远不如现在这样繁荣昌盛。录影似乎是在陆地的沙滩上,夹着篝火,在夜色中燃烧出漂亮的光芒。
沙滩,篝火,海浪声阵阵起伏,鲛人们趴在海滩旁边等那位青衫背书箱的先生烤肉。
“烤肉这可是我的绝活,以前还得过奖的。不过现在不行了,烤一次少一次,你们都珍惜点吃啊!”
那时候还没有成年的常病,并不像现在这般凶神恶煞。他的脸还是包子脸,颧骨和额头上都是鱼鳞,嘴巴里还塞着一条烤鱼——凶残的性格倒是从小就能看出来,吃自己半个同类是一点都不嘴软。
他嚼着烤鱼,仰起头疑惑的问:“为什么烤一次少一次?谢先生你以后都不烤肉……唔唔唔!”
幼年版女官抓起一把烤海带塞进常病嘴里,没好气:“闭嘴!吃东西就吃东西,哪里来这么多话?”
谢先生慢悠悠用小刷子给烤肉上了层调料,道:“没关系,都可以问,又不是什么秘密——我手有点毛病,不能搞太精细的工作。”
常病:“治不好了吗?”
谢先生笑,把一串烤好的小鱼放到常病面前的盘子里:“嗯……大概是治不好了。人类寿命很短的,老毛病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严重。我年轻那会儿,手和眼睛都还好的时候,我还能绣花呢。”
常病‘哇’了一声:“哇!那不是女孩子的活儿?”
“看人啊,谁能做得好就谁做,这和女孩子男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谢先生摆弄着烤架上的肉,有很多都是被鲛人们带过来的鱼类。他挑着自己熟悉的鱼类处理加工后,再摆上烤架。
火焰暖光印着他的脸颊,他微微垂眼,肩背微塌,不紧不慢的给烤肉翻了个面。
画面晃动了一下,似乎是拿着留影珠的人移动了位置,变得离谢先生更近,近到可以看见他垂落的黑发里夹杂的些许白发。
随后是蜉羽的声音响了起来:“先生过几日就要走了吗?”
谢先生脸上含着温和的笑意:“嗯,已经在这里停留得够久了。”
随即是沉默,这一角的沉默,反而显得那些打闹的鲛人越发热闹。谢先生转头,温暖的浅色眼瞳看过来:“怎么了?是有事情要和我说?”
拿着留影珠的人没有被录进去,只能听见声音,羞怯,却又勇敢的:“我——我喜欢先生!心慕先生!先生可不可以留下来?”
谢先生一愣,有片刻的茫然。随即他挠了挠自己脸颊,倒是不觉得害羞,只是有点不知所措:“——喜欢我?这……还挺突然的。”
“先生对我,难道就没有半分情意吗?”
“这个……虽然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伤人,但我实在没办法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谢先生叹了口气,神色认真道:“谢谢你的喜欢,但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那人是比我貌美?还是家财万贯?亦或者是,是才情出众,无人能及?”蜉羽不甘心的追问。
谢先生无奈,但还是垂眼好好回答了蜉羽的问题——他似乎是天生的好脾气,很难发火——
他道:“虽然我很想发誓说她是这世间最漂亮最可爱的女子……不过总觉得这句话说了会遭雷劈。她当然没有貌美到这般地步,家财万贯嘛……倒也没有那么有钱。才情出众?似乎也没有。”
“她有许多的优点,但仔细想来,那些优点也并非独一无二。若铁了心要找,善良寡言的女子总是能找到的。”
“可我不会每个那样的女子都喜欢,我只喜欢她。她在我眼里温柔漂亮,善良坚强,赤子心性;我不是因为她有这样那样的优点才爱她的——”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就此打住了话题,转而把一串刚好烤糊了烤肉捡起来,倒进自己盘子里。
蜉羽却不死心,还想追问:“那是因为什么?我自认不会比任何人差,只要先生能说出理由,我肯定也能做到……”
“你做不到的。”
谢先生咬了一口烤糊的肉,偏过头,虽然表情很温和,但声音却极轻极难过:“这世界上有很多种人,有的人失去之后又可以重新开始,但有的人会一直被困在过去,而我是后者。”
“蜉羽,你觉得我是不是已经很厉害很强大了?可是这对我来说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因为我最想赢的那一次,已经永远是输掉的结果了。”
他输了一次,就万劫不复。可他那时候太年轻啊,他一心喜欢一个人,哪里知道,自己输一次就会付出这么多。
作者有话说:
他死之后,不留姓名,就连为数不多的某些想念,也被传言与他人扭曲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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