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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云集还是很茫然。

        山林里面那么安静,  连一声虫鸣都没有。

        耳畔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他,在一片麻木中让他感到疼和清醒。

        他颤巍巍地一摸,手指头吃力地往外掏。

        是那个转经轮。

        山林里重新有了响动,  有虫鸣,  有诵经的声音,有人在呼喊。

        --

        当天下午丛烈和云集就被送到了市里的医院。

        知道丛烈出事,梁超当下打飞的往这边赶,  傍晚之前到了市里。

        云集问题不大。除了一些看上去狰狞的软组织伤,  他身上没有任何严重的损伤。

        在医院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擦伤和淤青,又做了几项系统检查,  他被通知要去一趟派出所。

        虽然不是太了解具体情况,但云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等他到了,  节目组成员和达瓦一大家人都在。

        达瓦哭得稀里哗啦的,  看见云集就飞奔过来,  双手合十不住地道歉,“它很聪明的,  我之前教它,它一下子就学会。”

        然后她又哭着扭头看她父亲,快速地用藏语哀求着。

        她父亲满脸的疲倦,  只是摇头,  “它是匹疯马,  留着也没人敢骑了。”

        达瓦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又来求云集,  “它吃了那个草,  我们在路上看见的那个草,  你也看见了对吧?它不是真的有疯病!过两天就好了。别杀了它别杀了它,  它还是个小马……”

        达瓦说着就冲着她父亲跪下了,  一边摇头一边说个不停。

        含混不清的藏语里云集只能听出一个“嘉措”。

        那是那天达瓦兴冲冲地教给他的词,是“大海”的意思。

        达瓦父亲没理会她,指指云集手上的绷带,“不要紧吧?”

        那只是一点擦伤。

        云集摇摇头,把跪在地上的达瓦拉起来,“姑娘你先别着急,我们一点儿一点儿说。”

        丛烈还在医院里躺着,廖冰樵他们当时都在后面,没看事情发生的经过。

        警察把他们叫过来,主要还是向云集了解情况。

        云集记得很清楚,那小白马在路上的时候一直没有停下来吃过东西。

        在驻马处就更不用说了,那里有水有马料,马都在桩上拴着,去哪吃毒草?

        他如实跟警察说了,也表示了他认为马没有乱吃东西。

        听他这么说,达瓦更绝望了,一边哭一边跺脚,“它就是吃了,它就是吃了!大哥哥,求求你了,你不知道,如果没有吃草,它就是得了疯病,那阿爸就不留着它了!”

        “别急别急,”云集安抚小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它没有‘乱吃东西’。”

        达瓦汉话说得不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是愣怔着流眼泪。

        但是云集的余光一扫,就捕捉到了节目组导演用手揉鼻尖的动作。

        自打他进来,这位导演已经在脸上挠了四五次,眼睛也不停看门口。

        警察也注意到了他的话,“你是说,有人给马喂过东西?”

        “我没说,”云集摇头,“我只是建议你们详查一下事情的原委,毕竟我们昨天整个过程都有人跟拍,你们查起来应该不是太麻烦。”

        “云老师,”导演笑呵呵的,走过来揽云集的肩膀,“我借一步。”

        “不用。”云集站着没动,“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导演满脸尴尬地挠挠头,看了一眼警察,“就是我们毕竟是一个电视节目,要讲究口碑的,中间这些……其实不管是出于您还是我们的利益考虑,都不希望放大这些不愉快的细节。”

        警察大致明白他的意思,“这要看你们当事人嘛,要是当事人觉得这个性质不严重,不想追究,那就你们看怎么样私了。”

        一听他这么说,导演就眉开眼笑,“哎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这不就是骑马环节我们监管不力,碰到一匹病马吗?相关人员我们肯定会严厉地追究责罚,这个马我们也会帮助处理。”

        “行啊,我愿意接受你这个解释。”云集还没等导演松口气,就接着说,“但是我需要有个证明,你们不能证明马是有疯病,就要证明没人给它喂过东西。你们不都有拍摄吗?给大家公开看一下很难吗?”

        导演还在打哈哈,“不是,云老师,你看,这有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大费周章?咱们私底下……”

        “啪!”云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丛烈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没醒,而且要是没丛烈,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这事儿还不严重?怎么的,非得我死了这事儿才严重是吧?”

        云集掷地有声地说完,整个房间里都没人说话。

        “查。”云集难得凌厉,话说得不留余地,“我作为当事人,要求严查。”

        “可是那个片子……”导演有些为难的样子。

        云集问警察:“如果节目组有视频证据却隐瞒不报,算不算妨碍司法公正?”

        眼看着一向不声不响的云集就要跟节目组撕破脸了,曹真出于多重考虑,还是出手拦了拦,“云老师,我看要不咱们私底下查了,然后给你跟丛老师一个交代,就别在这儿开诚布公的……”

        云集直接问警察:“要是真有人给马喂过东西,算不算是谋杀未遂?”

        “哎哎哎……”导演赶紧把他往下拦,“云老师云老师,这事儿真没那么严重,你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云集扭头看他,“换成是你,你能冷静?你去找一匹马,带着你从山上往下滚,你冷静一个给我看看。”

        “或者我们就一起耗着,如果过两天那匹马的病自己能好,是不是就能证明它吃过疯马草了?我时间多得很,但是你们到时候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眼前都是名气不小的公众人物,谁的眼色也不好不看。

        “那确实。”警察发话了,“既然你们有录像,看一下确认一下,真没事也就没事了嘛。”

        “什么时候结束啊?这都几点了?累死了,我想回去敷面膜呢。”于隋卿手里捏着纸巾,在脸上擦了一把,“节目还拍不拍了?不还有一天吗?”

        导演也跟着说:“是,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

        “快点拿来。”警察语气没开始客气了,拿着圆珠笔在桌子上重重敲了两下。

        除了录像在投影仪上播放,房间里很安静。

        确实有一个镜头摆在驻马处外面,用来拍摄延时摄影。

        在几个人一起离开之后,镜头快放,首先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于隋卿。

        他双手抄着兜,神态轻松自然,去马棚里溜达了一圈又出来了。

        于隋卿本人在旁边解释:“我去找我向导了,但是马棚里没人。”

        过了一会儿,曹真和廖冰樵一起回来了,两个人一路说一路笑,也去马棚里转了一遭。

        廖冰樵这一天吓坏了,“我和曹姐不可能害云哥啊!”

        于隋卿一听就不乐意了,“那谁会害云老师,都无冤无仇的。”

        视频里再后面就是云集和丛烈了,中间都没有任何相关人员来过。

        “那就是这样,”警察把桌子上的记录收起来,“很清楚了,就是马疯病嘛,这两年还挺多见的,是不是没按时打疫苗?太不小心了,这个病好不了的嘛!”

        一直拼命为小白马求情的达瓦此时一言不发,只是面色惨白地盯着于隋卿。

        云集注意到了,没有声张,小声问:“怎么了姑娘?”

        “他的手……”达瓦的声音都在抖,“那个人的手……”

        云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于隋卿的拇指和食指上有两块很明显的淡青色,原本被掩在纸巾底下,后来纸巾汗透了就露了出来。

        “你的手上是什么?”云集直接问于隋卿。

        于隋卿还在擦汗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握拳,“什么?面巾纸?”

        云集大步走过去,把他的手指扒开,指着青斑问他:“我问,这是什么?”

        “这是……吃东西弄的。”于隋卿瞪着他,“吃橘子会把手弄黄,吃黑的东西会把手弄黑,云老师这点道理都不懂?”

        云集挑眉,“那你是吃什么,把手弄黑了?”

        达瓦的爸爸也注意到了于隋卿手上的乌青,皱着眉走过来,“这就是疯马草弄的嘛,洗不掉的,你从哪弄上的?”

        于隋卿还嘴硬,“我也不知道,一觉睡醒就这样了,谁知道是你们这的什么脏东西弄的!蒙古包又脏又臭的,是什么东西咬的也不好说!”

        “又不是吃东西弄的了?”云集好心提醒他。

        警察站起来了,跟同事耳语了几句,走到于隋卿面前,“请你配合调查。”

        “调查什么?”于隋卿想要挣脱警察的手,“你们谁敢碰我!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有关系没关系我们都会调查,请你配合一下!”警察一边一个地扶着他,准备把他带出这个简易的问讯室。

        一个年轻警员跟在后面,撇撇嘴,“这不都人证物证俱在了,还狡辩个啥么……这种人我们也不是见个把了,都说跟自己没关系,刀不砍刀脖子上就是不死心。”

        “闭嘴。”年长点的警察回头低声训斥他。

        于隋卿却因为这几句话彻底崩溃了,“这个事儿能全怪我吗?我辛辛苦苦争取来个节目,他一个不相干的人天天抢镜!我上了两期节目,正脸没几个,连微博粉丝都没涨多少!他自己来不算,还要带着个凑热闹的……我做得过分吗!我只是让他摔一跤,我过分吗!”

        “你不过分吗?”云集愤然转身,“你作为歌手不想着磨练技艺,只想着怎么在节目里蹭热度拉踩阴阳怪气,今天连这种事儿都办出来了,你还想怎么过分?一定要杀人放火谋财害命才算过分吗!”

        于隋卿恼羞成怒,抬起腿来就要踹云集,被两个警员合力拉住,“你要在派出所闹事伤人吗?!”

        “你等着,云集你等着!”于隋卿用手指着云集的鼻子,“我一定让你后悔!”

        “行了行了!”警察抽出警棍,又敲敲桌子,“怎么害人还有理了?”

        于隋卿和导演组都被单独带出去了,云集做了一些笔录,就跟廖冰樵曹真一起往外走。

        达瓦急急地追上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方绣着月亮的手帕递给他,“谢谢你大哥哥,我替小白马谢谢你。”

        接了手帕,云集替她抹掉眼角的眼泪,“爸爸还带你去看海吗?”

        达瓦一边哭一边点头,“去,阿爸说只带我,不带哥哥,因为他中间跑了。”

        “好孩子。”云集拍拍她的肩膀,“到了海边给我发照片。”

        达瓦的爸爸妈妈也跟云集道了谢才离开。

        “云老师,咱这节目里的缘分恐怕就到这儿了吧?”曹真苦笑着,跟云集拥抱了一下。

        云集耸耸肩,“这节目可取之处太有限,以后我们更高处见吧。”

        曹真听出他的话外音,笑了笑,“我今天晚上蹭朋友的私人飞机回京州,要不云老师和小廖跟我一起?”

        云集把廖冰樵朝她推了推,也没客气,“那你把他捎走吧。”

        他垂下头,脸上的笑意淡了,“我还有点私事处理。”

        --

        当地的医疗设施还比较基础,最大的医院也就是个五层小楼。

        指示牌上按照中医、西医和藏医分区,但其实都是混在一起的。

        云集跟着电梯上了二楼,空气里混杂着双氧水和草药的味道。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他走到丛烈的病房门口,看到人还在病床上躺着。

        除了脸色略有些苍白,头发也稍显凌乱,丛烈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只是睡着了。

        梁超看见云集推门进来,赶紧起身,“云总,你还好吧?我听节目组说,你俩……”

        “没事儿,我没受什么伤。”云集走到床边,低头了看丛烈,“这么长时间还没醒?”

        他出事之后一直没见过丛烈,只是听医务说是肋骨骨裂加一级脑震荡。

        “醒了的。”梁超有些支支吾吾,“他刚一醒就找你,没找着就要往外跑,几个男护士都没拉住,医生就给他推了针镇定。”

        云集听了,半晌没搭腔。

        梁超等了一会儿,没忍住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就从山上摔下来了?”

        云集把在派出所里的事跟他大致同步了一下,“现在整个节目组都在参与调查,后续估计也要和你们讨论责任划归和合同中涉及的赔偿。”

        “他妈的这帮疯子……”梁超气得直挠头,“于隋卿是旺财的是吧?这群傻逼是吃屎长大的吗脑子里面装的都……”

        骂到一半他意识到跟自己说话的是云集,有些局促,“云总,不好意思,上头了。”

        “没事儿,”云集倒是不太介意,“这事儿我跟傅晴也交待过了,你跟她对接一下,因为后面还有丛烈演唱会和廖冰樵发专的事,事情往干脆里面办,不用考虑留情面,也不要耽误太多时间。”

        云集给梁超留下的印象一向都是宽和温润的,甚至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语气也没有太多起伏。

        但梁超能察觉到云集是真的生气了。

        现在丛烈还在昏迷,梁超有点六神无主,反倒忍不住把云集当成主心骨,“我看烈哥这个伤势,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下个月的演唱会啊……”

        “一级脑震荡一般人几天就能好。他这种程度的骨裂,不剧烈运动,大概一个礼拜差不多可以完全恢复正常行动。唱歌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云集的口气很客观,“但是按照丛烈的行事风格,应该不会让演唱会受到影响。”

        因为凭借他自己的经历,云集看到丛烈的那一刻,心差不多就放下来了。

        不是太重的伤,只能勉强算是伤筋动骨,甚至还能反抗一群护士跳下床找人,可见确实伤得不重。

        凭借丛烈那样的身体素质,可能用不了两周就恢复如初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梁超听他这席话,心里拔凉拔凉的,就跟在冰水里泡着一样。

        平常他为云集抱不平,这一出他实在有些替丛烈冤枉。

        他小声问云集:“云总,我听说当时烈哥……是不是为了保护你?”

        “是。”云集坦荡地承认了,“这一部分我会跟他谈,该补偿的我会补偿,你不用担心他吃亏。”

        “哎云总……云哥,”梁超被他怼的这一下,心里又很不是滋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问问。不管你们两个谁受伤了,我心里都不好受啊。”

        听他这么说,云集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

        他疲惫地捏了捏鼻梁,“你一路过来也辛苦了,今天晚上我留在这儿,你去酒店休息吧。”

        借梁超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让云集受累。

        “别别别,”他拖过来一把扶手椅,跟两个板凳一拼,“医院旁边的陪护旅店我都订好了,云哥你过去歇着,我在这儿凑合一晚上,烈哥醒了我立刻给你打电话。”

        云集知道他是怕丛烈,温和又迂回,“等丛烈醒了,他肯定又要折腾着找我,到时候你们又按不住。而且你也说了,丛烈是为我受的伤,于情于理,我不得在这陪护一会儿吗?”

        “云哥我错了云哥,你别拿我刚才的蠢话挑我理儿了成吗?”梁超双手合十向他讨饶,“我不是怕烈哥怎么样,要是累着你,什么专辑演唱会就全完蛋了。你行行好,别折煞我了。”

        “没那么严重,”云集在扶手椅上坐下,“正好等丛烈醒了,我有些话单独跟他说,你在这儿也不太方便。”

        他都这么说了,梁超自然不好再跟他拉扯,跑到护士站借了陪护床,给云集铺好,又下楼买了两份盒饭,送上来之后才走。

        云集盘腿坐在那张窄窄的行军床上,忍不住把手蒙在脸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天,实在太长了。

        他现在闭上眼,还能看见那些灰绿色的天旋地转,还有于隋卿那张愤恨到扭曲的嘴脸。

        还有就是丛烈。

        云集回想了一下马背上的那几个刹那。

        其实丛烈大可以在最一开始就跳下马,或者在从马上跳下来之后就自己寻找附着点辅助平衡,无论哪一种都远比没有丝毫防护地抱着云集一路滚下来要保险得多。

        那山不算陡峭,沿路遍布绿植。

        但是柔软的苔藓和蕨类

        他们运气好,两个人都没受太重的伤。

        但那并不代表危险没存在过。

        如果当时他们任何一个人在尖石上磕一下,可能现在微博热搜上的蜡烛都已经点满了。

        如果他又摔死了,遗憾肯定还是有点遗憾的,因为瀚海眼看就要扶摇直上,他即将开展全新的大好人生也似乎垂手可得。

        云集最怕的还不是这个。

        他最怕的就是眼前这个局面:他没死,但是丛烈明摆着不对劲了。

        丛烈从山坡上滚落之后,那双眼睛里太过于直白的肝肠寸断。

        云集能分辨,当时丛烈也并不是怕死,他只是怕得要死。

        云集最不希望的就是情形变成这样。

        之前他总把丛烈的关心照顾理解成节目剧本,但现在这个节目有没有剧本况不好说,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也没有什么剧本能让大明星丛烈命也不要,抱着他一个前男友从山上往下跳。

        自从重生以来,云集一直努力跟丛烈划清界限。

        最简单的一方面,他不想再以任何形式在丛烈这里受到任何伤害。

        再深一层的,他不想迁怒。

        丛烈是他曾经的挚爱,是他不计一切代价去争取去靠近的太阳。

        诚然,他失败了,被灼成灰烬一团随风扬了。

        但那不代表云集就会去否定丛烈的一切。因为丛烈,某种程度上也曾是他盲目又热烈的一部分自我。

        之前丛烈在酒后跟他说那些话,云集能理解。

        但不管丛烈是出于失去后的不舍,还是真的觉得他好所以要争取拥有,对于云集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他不要丛烈了。

        丛烈好也好,坏也好,他不想要,也不敢要了。

        尤其这个丛烈,不是从前的丛烈。

        云集不希望他重蹈自己的覆辙,在感情中被拖行,留下满地的狼狈猩红。

        在他看来这比一刀两断残忍得多。

        所以他一直很果决,不给丛烈任何明示暗示。

        他全都直说:我们分手了,只是工作关系。

        但还是闹成了今天这样。

        云集用手指压住眼眶揉了揉,再睁开眼,发现丛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丛烈的眼睛很大,平日里睁开的时候有一种漂亮的威慑力,如今半张着,也是细长的一条亮色。

        他似乎在反复确认眼前的人是云集,最后才沙哑地开口,“你怎么还没休息?”

        云集温声回答他:“我没什么事儿,等着你醒。”

        丛烈眨了眨眼,很快撑着病床坐起来,“累不累?腰难受吗?你到这张床上来,我躺

        云集眼睛有点酸。

        他没说什么,也没有阻拦丛烈捂着胸口挣扎下床,只是顺着丛烈说的,到属于丛烈的病床上靠坐。

        那张床更宽,也稍微没那么硬到硌人。

        丛烈身上还绑着固定绷带,单手检查云集身上贴着纱布的那些伤口,“都伤着哪儿了?疼不疼?”

        云集摇头。

        他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泡沫饭盒,“梁超送来的,你凑合吃点儿就睡吧。明天早上的飞机,要早起。”

        丛烈的目光还像是巡逻一样在他身上打转,“饿吗?今天这一下午一晚上,你吃什么了?”

        云集又摇头,“没吃呢。”

        丛烈摸了摸床头上的两个盒饭,确认还是温热的才揭开。

        他把其中一个递给云集,又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磨干净倒刺,放到云集手里。

        云集坐起来一些,慢吞吞地夹盒饭里的菜花炒肉。

        丛烈把自己盒饭里的鸡蛋全捡到云集碗里,盯着他吃,“这破节目没法录了吧?明天回家就给你做别的。”

        “脑震荡还有感觉吗?”云集夹了一筷子米饭,很慢地嚼了。

        他吃不出任何味道,只是机械的肌肉动作。

        丛烈稍微一愣,摇摇头,“没什么,刚醒那会儿有点晕,现在没感觉了。”

        云集又问:“肋骨疼不疼?好像看片子是骨裂了。”

        “有点儿,”丛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但还好。”

        他抬起头,继续看着云集。

        “好。”云集把丛烈夹给他的鸡蛋也吃了,“今天谢谢你,真的很危险。”

        丛烈手里的筷子顿在了西红柿里。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云集。

        就像是跟梁超说过的,云集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的经过又跟丛烈说了一遍。

        “所以这个事情,还是因为我个人恩怨的原因。”云集放下手里的筷子,“连累你,我很抱歉。”

        丛烈一动不动地坐着,脸色惨白得像是寺庙高台上融化后又凝固的酥油花。

        云集看着他的目光极为温和,“我非常抱歉,丛烈。”

        丛烈的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抱歉什么。”

        “虽然我总是尽量跟你说清楚了,但是或许我还是传达得不到位。”云集稍微坐直了一些,“我……”

        “云集。”丛烈的眼睛又红起来。

        “你听我说。”云集抬手示意他安静,“关于曾经我追你这件事,其实你一直都是对的。我是个很即兴又很倔强的人,我就是喜欢一些无所谓的坚持。”

        “你看,”云集舔了一下嘴角,“之前你不领我的情,我确实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然后你对我好一点,我就对你兴趣少一点,这都是你早就预料到的。当时你在宠物医院跟我说的那些,都是对的。”

        丛烈坐在那张行军床上,仰视着云集,脸上仅剩的血色飞快地褪去,只剩下一双血红的眼睛。

        “如你所预料,我追到你之后,就不珍惜了。你对我越好,我就越不在意你,这是我的身份和天性使然。”云集甚至微微笑了一下,“丛烈,我心里很清楚你现在在意我,甚至知道你可能愿意为我付出很多。”

        “这种感受我很理解也很同情,因为我曾经也有过这种症状。”他偏着头,温和地看着丛烈,“但是这真的只是一时的,就像我现在……我对你,很感激,很抱歉,但是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再也回不去那种关系了,你明白吗?”

        “你为我受伤,一醒过来就听见我现在说这些话,可能会觉得我很残忍且无情无义。”云集垂下眼睛,手里拨弄着那只转经筒。

        “但其实我如果一直不说,才是错的。”

        病房里的安静令人心慌。

        最后还是云集先开口了,“丛烈,我们以后除了必要的工作接触,都不要再见面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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