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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生辰之日


  (上一章有修,3点前看过的可重看)

  五月十七,扶萱生辰。

  夏风如笔,饱蘸夕阳,绚烂晚霞倒映在夕照湖湖面上,暮色起苍茫,清风醉霞光。

  夕照湖上,络绎不绝的画舫花船之间,名为“水月楼”的楼船中,女郎们品酒、跳舞、弹琴拨瑟,男郎们舞剑、变戏法,众人热热闹闹,玩地不亦乐乎。

  筵席从申时末一直持续到戌时才堪堪结束。

  天地黄昏,万物朦胧,水月楼缓缓靠岸。

  醉意熏熏中,扶萱与好友和兄长们陆续出了宴厅。

  甫一出了楼船宴厅,前方余兴未散尽的众人便发出了连连惊呼,不明所以中,扶萱被人笑着闹着、半推半拉地扯到了人群正前方。

  眼前景色印入眼帘,扶萱眸光晃动。

  岸边是一片灯火辉煌。

  湖水之中,密密麻麻地飘着一盏盏点燃起来的河灯,远远望去,似满天繁星缀满天河,闪着点点亮光。

  正对着水月楼,岸边有一左一右两只高耸玉兔花灯,横亘在玉兔之间的,乃是巨大的闪闪发光的“生辰愉悦”。

  扶萱身畔,好友们议论纷纷——

  “这是谁人啊,花了这般大的手笔。”

  “自然是萱萱的爱慕者了,我猜还是那位。”

  “倒是有心呢,那花灯可媲美上元的灯魁了罢。”

  “真羡慕,若我生辰也能收到这般礼物就好了。”

  不必旁人提醒,扶萱也猜到了这是谁的手笔,她已经见到岸上数以百计的舞童,如那位生辰那日,她带去棠梨苑的一般,已站成了一个即将起舞的队列。

  水月楼将将靠岸,鼓声、火不思、古琴一和,舞童们便手执银钏儿叮铃起舞,曲子响亮欢快,欢欣悦耳。

  这是将他生辰时她送给他的礼,提升级别后,回赠给了她。

  天际的暮色被烟火扫尽,清朗的夜风送来沁人心脾的适爽。

  曲终后,不无意外的,在整齐划一的“生辰愉悦”的童声高呼中,郎君手执折扇现身,迤迤然往湖边泊船之处行来。

  第二波烟花又燃起,在声声喧天爆竹声中,身形优雅从容的郎君身着绣海棠的白衣,行走间褒袖轻扬,步伐平稳简爽,站定后,抬起深邃冷峻的眉目,盯牢了船舷上的女郎。

  扶萱不争气地热了眼眶。

  眼前郎君意欲何为,她心知肚明。

  初见那日傲气地似孔雀的郎君,这一连大半月,是散开了其满身五彩缤纷、色泽艳丽的彩羽,不停地展示自己各种各样的才能,像一只求偶的鸾鸟,一刻不停地炫耀自己的美丽。

  虽是应了她再未偷偷进她的卧房,可清溪园里,他翻墙送来搁在门外的亲自作的字画、写的情笺、刻雕摆件也快堆了半屋子。

  扶萱横在与他之间的心墙,在他的连连攻击下,被一砸再砸,缺口连连。

  连她也不知,何时会彻底坍塌。

  自端阳起,她是暂且歇下了相看郎君的心思,因她分明地感觉到自己心有牵挂,无论看的是谁,有意无意间,她脑中总会浮现那位的模样,将二人做出一番对比。

  因年纪已至,便勉强接受谁,又不付诸真心的话,实则对对方并不公平,倒不如先让自己心下安静了,而后再想别的。

  可他如今日日都在眼前晃,人不在时,也有物来,物不来时,又有话来。

  他的存在仿佛时时刻刻,处处皆有。

  就如现下,她特意安排了画舫,将庆祝挪到没受邀便进不去的湖心船上,哪成想,画舫靠岸就被他堵上了。

  众人见是谢家主到达,颇有些见惯不怪的意思。

  自打建康城的雅集花宴,旦凡扶萱出现,便一定有谢湛身影后,众人似乎都看出了些眉目来。

  那位郎君鲜少从头至尾地参宴,但一旦到达,无论在哪家的宴席上,他的目光始终直接明了地落在扶女郎身上。每人都能看见,隔着人海茫茫,他始终追随着那位并不看他的女郎。

  没想到,往前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垂看人间一眼的世家郎君,如今做起事来,竟是如此令人咋舌,那浑身,仿若皆长出了一股“爱谁谁”的韵味。

  众所皆知,世家势大的原因除了本身的家底,还有另一个便是与旁的家族联姻。联姻么,利益为上,情意为下。联姻后女方家族势微后,被休弃另娶的不再少数。世家郎君的行为准则多是敬顺父母、重视家族利益。

  一来二去,留给世人的观感便是,似乎是铁定的定律,世家鲜有有情郎。更遑论为了一个女郎违背父母意愿,打破世家联姻的规则,讨女郎欢心丢进颜面。

  对此,众女中,诧异的有,嘲讽的有,羡慕的有,暗自嫉妒的也有,但面上自然不会显露。他们三三两两地与扶萱告别,离了夕照湖。

  扶萱深吸一口气,抬步下了水月楼。

  不料,人将将踏上岸,来不及选择迈步的方向,岸边等了许久的婢女便匆忙上前,急道:“女郎,快回去!夫人……夫人旧疾复发。”

  脑中轰隆一声巨响,扶萱霎时间面色煞白,头脑昏沉地跟着玲珑匆匆回了扶家。

  **

  扶夫人的旧疾非是普通的旧疾,说到底还是当年生产扶萱时亏了身子,留下的积年累月顽疾。

  这十七载以来,扶以言对这位夫人照料有加,用着最好的药材保着,为使她毫无负担,扶家两房的中馈,皆是由嘉阳长公主打理,扶夫人嫌少操心家务琐事。

  然而再是如此,随着年纪增大,还有去年大半年对扶以言入狱后的担忧,身子骨难免每况愈下。

  扶萱与扶昀一起赶回家时,扶夫人已是气息奄奄地卧病在床,难以下地。

  扶以言坐在床侧,一目不错地看着扶夫人的脸。

  扶萱同扶昀一起跪去扶夫人身旁。

  扶萱拉过母亲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喃喃唤:“阿母,我回来了。”

  扶夫人睁开眼,浑浊的眼睛逐步清晰,慈爱地看着自己的爱子爱女,蜷起手指,温柔地在她脸上摩挲。

  她在扶以言的帮助下艰难地坐起身,道:“乖女,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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