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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他的表妹


  一方花梨木阔书桌前,姿容玉帛般的郎君垂目而坐,因面容略有苍白,神情清冷,乍一看,孤傲冷然,似山巅冰雪般清清泠泠。

  婢女垂首进了书房后,提着食盒径直往谢湛方向走,脚步被阖眼揉着眉心的谢湛倏尔开口截住:“置在西间窗旁案上。”

  婢女得令后,按照吩咐,绕过紫檀嵌理石坐屏,去往书房西侧。

  谢湛书房占地广阔,整个书房风格同他的人一样,整洁简洁,每个东西放置的位置都似丈量过般,距离协调,一丝不苟。

  西间窗牖是落地大窗,旁侧是一个宽阔坐榻,正中间置了一个矮几,一看便知,人在此处落座,可下棋、可煮茶、可吟风弄月、可酌美酒赏园景。

  只不过此时乃是腊月,窗大风凉,此处比别处更冷些。

  婢女将食盒打开,取出了一份汤三份菜肴,一碟红糖糍粑的甜品,正要出西间请谢湛来享用,便听一声婉转清丽的声音传来——

  “表哥。”

  谢湛揉眉心的动作停下,往门口看了眼,“嗯”了声。

  来人名叫陆沅,是谢湛的远房亲戚,弯长柳眉,圆圆大眼,神态天真,唇边常有微笑挂着,让人一瞧起来便是温柔小意的女郎。

  像谢家这样的门庭,陆沅这样的表妹不说成百上千,随便几十个也是有的。而这位表妹命途多舛,是个可怜人儿,父母陆续双亡,剩她与八岁幼弟相依为命,祖辈因与谢三老爷有亲,这才从外地来了建康城,投靠谢家。

  至于陆沅为何不是留在谢三老爷处,而是来了谢渊府中,主要原因还是因谢夫人名下女儿稀缺。谢渊夫妇的长女谢心姚出了嫁,幼女谢心璇年纪又太小。谢夫人可怜其身世,见陆沅性格温和,是个爱笑懂事、家教规矩的女郎,便从谢三夫人那处将人给接了过来,养在了膝下。

  自然了,其中是否也有几分想撮合她与谢湛之意,谢夫人不明说,旁人不得而知。谢湛又是家主,大伙便是心里揣摩,也不敢加以议论。

  谢湛自回府养病起,谢夫人日日亲自督促熬药,送药的重任也交给了陆沅,且是要求,陆沅送汤药来后,需得盯着谢湛喝下才能回去复命。

  谢湛知陆沅的目的,便坐在原处,等她端出药。

  “表哥,该喝汤药了。”陆沅柔声说着话,将药盏递过去。

  谢湛仰头饮尽,将空盏递回,“有劳了。”

  陆沅收好药盏后,并未直接离去,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卷纸,看向谢湛,怯怯地请求道:“沅儿作了一幅字画,不知表哥可否替沅儿指导一二?”

  谢湛将目光落过去,心想着这位表妹毕竟是外人,连续几日受母亲差遣,每日两趟冒着风雪从闻熙堂亲自来送药,也算辛苦,今日整好最后一日服汤药,言语几句,倒也算答谢,便颔首应了声“好”。

  陆沅喜出望外,连忙朝谢湛身前去了一步,正要撑开自己的画作,便听西间一道含娇带媚的女声传来——

  “公子,您还没用膳呢。”

  谢湛一顿,眼中的惊讶瞬间燃起,又被及时敛住。

  他噌一下起了身,朝西间大步流星地行了过去。

  绕过座屏,便见扶萱一身婢女打扮立在窗牖旁,肃着脸色,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谢湛突地起身离开,不明所以的陆沅也跟着走了过来,见谢湛身前站着一位垂着首的婢女,上下扫视一番,诧异道:“表哥的院中何时有了婢女了?”且还是一看便是身段无比惑人的一位。

  谢湛看着眼前与谢府婢女相差无几的发髻,提了提唇,尚未开口,便听“婢女”开口道:“奴是今日才来的。”

  主子未开口,这婢女却抢了话,陆沅心生狐疑,“哦”了声。

  三人静了片刻,见矮几上置了几样菜肴,陆沅主动开口道:“表哥,你先用膳罢,待吃完再给沅儿指导不迟。”

  婢女垂着头,往食盒挪了一步,伸手去开食盒,道:“奴送的菜肴份额足,女郎若是要与公子吃夜宵,也是够的,恰好多备了一副碗——”

  “不用。”谢湛利落打断道,顿了片刻,道:“今日我一整日没用膳,现下着实腹中空空。”

  言下之意便是:这些他全吃得下。

  陆沅闻言却是看向谢湛,眼露关怀,道:“表哥怎能一日不用膳?还是该注意身子才好。”

  不料自己的话竟得到如此回应,谢湛面色微僵,勉强点了点头。

  陆沅即刻又道:“这处有些冷,你去端个火盆来罢。”

  这话明显是朝扶萱说的。

  谢湛正要开口道不必,却听扶萱应了声“好”,而后脚步快速地行到房门,理直气壮地朝石清道:“石统领,烦请端个火盆来。”

  石清高声道:“是。”

  此番动静一出,陆沅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再听谢湛下逐客令“我还有公务,表妹先回罢”,也只得带着自己尚未被表哥指导的画作,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行到院中,回头一瞧,陆沅更是惊地瞪大了眸子。

  雕花窗牖上印出的两个模糊人影,竟然合在了一处……

  那婢女,是表哥的通房婢女不成?

  此时书房里,房门一阖,扶萱便被谢湛从背后搂住了腰身。

  “宵禁鼓早敲过了,你还回哪儿去?”谢湛问道。

  扶萱没躲,声音却是极冷:“不劳谢公子费心,我带了南郡公的令牌,随时可以回去。”

  听听,小女郎又开始唤他“谢公子”了,不是生气,还能是什么?

  谢湛俯下身,脸颊贴上扶萱的脸,轻轻磨了磨,其中讨好的意味不言而喻。扶萱熟视无睹,伸手拧住郎君的耳朵,毫不客气地往外扯。

  谢湛腾出一只手,抓住扶萱的手往下压,与她十指相扣,而后再次贴上女郎的耳朵,张嘴咬住她的耳垂,碾了碾,扶萱偏头使劲躲,却是逃不过郎君的“五指山”,被谢湛衔了回来。

  直磨地人痒痒不已,呼吸凌乱,谢湛才声音缱绻地问:“夫人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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