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命运天定
袅袅春风,山水潺湲,北国的春阳正灿,是一个好天。
由山间淙淙而下一股泉溪,穿庭过院,将“赋秋园”衬托地愈富灵气。行过亭台楼阁、玉石之阶,书香门第出身的沈云婉也不觉心赞一回:此院恰如其名,雅人深致。
尚未待她几多品味,亲自引她进门的秦管事便笑眯眯地道:“沈女郎这边请,少夫人在水榭处候着您呢。”
“有劳了。”
沈云婉朝水榭行去,往四周扫视了一圈,遗憾地并未见着那位她寻的人,见扶萱抬起一只手臂朝她左右挥舞,她只得暗自叹息,歇下心思,快了几步迎上前去了。
扶萱邀请沈云婉弹琴,而后又请教她作画之事,见她眼神若有如无地往四处张望,扶萱心中似乎猜到了几分。
她看着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眨了眨眼,附到沈云婉耳边,解释道:“扶炫另有别的差事,暂时不方便来见你。但你放心,你二人的事,有我伯母亲嘉阳长公主自操持呢,三书六礼皆会按进程走下去的。”
沈云婉提笔画莲池的手臂乍然僵硬,抬眼对上扶萱亮晶晶的目光,舌头打结道:“你、你说扶……扶炫?”
扶萱灿然一笑,“阿炫姓‘扶’。”
这般话一入耳,再联想往前阿炫的种种自信与嚣张,沈云婉不会不明白,她要嫁的夫君便是她要忍痛割舍的“侍卫”。
她顿时心中既充斥起喜悦,又似乎有几分被人哄骗的委屈,这般想着,又喜又恼之间,眸子便忍不住红了起来,胸腔里的那颗心,亦是咚咚咚地激越跳了起来。
将人惹哭,显然是扶萱未曾想到的,她有些慌乱地道:“你别怪他骗你,他有缘由的。”具体是何原因,扶萱认为此事多一人知晓便多一分风险,便就默了声。
察觉失态,沈云婉连忙摇头,收了眼泪,这才和扶萱再度回到作画上来。
扶萱从没想过,作画一事,旁人笔下的景色美不胜收,自己却能作出个难以言喻。
听得沈云婉娓娓道来,作画讲求以形写神,追求一种“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感觉,要有高度的概括,要有以少胜多的含蓄意境,落笔要准确,要能意到笔到……等等,扶萱只觉得头皮发麻,一颗信誓旦旦要精通吟诗作画的心堪堪被泼了无数冰水,教她浑身上下都似经历了一场倒春寒。
诚然,她是忽略了她去比较的对象太过于突出,沈家祖上几代皆任职国子学,沈云婉这样家世背景教育出的嫡女,又岂能是平凡之辈?
总之,小女郎这回是真真受到了一番打击。
以至于,吃夕食时也无甚胃口,草草塞了几口,便要作罢。
见小女郎与那沈家女见过就很是萎靡不振,谢湛朝她碗中夹去几片鲜笋,不动声色地道:“如若与沈女郎相谈不欢,便不用勉强,往后少见面便是。”
他给她夹来吃食,扶萱只得再度拿起玉箸,将鲜笋放入口中,吃完后,她叹道:“都是作画,人家笔锋出色,神韵独特。可我……”
哦,原是这事。
画画之事如音律一般,实则需要几分天赋,有些人便是努力奋进,终其一身都作不出像样的画来。
按谢湛往前的性子,如有人在他跟前自惭形秽,他纵是不如上这般说地别人羞愤难堪,也会装作个没听到的样子冷淡置之,然,面对扶萱,他自然是要斟酌出别的话术。
只听他道:“术业有专攻。你起步尚且比旁人晚,专注一些,或许还能勤能补拙。”
扶萱是跳脱的性子,真要论静下心来专注,怕是最先放弃的只会是她自个。等她相通自己不是作画的料,自然不会再度纠结在此事上。
谢湛话音甫落,扶萱亮起眸子激动道:“是么?那我就多练练!”
谢湛敷衍地点了点头,又朝她碗里夹了些吃的。
扶萱是个言出必行之人,既然有心在画画上耕耘,便当真日日勤奋,确实静了些心思,埋头苦干了一番。
甚至于,为了得些谢湛所谓的“秘诀”,夜里还多次牺牲自己。
她也不懂,往前谢湛分明还主动教她射箭,如今却要她每日付出诸多代价,才能得个传授给她的只言片语。虽是暗暗咬牙切齿,果真是今非昔比,谢湛对她不如往前那般言听计从了,但执着于将自己打造成“才女”的扶萱,倒也还是愿意成全某人,回回任着谢湛折腾,顶着浑身印子,也要套出大梁风华郎君的绝招。
然而,许是这人啊,许多命运皆是天定。
还没等扶萱画出个所以然来,扶炫返回了广陵郡,谢湛与她回建康城的日程便匆匆定了下来。扶萱的潜心钻研不得不暂且告一段落。
此时她也未成想到,这学画之事一歇,便就歇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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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五年,三月初五。
在赋秋园秦管事的抹泪注目中,谢家一队马车离了广陵郡,驶往建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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