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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是被人羞辱了一顿后才觉醒的?”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曹敬不喜欢抽烟,但他觉得故事讲到这里,作为讲故事的人,他应该点起一根烟,不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过,如果按照现在的进化觉醒的相关理论研究,巨大的情绪刺激确实能够诱发觉醒。我当时只觉得做了一些怪梦,醒来后怎么也忘不掉。”

        一开始曹敬并不以为意,直到他第二天晚上又做了怪梦。

        他梦见自己从宿舍管理员那里偷钱,然后把钱藏在了操场边上一盆含羞草下面。

        曹敬早上醒来后,晨跑时看到操场边上的那排含羞草,一时好奇去抬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有个黑色的小塑料袋,里面包着一小裹钱。

        曹敬知道事情不对了。

        “在那之后,我用了一段时间去假设,自己到底做梦的时候,到底是看见了谁的梦?”曹敬对雷小越说,“偷钱的人,我后来经过仔细观察,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因为我把钱放回去了。但其他人做的梦,很多时候对我来说都没有特殊价值和判断方法,我只能猜到底是谁做的梦……”

        “没去找训练所?”雷小越笑问。

        “太危险了。”曹敬喃喃自语,“我真的觉得我的能力有点危险。假设我能够看见别人做梦梦见了什么。那谁还敢跟我睡在一块儿?连做梦都没有**权,好像太恐怖了一点吧。”

        当时福利院里,小孩睡的都是大通铺。有一栋年代很老的宿舍楼,按照性别和年龄分段,一个班的人都睡一个铺。曹敬和几十个人睡在一起,每天晚上做的梦都驳杂不清,很难整理出有效的信息线索。后来他还是总结出几条规律:

        1.物理距离上越近,他做梦的时候能够看到的东西就越清晰。

        2.心思越强,城府越深的人,他做梦的时候能够看到的东西就越清晰。

        3.梦是很多白天看到的东西的碎片,晚上再通过大脑随机组成一些迷离颠倒的事件。没有逻辑性,也不需要逻辑性。

        4.通过一定的技巧,可以改变他人的梦境(危险!)。

        5.自己一直专注的时候,就能够维持在同一个梦境里。如果自己精神先涣散,就会从这个梦里“掉线”,要重连会很难,很容易进入另一个梦境。

        6.如果对面突然惊醒,自己也会同时惊醒。

        7.自己在梦境中的“视角”同样可以通过专注而改变,但大多数时候,默认情况都是与梦境的主人共享同一个视角,分享他/她的感受、情绪,但不知道他/她的思考(梦境中即使有思考,也是非常浅层,非常没有逻辑性的思考)。

        “有个小知识,其实没有别人知道。”曹敬说,这个知识一般会让人很感兴趣,“动物也会做梦。真的,不骗你。”

        “假的吧?!”

        “真的。福利院里老姜曾经养了条叫黄皮的狗,我有的时候会看见它在做梦。”曹敬认真地说,“动物做的梦,和人做的梦不一样。你要说哪里不一样,我一下子还真说不上来,很难用语言形容,你估计也懂。进化能力这种东西,很多感觉,包括你使用自己的力量的时候,你也说不出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觉,但……就是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很奇怪的梦,跟人的梦完全不一样。”

        “蚂蚁会做梦吗?”

        “不会。做梦是具备高级思维能力的哺乳动物才具备的能力。”曹敬现在确实希望自己手边有一支烟,虽然他不抽烟,“抽象思维。这是做梦的基础,你的头脑具备抽象思维,能够理解实体和概念之间的差别,这样的头脑才会做梦。碎片……那些记忆的碎片,才会在你的脑海中组织成怪异的事件和人物。”

        “呃,等等等等。”雷小越突然大叫,“等一下,你刚刚说你能够改变别人的梦境?!差点给你把这事儿滑过去!别人的梦境你也能够改变?!”

        “是的。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曹敬大笑,然后他沉默了一下,摇头道,“这个真的很危险,真的不适合。我一度在这个能力上做了很多实验,但是……让我自己感觉很不舒服。”

        “举几个例子吧,你都做了些什么实验?”

        “无可奉告。”曹敬轻声笑道,“你可以自由发挥想象。”

        “你大概潜入了很多女生梦境里吧。”

        “随你想象。”

        “很爽吗?”

        “并不。”——

        小时候的曹敬是曹氏四杰(老姜给他们起的另一个外号,讽刺居多,后来就叫开了)里最内向的一个,他对和人交流感到异常恐惧。和后来那个精心琢磨与青少年交流技巧的教职人员相比,童年时期的曹敬就连跟隔壁班的人讲话,都花了相当长时间去努力。

        后来他分析自己的性格,认为自己对于精神能力的运用,就是这种内向性格的最好表现。在觉醒了能力之后,他试图用这个能力去沟通别人,在梦中说出自己的话。

        曹敬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存在本能的回避心态,就像是这次他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导致两班人小火并了一次,还伤害了自己的亲人和一位朋友,而作为事件引火线的曹敬在感受到深深负疚感的同时,对当事人几乎产生了一种恐惧心理。他现在每次看到曹雪卿头上的银发卡,都感觉心里不自在。

        而看到津岛郁江的时候,这种不自在的感觉就愈加强烈了。曹敬本来就不甚愉快的人际交往体验,现在更落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当他意识到目前所持有的能力之后,他立刻决定使用自己的力量,去弥补这件事所造成的裂痕。

        “我当时发明了一个小技巧,来定位自己的目标。”曹敬决定给雷小越简单地讲一下自己当初的一些事情,略去那些真正重要的部分,给他开拓一点未来的应用思路,“我无法准确判断梦境的主人是谁,所以我在白天给自己想要定位的人植入一些概念上的引导。当然,当时的我真的很笨。”

        这个技巧,简单地说,就是睡前给目标讲个自己编的鬼故事,然后曹敬躺下后开始寻找复数梦境中存在的那个独一无二的噩梦。

        “我以前听说一个事。”吃完晚饭后,曹敬给曹雪卿讲了这个故事。因为右手还绑着绷带,所以这会儿的姐姐只能用左手吃饭。当然,饭盒肯定是洗不了的,曹敬自然老实不客气地接下了这个活儿。

        “什么事?”曹雪卿等在水池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扯。

        “我听说以前这里有个杀人犯。”曹敬一边洗碗一边平静地说,“听说脑子不太正常,杀过一整栋居民楼的人,后来因为太恐怖了,所以政府也下了封口令,只有小道消息。”

        “一整栋?夸张了吧?!”

        “据说他把保安室的钥匙串偷了出来,然后半夜十二点走进那栋居民楼,从101开始,走进去,用刀子直接捅死床上睡觉的人。然后去102。三个七层楼,四十二户人,除了不在家的,都被他一晚上杀光了。就这么从一楼到七楼,一楼到七楼,不慌不忙,一户户走进去,跟杀猪一样利索,刀子都换了好几把。”

        “那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曹雪卿脸上有点发白。

        “听说后面警察来问口供,对面楼有个小姑娘半夜里跟男朋友在楼道里约会,就看见对面楼道里的灯不一会儿就亮一下。”曹敬一边洗碗,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曹雪卿的表情,“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后面发现这个灯亮得太有规律了,而且还是从一层到七层这样,五分钟亮一层。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第二天下午警察来问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后来那姑娘直接疯了。”

        “怎……怎么疯的?”

        “她说她跟男朋友亲热的时候,看见对面那个楼道里那个凶手的影子,正站在楼道里看她这边。她说还看见那个人冲她笑了一下。从那以后,她晚上睡觉一定要开着灯。她那栋楼所有楼道灯都被她砸了,说是这样那个人就找不到她了。”

        “……凶手抓到了吗?”

        “没。倒是那个姑娘,两个月后从楼顶上跳下来死了。楼顶天台上还有她咬破手指写下来的‘他在七楼’这几个血字。”曹敬不动声色地把洗好的饭盒递给姐姐,满意地发现她脸色发青,“我说起这个事儿,主要是今天下午我看见有个戴着帽子的人在盯着我们这个宿舍楼看。我想大热天怎么穿得这么严实,还戴着手套。回来觉得不对劲,就跟你说一声。”

        “……”曹雪卿看上去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记得往楼顶跑。”曹敬加了一句。

        讲完故事后,一整个白天,曹雪卿看上去都有点紧张的模样。晚上,曹敬躺在大通铺上,合上双眼,开始搜寻噩梦。

        梦的颜色、气味、质感都是不一样的,根据其主人情绪的不同,曹敬可以感受到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虽然在梦境中,他作为一个上帝视角的玩家并不具备物理上的感官系统,但他心灵上的体验本能地转化为心智可以处理的信息流,其具体表现就是近似现实世界感官的梦境体验。

        噩梦的味觉是苦的,像是加了青涩柠檬汁的黑咖啡粉,单是进入噩梦,让梦境主人的情绪浸透自己,就会让梦境中的曹敬感觉到后脑勺发疼。

        很不幸的是,福利院里噩梦出现的频率相当高。曹敬每一次进入都必须忍耐巨大的不快,梦境主人的情感汹涌而来,有的是梦见自己的父母将自己抛弃,或者自己一个人孤苦地流浪街头,甚或一辈子被关在福利院里,无法挣脱无形的锁链,在福利院里老死为止。这些都还是有简单逻辑的噩梦。

        更多的噩梦就是负面情绪煮成的稀粥,这些梦境如同不断扩散的污染源,让曹敬也难以挣脱。琐碎而空虚无意义的负面情感凝聚成一滩蠕动的沼泽,用触须将曹敬自身的能量攫取,吞噬。本来进入梦境世界时,精力还很旺盛的曹敬,逐渐感到有些不支。

        终于,在不断“跳转”之后,曹敬找到了,那是一个具备深黑色质感的梦境,其主人的心力强盛到能将梦境构建得非常清晰。曹敬立刻跃入梦境,然后惊愕地发现自己进入了一具身体。

        【别怕。小敬,别怕,有我在。】

        曹敬看着自己的姐姐抱着自己,两人缩在衣柜里。他在梦境中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曹雪卿温暖的身体,以及衣柜外面沉闷的砍杀声。

        【屏住呼吸……他就发现不了。】

        姐弟二人躲藏在衣柜里,深深地抑制住自己的呼吸。

        曹敬现在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编出这样一个惊悚的故事。这个故事是他自己的幻想,一个深夜无聊时候的想法,但他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却感觉到这个凶手太恐怖了。曹雪卿本人的恐惧正通过肌肤传递过来,她是梦境的主人,当她把这个疯子构想成恶魔的时候,它就真的具备令人绝望的压迫感。

        曹敬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终于,那个粘稠的胶鞋脚步声在砍杀完之后,离开了。

        两人战战兢兢地一丝丝推开衣柜门,生怕凶手站在衣柜门后,就等着两人开门后一斧子砍下。

        【走……】曹雪卿在曹敬耳边轻声泣道,【小敬,我们一起走……】

        床上还有两具“父母”的尸骸,曹敬不去看血肉模糊的景象,和曹雪卿轻声挪出寝室。大门开着,如果那个凶手继续往上走的话,那么现在就是下楼的最好时机。

        【小敬……】就在两人走出门的时候,一向温柔坚强的姐姐突然哭出了声,【脚印……】

        曹敬心立刻凉了一半,他往脚下一看,顿时毛骨悚然。沾着血的脚印,只有一列进门的,没有出门的。

        【我们身……身后……】

        【跑!】

        曹敬将自己所有操纵梦境的技巧全忘记了,恐惧彻底占据了他的身心,他拉住姐姐的手,用力飞奔。向下的楼梯已经消失不见,两人唯有向上,向上,在背后沉重脚步的追赶下不停向上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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