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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能看见公园的办公室,有人敲门。

        “请进。”

        吴晓峰拿着文件走进来的时候,看见曹敬和路兰亭坐在一张茶几两侧,他瞥了一眼,曹敬面前的杯子里茶水是满的。

        “中午好,吴老师。吃过中饭了没?”路兰亭举起茶杯,“待会儿在下面食堂一起吃个饭。”

        吴晓峰讪笑:“不了,我这边事情太多,汇报完就得立刻去内务部。”

        胖子瞥了一眼曹敬,似乎不确定要不要在曹敬在场的情况下继续开口,但路兰亭轻微点了点头。吴晓峰微微皱眉,自己也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在路兰亭给他斟茶的时候,吴晓峰一直给曹敬打眼色。

        曹敬装作没看见。

        “已经查出来了,是铀237,放射周期很短,一周。所以我查了一周内的海关资料,关于一些……嗯,工业废料之类的,大概查到了金属的来源。”

        路兰亭接过报告,仔细看了片刻。

        吴晓峰眼角的余光一直打量着曹敬,等路兰亭放下文件后,吴晓峰立刻笑道:“那我先走了。”

        “不聊聊愚弟的事情吗?”路兰亭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让吴晓峰坐在原地,“关于他的心理教化工程。吴老师你作为业内首屈一指的高手,也得劳烦您来把把关。”

        “这还有啥要把关的,讨论结果都已经出来了,事情定性了。苏易城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在挫败这次境外势力的极恶劣破坏事件中起到了关键性作用。而为了在关键时刻破局,苏易城做出了必要的牺牲,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到底,被代号神武的战略级重创。因为服用了违禁药物,人格过度损耗……”

        说到一半,吴晓峰又拍了拍曹敬的肩膀,笑道:“而且小敬的水平,还用说吗?迟早,不,现在已经比我厉害多了。他做的工程,不会有任何问题。”

        曹敬感觉自己被拍的地方起了些鸡皮疙瘩。

        “家姐已经被隔离了。”路兰亭指出这一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程序还是必须要走的。毕竟在燕京调动蜂群工件是个比较敏感的事情,事发地铁隧道到现在都被检疫部队封闭……伤亡人员也很多……包括苏成璧女士自己的伤势也需要长时间的观察。无论是她宝贵的特殊体质,或是精神方面可能留下的一些问题。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我们都没有办法承担这个后果,是吧。这也都是为了共同利益着想。”

        曹敬缓缓摩挲茶杯,饶有兴致地看着笑容越说越僵的吴晓峰。到最后,吴晓峰自己也有点赧然地抬手喝茶。

        “小敬打算在燕京呆多久?”气氛变冷,吴晓峰立刻转移话题。

        “车票订好了,下午就走。”曹敬想了一下,“大概能留下吃顿中饭的时间。”

        “不在燕京多玩两天吗?现在回去,大概会跟那些散去的年轻人一起挤火车吧。”吴晓峰吸了吸鼻子,“最近两天,公众幻象再也没有出现,热度退去,那些崇拜概念砂的小孩也都散了。路费还宽裕的大概还能多逗留几天,咳,都是些社会隐患。”

        说着说着,吴晓峰站起身,笑道:“我就不留下来陪你们聊天了,现在内务部的事情真的太多。”

        路兰亭笑着摆了摆手,吴晓峰顿时如蒙大赦地离开了办公室。

        等门关上,路兰亭把吴晓峰的茶杯收好,微笑道:“你觉得顶替吴晓峰的位置,是你预期中的未来吗?”

        “不可能。”曹敬摇头。

        “你现在处于马上要走上吴晓峰那条路的阶段。一个感应者要做事,难免会变成他那样。这是你们这一类人的特质决定的。但不变成他那样,你又很难得到一定的自由。这不是我危言耸听,你想进入这个地方,就必然会面临这样的选择。”路兰亭给自己斟茶,“精神感应者太稀少,而且……也太吓人。”

        曹敬想了一下,道:“他……是斗争的工具吧。”

        “不然为什么他会掺合到骆长安和骆雯的私人家事里?”路兰亭摊开双手,“就像你已经知道的,吴晓峰那层表皮下面实际上有一个非常清醒、理性的冷酷人格。哼,也不能算是完全的伪装。真真假假其实早已分不清。他的许多行为实际上都有非常明确的理由,但他总是用那种做派来掩盖其真实动机。一个性格恶劣、胆小如鼠的杂碎和心思阴沉、长袖善舞的读心者相比,前者的形象要安全多了,对吧。”

        “包括和我的最初接触吗?”曹敬微微前倾,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扶手。

        “以我现在的立场,显然不能告诉你答案。”路兰亭微笑,“个人建议,不要花太多时间思考自己的过去。人得向前看。”

        “我还有多久时间?”

        “一个月内,根据我的估计,可能要看局势发展的速度。你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休息调养。”路兰亭看了看手表,“我理解你想尽快赶到曹雪卿身边的心情,但在那之前,你得先调整和管理好自己。津岛郁江小姐大致也能有休息的时间,在正式调动下来之前。”

        沉默。

        然后路兰亭调整了一下坐姿,叹息道:“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你现在得好好想想:与你认识的其他人不同。曹雪卿走上这条人生路,她没有选择。在二次觉醒之前,津岛郁江小姐有过选择,但现在我们其实都明白,她也没有了选择。而你,曹敬。你现在正在走上的这条路,你有过选择,而你选择了什么呢?”

        曹敬能听见墙上时钟走动的声音。

        他想了很长的时间,然后说:“曾经有一个人说,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石球上的灰尘,我们无论做出了什么选择,这个世界都不会在意。”

        路兰亭微微皱眉。

        曹敬继续说:“但另一个人说,我们做的每一个选择,其实都会被这个世界铭记。我们的每一个念头,每一个抉择,都因为曾经一度存在而永恒。路先生,你曾经是个虚无主义者,但你现在却投身在世俗里最烦恼的旋涡里,做了一些非常有争议性的工作。我不确信是什么改变了你。但我现在其实已经明白了,我曾经会从更长远的角度去审视我的生命,但现在,我要抓住当下。”

        略为停顿后,曹敬继续说:“如果命运始终难以避免,我想有尊严地面对它。至少,我要先伸出手,体面地等待它来和我握手。所以我决定前往我真正想去的地方,我要和姐姐呆在一起。我绝不想因为没有选择这条路而后悔。”

        路兰亭伸出手,曹敬与他握手。转身的时候,曹敬听见路兰亭在背后问:

        “是因为……易城的一部分在你脑子里吗?”

        “……”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但我不由自主地觉得,好像易城在你身上……做出了他本来应该做出的抉择。算了,当我没说吧。”

        曹敬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回头看,只是大步走出了办公室。走出办公室门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快了很多。但他立刻看见,在楼梯口,有个胖胖的身影站在那里抽烟,看见他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立刻掐灭香烟向他疾步走来。

        “真的想留下来请我吃饭吗?”曹敬哂笑,但吴晓峰脸上的表情比他预期的更严肃。

        “你尝试过了给人洗脑的感觉。嗯,感想如何?是不是你把他吃了一点。为了获得知识、情报、或者单纯想看看他女人在床上长什么样?”吴晓峰冷笑,“感觉如何,嗯?是不是感觉自己背负了另一条生命的重量?多了一份责任?”

        曹敬挑起眉毛。

        “看在过往的情份上给你两条建议。第一,不要,永远不要没事干就给人做心理教化工程。是不是心里不服?看我。”吴晓峰抓起曹敬的手,按在自己额头上,“你看,我就是做多了这个活儿。变成这副模样。你想做第二个我吗?欢迎,非常欢迎。只要你想,我非常欢迎。第二,离这个姓路的,越远越好。我不管你是不是因为吃了他弟弟所以对他产生了某种愚蠢的亲情爱情,我暂时放下立场警告你,姓路的小子是个危险人物,不可信任,你听懂了吗?不,可,信,任。尽一切可能,离他越远越好。”

        两个精神感应者瞪着彼此。

        “行了,就说这些吧。滚。有多远滚多远,滚回你的窝里去吧。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吴晓峰把烟蒂随手丢到楼梯口的盆栽里,“你想跟你姐姐同生共死,我不拦着你。但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外,对任何人,你亲爹妈,亲姐姐,亲哥哥,老婆儿子……都得留个心眼。不然,你的下场可能比我还难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楼。曹敬看见一个已经变得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骆雯一动不动地盯着吴晓峰,后者冷哼一声,绕开她走向门口的一辆汽车。刚要上车,回头瞥了一眼骆雯,忍不住检查了一下底盘和轮胎,最后踟蹰片刻,骂骂咧咧地走向街对面的公交车站。

        “你的手,开车没问题吗?”曹敬看了看骆雯手上的绷带,“我来开吧。”

        “你没驾照。”骆雯简洁地堵了回去,“没问题。”

        等到了火车站的时候,两人花了点时间才找到津岛郁江。后者裹在一身羽绒衣里,像个大洋娃娃一样坐在候车室里打瞌睡,手里紧紧地捏着三张车票。

        火车开动时,曹敬看着窗外,和来时一样,铅色的云层……他想,会看见鲸鱼破空而出吗?

        津岛郁江紧紧抱住他的手臂,靠着他睡着了。

        火车缓缓驶出燕京。

        ——————

        阿曼湾南部海域,暴风雨。

        一支没有编号的舰队在风暴中停留,七艘军舰编队,所有编号和标志都被黑漆覆盖。

        “不该在这里驻留太久。”舰桥外,披着雨衣的军官在暴雨中大吼,“这个季节,海上的风暴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这艘军舰被其余六艘军舰拱卫在中央,位于厚实雨云的中心。两个裹在黑色雨衣中的人钻回舰桥,空调把室内的湿气吸去了一部分,但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潮闷阴郁感。

        “在担心头顶的卫星吗?”另一名军官脱下雨衣,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浅浅啜饮了一口。

        “不光是卫星。”第一名军官说,“从离开马六甲后我们就一直被盯着,我们已经选择了非常规航道,但从传过来的情报显示,南方的军事基地异动很明确,同行里有高手,他们能追上我们。但哪怕风暴散了,他们想要在海上拦截我们也很不容易。问题在于,为什么它会停在这里。”

        握着保温杯的军官一言不发,撇头看向舷窗外的洋面。她的视线穿过鼓荡不息的波涛,看向海洋深处的阴影。

        “委员会的人说没见过这种情况。”第一名军官走向雷达显示器,那上面有一块阴影,他用袖子擦了擦显示器上的水汽,“现在只能等,或者希望委员会能尽早找到解决办法。说老实话,我不太愿意让我的船和这东西呆在一起。我也不想在它身上试用海军主力舰队的火力……”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舰长接起话筒,过了几秒钟后瞥了一眼握着保温杯的女军官。

        “找你的。”

        曹雪卿接过话筒,轻声说了两句,随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她缓缓放下话筒。舰长注意到她脸色微微发白,问:“要我替你联系秘书吗?”

        曹雪卿缓缓道:“不用,没事。舰队按原定计划继续前进,海底下的东西会有人接管。委员会的回收舰队四个小时后到。”

        舰长表情凝重,向她敬了一个军礼。曹雪卿回礼。

        两人都明白,这通电话过后,战略重心已经改变。

        就在此时,雷达警报鸣响。舰桥里的人不约而同看向雷达,显示器上的阴影猛地开始躁动,反射的影像剧烈地动摇了。哪怕相距甚远,两人还是感觉到脚下的船体似乎受到了些微冲击。暴风雨中的海浪本就险恶,此时透过舷窗望去,前方海面上出现了明显的异动,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海面上缓缓成型,海面下仿佛有一个东西在搅动海水。

        在舰长迅速指挥舰队远离漩涡中心的时候,曹雪卿盯着漩涡,不停捻动手指。

        “命运……不可避免吗?”

        ——————

        回到曹敬称之为家的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十一点。

        三人都饥肠辘辘,火车上稍微吃了一点,但从火车站到小区公寓又花了很长时间。津岛郁江在养伤期间,特别容易困,用她的说法,现在每天要睡十几个小时。在燕京的时候医生说这是好的现象。为了检查曼陀罗细胞有没有侵入津岛郁江的身体,在曹敬接受调查和进行报告的时候,津岛郁江在特别病房里接受了来自数名进化者的检查。最后结果是,没有检查到曼陀罗细胞。

        虽然私下对这个调查结果抱有些许怀疑,但至少可以摆脱噩梦般的曼陀罗和苏成璧,是值得高兴的事。

        离家这么长时间,储存的蔬菜基本都已经腐坏。曹敬在厨房里翻找半天,最后只能开煤气煮了锅素面,配上煎蛋和散装榨菜。不能说美味,但至少能充饥。

        三人坐在客厅里,默不作声地吸溜面条。

        “我住这儿吧,睡小孩卧室。”骆雯放下筷子,也不征求曹敬的意见就去收拾床铺了。

        曹敬本想说什么,但转头看见津岛郁江握着筷子就睡着了,只能帮她擦嘴,扶着她去卧室躺下。本想收拾碗筷,但曹敬自己也快累得要失去意识。便和衣躺在津岛郁江身边,几乎是一躺下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巨响。

        一时间,曹敬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拉开窗帘,外面爆响连篇,他过了十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鞭炮。推开窗户,他听见小区里四处传来的欢呼,和玻璃砸在地面上的声音。他屏住呼吸静静聆听,直到别的单元里传来电视机和收音机的嘶吼:“球进啦!!!”

        曹敬坐回床边,静静地看着外面夜空里升腾的烟花,聆听遥远传来的阵阵欢呼。

        身后的津岛郁江翻了个身,曹敬把窗推上,拉好窗帘,重新躺下,轻轻搂住津岛郁江。

        他终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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