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那灼热的视线烫得人发慌。
闻若弦心虚地垂下眼,低声解释:“没有,是我不习惯跟别人肢体接触。”
“这样啊……”宋清萝玩味地审视着她。
显然这个理由值得怀疑。
闻若弦往旁边挪了挪,绕回刚才的话题:“以后曹主管让你做什么,不是自己分内的事无需理会,考核威胁不了你。”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等于给了宋清萝保障。
“真的吗?”宋清萝仰着头,缓缓靠近她跟前,深黑的眸子里含着促狭笑意,“你不会嫌弃我是个烫手山芋,想让我知难而退么?”
沐浴露香气浮在鼻端,能嗅出丝丝温度。
闻若弦下意识想拉开距离,但沙发长度有限,原本就只够容纳两人,她已经坐在边缘,再挪就要掉下去了。
她克制着身体,认真回答:“不会。”
说这话也心虚。
她确实曾经将大小姐当做麻烦,想过怎样让对方主动离开,但都在一念之间,也绝不会用“欺负人”这种下作的方法。
尽管她始终觉得宋清萝目的不纯。
如果仅仅是为了追求自由,连日来受的委屈就足够人离开,换个地方继续“自由”是很容易的事,而宋清萝却偏不,反倒一心想着转正。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宁愿受欺负也要留下来。
究竟为什么?
耳畔女人的声音随吐息而来。
“我信你。”宋清萝目光深深,神情坚定。
她的睫毛长而浓密,近距离看着,根根卷翘分明,将双眼衬得愈发妩媚勾人。
多看一秒都会陷落其中。
闻若弦收起思绪,正色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宋清萝半开玩笑半试探:“是为了我么?”
闻若弦严肃地摇头:“规矩不能乱。”
“哦……”
宋清萝还想说什么,被赶客:
“你今天打扫卫生应该很累,早点休息吧,我也要睡觉了。”闻若弦说完站起来。
如获大赦,迫不及待。
如果可以,宋清萝更想和她睡一张床。她连她的卧室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但是自己也明白,目前不可能,强行缠着只会让对方反感,尤其是闻若弦这样讲规矩、有分寸的人。
“好,晚安。”她大步离开书房。
彻底安静了。
闻若弦绕回桌后坐下,食指轻揉着太阳穴。
对如何处理这件事暂无头绪,她更担心宋清萝被欺负,养在温室的娇花哪里经得住风雨摧残,那也是她不忍见到的,至于规矩,可以放一放……
不对。
规章制度被破坏才是整件事的重点。
她竟然自己先乱了套。
……
宋清萝刷完牙躺在客房床上。
手机震动不停,施楚宁连发消息:[不到一个月就登堂入室,我低估你了。]、[你是有点撩女人天分在身上的。]……
网页弹出“圣玛利亚修道院”香水简介。
一个有着八百多年历史的古老药妆品牌,最初只为名门皇室制药,在“文艺复兴”鼎盛时期才对公众开放。原材料讲究,纯手工制作,小众到很少有人听过它的名字。
古老小众的香水,古板清冷的人。
倒是很配。
品味相当不错。
宋清萝关掉网页,回复施楚宁的消息,想了想,把今天的猜测说出来与她分析。
可惜施楚宁是个直女。
“让我分析一个男生是不是喜欢你还差不多。”
“反正以我自己为例,即使是陌生女孩子,做了比如你说的这些事,我也不会这么敏感,还会觉得幸好不是猥琐男。认识的女孩子更不用说啦,天天勾肩搭背……”
“但也不排除她真的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
说了等于没说。
要验证这种事还是得亲自来。宋清萝郁闷地想,抱住了枕头,把它想象成闻若弦。
施楚宁又约她周末去夜店庆祝“登堂入室”。
“下周五演出结束再去吧。”
有正经事要做。
风花雪月先暂停。
这一晚,宋清萝又梦见自己血流不止那天,朦胧中喊了闻若弦的名字。她被清晨六点的闹钟吵醒,回到现实。
趁闻若弦还未起床,她迅速收拾穿戴好,悄悄离开。
到家先洗澡,换身衣服,然后做早餐。她只会煎鸡蛋、做三明治等简单的西式早餐,大概是天赋都点在了小提琴上,实在没有厨艺细胞。
早早回来也是为了练琴。
一天之中最神清气爽的早晨,大好时光,理当花费在热爱的事物上,这也是宋清萝长久以来坚持的习惯。
她站在西面阳台上远眺。
深秋白昼短,当太阳懒懒从地平线升起,金红色光芒染亮天际,蒙蒙雾气中,滨海湾的高楼若隐若现,第一个音符从小提琴中流泻而出……
宋清萝看到微信消息已经是两小时后。
假正经:[周末愉快。]
没问她是否回家。
大概也知道问了是废话。
宋清萝远远看着雾散后对面的高楼,调侃着回复:[见到闻总的时候最愉快。]
很久,才等来一个“眨眼吐舌”表情。
离演出的日子越来越近,乐团每天下午三点开始排练,由于工作日,宋清萝只能请假去。
频繁请假引得曹主管十分不满。
“小宋,你最近怎么回事?天天请假,一请就是半天,再这样下去考核可就危险了。”笑面狐狸之所以是笑面狐狸,在于她能永远保持笑容,满肚子坏水暗暗响。
今天是二十九号。
下午一点最后一场彩排,晚上七点半正式演出。宋清萝收拾着东西,闻声,头也没抬:“所以危险的人是我,怎么曹主管着急了?”
“……”
曹主管一时说不出话。
“走了。”
“哎,我还没批你今天的假。”
宋清萝已经拎着包走到门口,无所谓地摆手:“爱批不批。”
这几天曹主管没再明里暗里使唤她。
听同事议论说,周二那天下午,部门胡经理把曹主管和陈主管都喊了过去,是要整顿什么。
或许就是闻若弦处理的结果。
踏出写字楼大门,呼吸着自由而新鲜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耳机里放着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心情好极了。
宋清萝先回家拿了礼服和小提琴。
每场演出,她都会提前一个月准备礼服,品牌和价格不重要,她追求设计感,且必须场场不重样。
今天的礼服主打银色流苏。
超低领,裙摆的中长,以精细的刺绣和华丽的流苏点缀,大腿以下是薄薄的纱。风格与庄重肃穆的音乐会完全不搭,但是她喜欢。
喜欢就要穿。
不到一点,乐团大部分成员到了休息室,有的在看谱,有的在调试乐器,都换上了统一的黑西装白衬衫。
宋清萝穿着流光细闪的礼服,坐在他们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像从一幅和谐静美的油画中单独跳脱出来。
“缪斯女神下凡!”
“你这样让我也想穿礼服上台的。”
“今晚可能没人听曲,都盯着清萝看了,哈哈哈哈……”
大家笑着调侃。
只有郭副队长脸色不太好。
“不如我们向杨总监申请,以后演出女生都穿晚礼服?”宋清萝随口玩笑,没想到,郭副队脸色更难看了。
弦乐组几个人起哄:“好啊好啊,可以创新,成为我们团的特色。”
“国内第一支个性乐团!”
“是国际,国际哈,我们也没少去国外演出。”
“可是国外早就有了啊……”
一直不出声的郭副队脸黑如锅底,肃声打断讨论:“行了行了,说些有的没的,正经乐团哪个不是统一西装衬衫,规矩就是规矩,别拿国外民间自娱自乐的小团跟我们比。”
说完瞥了宋清萝一眼。
又是他。
领导的好狗。
宋清萝暗暗骂道,心里着实不爽,正要怼回去,坐在身旁的孙伊人轻轻拉住她,使了个眼色——
别起冲突。
“……”
她忍住了,把气往回咽。
最后一场排练,规模不亚于正式演出,长达两个小时,每个人精神高度集中,配合默契,全程进行得十分顺利。
宋清萝自然也就忘记了在休息室的不愉快。
“清萝,你又忘记拿谱子。”她走得快,孙伊人跟在后面,手上拎着厚厚一个本子。
宋清萝从包里拿出手机,漫不经心道:“不拿也罢,早就背熟了,闭着眼睛我都能行。”
孙伊人微微挑眉,不置可否,转身将它放在桌台上,与另外两个谱本搅乱了,又回到宋清萝跟前,苦口婆心地劝:“还是要看的,记得再熟悉也有疏忽的时候,不然为什么正式演出也要带着呢?预防万一,稳妥些。”
她像个温和体贴的知心大姐姐。
“嗯嗯,好,先放着吧。”宋清萝唯独愿听她劝,点着头,注意力却全在手机上。
闻若弦发来了消息。
假正经:[你在厕所吗?工位上没人。]
中午的应酬太热闹,闻若弦被客户拉着谈天说地,连吃饭带唱k,总算把合同签了下来。
然然不擅长应付饭局,所以她总要多承担些。
回公司,经过行政部办公室,仿佛有什么在指引她,往里看了一眼,就看见宋清萝的工位空着。
大下午也不该是迟到,或许像上回一样在厕所。闻若弦如是想,本不该在意,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回办公室给大小姐发了一条消息。
宋清萝:[没有,我请假了。]
嗯?
居然是请假。
闻若弦自知没必要多问,可是手指不听使唤,接着打字:[不舒服吗?还是有其他事?]
宋清萝:[有事。]
明显冷淡。
有可能在忙。
这回是真的不该再问了。
谁知宋清萝又发来:[你怎么那么在意我呢?]
短短几个字,闻若弦盯了许久,一时说不清什么滋味,只能回:[担心你被欺负。]
宋清萝:[哦。]
见大小姐不再说什么,闻若弦这才放下手机。
今天难得没有多余的工作,她也不必准点打卡,时间未到,早早回到家,做了简单的晚餐,吃完散了会儿步,听听德语新闻。
快七点的时候,她换了身较为正式的衣服,出门去音乐厅。
十几分钟车程堵了半小时。
险些迟到,闻若弦几乎踩着点进入音乐厅,观众席黑压压一片,乐团也早已端坐台上等待,场内只有窃窃私语声。
她找到vip贵宾席坐下。
第一排,正中间,离舞台很近,视野极好。
抬头那瞬间,一抹银色闯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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