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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第155章


接二连三的变故,使得这个夜晚愈发难以平静。

        圣人的呕血晕厥,登时让宫人们慌手忙脚地乱作一团。

        而原先去为虞崇峻疗伤的御医,也不得不分出人手,先是来给圣人看诊。

        至于无故失踪的昭阳和华阳两位公主,临时坐镇的长公主便传令金吾卫,让他们附近搜寻。

        “华清宫虽是行宫,不比皇宫戒备森严,但也绝非是来去自如的地方。他们带着初沅和幼珠,定然是走不远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尽快。”

        因着这一连串的事情,华清宫之内次第点亮灯烛,将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长公主望着远处的楼台馆殿,神情是难得的凝重。

        她无法得知幕后黑手的真正意图。

        但她知道的是,如今耽搁的时间越久,初沅和华阳的处境就会更加的危险。

        看着披坚执锐、蓄势待发的金吾卫,长公主的心头始终萦绕着不安。

        现如今,伴驾而行的三位武将:金吾卫将军虞崇峻身负重伤、人事不省,千牛卫将军陈炳荣不知所踪,而仅剩的一位镇国公谢怀,又奉命去林中搜查。

        倘若再有一队金吾卫外出,整个华清宫便无疑是不堪一击的空壳子,任谁都能击溃。

        思及此,长公主不禁蹙紧了细眉。

        她再次远眺。

        潜匿夜色的朱楼紫殿鳞次栉比,就好似卧龙盘桓,悄无声息地逼迫人心。

        透着风雨欲来的沉闷、震慑。

        ……

        黑夜的沉寂、昏暗,似乎将时间也变得粘稠且漫长。

        初沅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在须臾之间。

        当她再次苏醒的时候,她和华阳已经不在原先的那处暖阁,而是同床共枕地躺在一张榻上。

        周围的环境尤为陌生——

        屋内陈设简单至极,借着窗牖透进的惨淡月光,初沅勉强能瞧见屋子中间摆放的一方檀木黑漆圆桌,还有靠墙的博古架,黑影幢幢,蕴着死一般的沉寂。

        初沅艰难地支起身子,坐直的瞬间,昏迷前的记忆也如潮水,一幕幕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静谧的暖阁之中,华阳枕着她的膝小憩,而她因为外边的动静,循声望向半开的支摘窗。

        这时,投落地面的黑影逐渐向她们逼近,笼罩在她们的头顶,顺带也携着未知的恐惧,漫过她的心头。

        初沅下意识地屏息,搂紧了怀里的华阳,喉间的求救亦是呼之欲出。

        可还未待她开口,颈后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钝痛,悄然将她的意识淹没……

        这段模糊的回忆,登时将初沅此刻那点残存的睡意惊醒。

        她忙是去推身旁熟睡的华阳,小声唤道:“幼珠,幼珠……”

        华阳睡得很沉,察觉她的动作,也只是在半梦半醒之中翻了个身,口齿不清地嗫嚅道:“阿姐,别吵我,我好困啊……”

        初沅也担心华阳为此受到惊吓,从而惊扰带走她们的那些黑衣人,引出更多的麻烦。

        她蹙着眉思索片刻,到底趿鞋下榻,先在屋内四处打量着。

        门扉紧阖,似乎还在外边上了锁。月凉如水,隐约之中,映出门边的两道模糊人影——

        应当是监看着她们、不允她们逃脱的黑衣人。

        见状,初沅不由得倒退几步,转而看向那扇窗牖。

        可惜,窗牖亦是完全钉死,她根本就没办法打开。

        仅有的逃脱之路,全数在她眼前阻断。

        初沅不免颓然。

        她站在窗前,极力地眺望远方,试图摸清她们现在的处境。

        可是外边幽篁丛生,风吹树影动,除了浓稠的夜色,她什么都看不见。

        一时间,漆黑的夜色似乎弥漫到了她的心间,让她陷入了深切的绝望之中。

        初沅伸指扣住窗棂边沿,樱唇翕动,终是耐不住心里的恐惧,低声唤道:“谢言岐……”

        ……

        与此同时,同一片夜空之下,镇国公也带着一队金吾卫,进到林中搜寻。

        披坚执锐的将士们手持火把,四散排查——

        一是为了找到虞崇峻受伤的真相,二则是寻索陈炳荣的踪迹。

        镇国公谢怀也参与其中,和随行的扈从一起穿梭灌丛草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时,一样冷锐的物件反射出火把的光亮,映入他们的眼帘。

        镇国公不由一怔,招手示意身边的扈从,“火把给我。”

        随即,他持着火把凑近,终是借着光亮,看清那是千牛卫将军所著的盔甲。

        镇国公蹙紧眉头,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这时,一道罟网从天而降,将他们严严实实地罩在其中。

        紧接着,便是一群身着夜行服的杀手提着陌刀,窸窸窣窣地踩过草木,朝着他们逼近。

        镇国公和一众金吾卫困在罟网之中,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们,无法动弹。

        终于,这群黑衣杀手止步,停在他们的不远处,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包围。

        因着罟网的重压,镇国公不得不半蹲着,抬头去看站在面前的黑衣人。

        似乎乐于见到这位骁勇老将臣服脚下,那个黑衣人垂眸睥着他,禁不住嗤道:“国公爷,真没想到,你还有今天。”

        然而,从始至终,镇国公的神情都没有太大拨动。他透过罟网的间隙,沉默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半晌,终是笑着回道:“所以,就是你们害的虞将军,对吗?”

        说着,镇国公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察看附近那些将他们团团包围的杀手,“你们现在这阵势,莫非,也是想置我于死地?”

        话音甫落,为首的黑衣杀手便爽快应道:“确实如此。国公爷……真不愧是当朝的谋臣猛将。”

        说罢,他随意打了个手势,围绕在镇国公和金吾卫周遭的杀手,便提着陌刀逐步逼近。

        锋锐的刀身反射出惨淡月光,透露着冰冷的杀意。

        见状,被罟网困住的金吾卫们不禁心慌意乱,拿起手里的陌刀,就对着罟网一顿砍,可那罟网似乎由铁丝编织而成,任由他们用陌刀砍出细微火花,也不见罟网有过多的破损。

        就在他们分神的瞬间,黑衣杀手也高举陌刀,毫不留情地朝着他们挥下。

        从始至终,镇国公的神情都没有任何波动。

        他就看着落向头顶的陌刀,临难不避。

        而那柄陌刀,也终究没能落下。

        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一支箭矢穿破夜的寂静,咻的朝杀手射去。

        那个杀手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因为后背中箭,轰然倒地,匍匐在镇国公的脚边。

        镇国公的府兵也不知何时埋伏在灌丛中,他们手持□□、突然现身,射出这一场铺天盖地的箭雨,一时间,兵刃相接、刀光剑影,很快,眼下的局势便骤然逆转。

        这群黑衣杀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而原先冲着镇国公叫嚣的那人,也再无还手之力。

        他侧卧地面,捂住穿透胸膛的箭伤,抬眸看向已然脱身的镇国公,不由得冷笑道:“国公爷,你们谢家一直在为李氏王朝卖命,甚至为此失去了两个儿子,难道就没有想过……到底值不值得?”

        似是痛极,说到这里,他没忍住一阵咳嗽,动作间,伤口崩裂,溢出更多鲜血,洇湿了他身下的草木。

        然而他好像并不在意,继续强撑着,为他细数曾经,谢家所经历过的那些苦痛:

        “你的长子谢言峰,在十八年前,平定宋氏叛乱的时候,不慎战亡。”

        “你的次子谢言岭,也是因为调查那桩轰动一时、和宋家有关的狐妖杀人案,病亡途中。”

        “……接连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们就不怀疑,这其间有蹊跷吗?”

        随着他一字一句地落下,始终维持面上平静的镇国公,终于有了些微变化。

        他不禁握紧了手中长戟,唇角抿平。

        看出他神情的微动,黑衣人不免笑了,带着几许嗤嘲、几许苦涩,“国公爷,你们不会不知道吧?这一切,都和你效忠那位陛下脱不开干系。”

        “十八年前,他可以猜忌宋家,甚至不惜设局,让宋家背负着谋逆的罪名灭门,如今,难道就不能断了你的后,让你们镇国公府,再无未来可言吗?哈哈哈哈……”

        他放肆地笑着,扯动伤口的剧烈疼痛。

        说罢,他终是再难强撑,呕出一口鲜血之后,彻底昏死过去。

        镇国公面无表情看着倒在脚边的男人,下意识地阖紧了齿关,颧骨棱起。

        这些事情,他当然,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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