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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林月芽一晚上没睡踏实,  她总会想起当初被送去李萧寒房中那晚,赵嬷嬷与长公主说的那番话。

  不喜便杀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她就醒了。

  碧喜也替她紧张,  一早就帮她开始梳妆,她前两日问过林月芽,  为何侯爷会突然给她买这么多珠宝首饰,林月芽也不清楚,就按李萧寒与她说得那样回答的。

  这些东西待她走了以后是要还的。

  碧喜不信,  林月芽也没有再解释什么,  李萧寒的心思实在难捉摸。

  不出一会儿,碧喜就将一个漂亮的百合髻盘好了,林月芽不让她用李萧寒买的那些珠宝首饰,  最后只得挑两个小巧的珠花插在发髻上。

  碧喜打开柜子,取了一条月白色长裙给她,又将前些日子李萧寒送来的兔毛红底披肩拿了出来,这身搭起来漂亮暖和的同时,  也不会显得高调。

  林月芽临出门时,忽又改了主意,  将那披肩脱下,换上了之前常穿的那件缟色短袄。

  这便看起来过于素净了,  碧喜不解道:“你浑身上下只有这件兔毛小披肩能壮脸面了,你为何不穿呐?”

  林月芽没有解释,  只是摇摇头。

  碧喜忍不住又念叨起来,  “咱们可是要去见老夫人的,她老人家这次可是带了两位表姑娘回来,  就算不说也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你就一点也不怕吗?”

  林月芽眉心微微蹙起,  碧喜说得不假,她的确怕,怕李老夫人会刁难她,毕竟阖府上下如今都在传,李萧寒喜极了她,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没有对谁动过男女之情,可她也是知道的,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强迫那个人的,更不会一次又一次违背那个人的意愿。                        

                            

  碧喜又将兔毛小披肩拿起,作势要帮她换上,“这是侯爷送你的,你若是穿着去,老夫人没准念在侯爷的面上,能少找咱们些麻烦。”

  林月芽摆摆手,还是没有穿。

  碧喜说得这些,她有考虑过,她就是单纯的不想惹眼,她只想让老夫人和那两个表姑娘知道,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不要将她放在心上。

  松兰院,今晨天一擦亮,李老夫人就醒了。

  赶了近一月的路,昨晚又因为换地方睡得不踏实,身旁的嬷嬷劝她再眯一会儿,李老夫人却摆摆手:“若是个懂规矩的,想必一会儿就到了,我便不歇着了。”

  这话说完不久,林月芽当真就到了。

  开门时,外面吹着寒风,瘦小的姑娘呼出来的气都带着白雾。

  李老夫人看人喜欢先看眼睛,她觉得一个人若是心思不纯,从眼睛就能看出一二,待林月芽走进屋里,李老夫人又冲她招了招手,将她唤到跟前。

  在看清楚林月芽这双眼睛时,李老夫人顿时心下了然,这双眼睛是哄不了人的,绝不是个能存坏心思的。她这六十余年,还从未见过哪个这样岁数的女子,能有这般干净透亮的眉眼。

  怨不得寒儿喜欢。

  老夫人招呼她落座。

  林月芽受宠若惊,其实从一进松兰院的大门起,她的心脏便突突直跳,直到现在看到一脸慈祥的老夫人笑着让她坐下,那慌乱的心才渐渐平静。

  二人一道用早膳,李老夫人喝了几口粥,见林月芽僵坐在那里不敢动筷子,就笑着将盘子向她面前推了推,“在我这院子不用拘着。”

  林月芽的惊讶就写在脸上,她愣了一瞬,连忙夹了那道菜。                        

                            

  李老夫人望着她,笑而不语。

  用过早膳,两人又去前厅喝茶。

  李老夫人用玩笑似地语气问林月芽:“寒儿是不是总冲你板脸色?”

  林月芽哪里敢说实话,自是连忙摇头。

  李老夫人却是朗笑出声,“看看,我就知道你不敢说实话,别看我七年没回府,三岁看到老你可知,他打小就是这样一个性子,刀子嘴豆腐心。”

  林月芽尴尬地陪着老人家笑了笑,却在心底不赞同她的话,她觉得李萧寒的心可不是豆腐做的,至少也得是石板。

  只是林月芽没料到,李老夫人根本不是来敲打她的。老夫人眉眼慈祥,性格活络,几句话就让林月芽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放松。她打心里开始喜欢这位老人。

  李老夫人知道她哑巴说不得话,每每和她说完,便一面看她的反应,一面去听碧喜转述。

  有时候碧喜还没说完,李老夫人就先笑了起来,林月芽的口齿很清晰,简单的话不难猜。若不是哑疾的缘故,想来也是个说话好听的姑娘。

  两人聊了许多,却是从头到尾没有问过林月芽的身世,李老夫人心里明镜,能让孙儿领进院里的人,家世定是清白的。

  “你这喉咙病了多久,可还能治好么?”李老夫人忽然关切地问她。

  林月芽不由鼻中酸涩。

  这么多年了,李老夫人是头一个问她还能不能治好的人。

  她记得儿时中毒后昏迷不醒,祖母怕花钱,不让请郎中,待她醒来后,嗓子就坏了。

  后来她长大了些,偷偷跑去村口找郎中,那郎中见她可怜,就帮忙瞧了一二,最后还是摇头道:“时间太久了,毒气都不知跑哪儿去了,看不好的,回去吧。”                        

                            

  一想到这些,林月芽心中又苦又涩,她强将眼泪憋了回去,朝李老夫人摇摇头:治不好的。

  李老夫人略微沉吟,片刻后,对身旁的王嬷嬷道:“去将老余叫来。”

  老余是府上的大夫,曾在太医院任职,当年老侯爷病重时,他便被皇上送来侯府为老侯爷治病。这一待就是半辈子。

  余大夫昨夜来给李老夫人请过平安脉,当时还夸她身子骨硬朗,却没想到一早又被请了去,他还当李老夫人出了什么事,带着个小药童很快就赶了过来。

  得知是要给林月芽看,余大夫擦掉额上的汗,松了口气。

  余大夫看病仔细,他拿着琉璃镜将林月芽的喉咙查验了许久,又问了她许多问题。

  林月芽一直觉得,她的哑疾是无法治好的,可此时此刻,她平静的心骤然被打乱,她竟头一次生出了想要开口说话的期盼。

  她强压着那股悸动,一双好看的眼睛就这样一直盯着余大夫看。

  片刻后,她看到余大夫摇头叹气。

  那股希望也在这声叹息中顷刻消散。

  “的确是中毒所致,若是中毒当日开上一副解毒的药,倒有可能痊愈,如今时日太久,难以看好。”

  李老夫人脸上笑意渐淡,她蹙眉不语,片刻后又问:“可若是毒气还在体内,会不会对日后造成影响?”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关心过她体内残留的那些毒气,就连林月芽自己,也从未想到过这一点。

  再次抬眼看着上座的老人,林月芽眸中禁不住泛起泪光。

  余大夫与李老夫人对视一眼,思忖着道:“应无大碍,只是林姑娘身子太过瘦弱,需要好好调理一下。”                        

                            

  李老夫人点点头,“那还等什么,你快去开便是,什么对她身子好,便给她吃什么,给王管家说,走松兰院的帐。”

  这是不要在乎银子的意思。

  林月芽却觉得不妥,她连忙起身对李老夫人道:没关系的,我不用喝药。

  李老夫人却笑着朝她压手,“你这孩子,快坐下吧,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若是日后出不起了,你就给寒儿吹吹枕边风,让他多孝敬孝敬我便是。”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都笑了。

  林月芽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该走了,正打算同李老夫人说,却不了李老夫人忽然压声问她:“避子汤可常喝?”

  林月芽愣了一下,随后忙红着脸点头:老夫人放心,奴婢每次都会喝的。

  李老夫人知道她想岔了,于是语气松了几分,“傻孩子,那东西喝多了伤身子,这样,我待会儿再让老余重新开几副温良的汤药给你。”

  话毕,李老夫人顿了顿,忽又想起什么,抬眼望着林月芽认真道:“记住了,日后不要随意吃喝旁人的东西。”

  林月芽懵怔点头,可随即一想,若是真有人给她吃喝什么,以她的身份,能拒绝么?

  李老夫人知道这孩子脑袋不灵光,那心思就写在脸上,她叹了声气,替她道:“若真有人给你,你便说那东西和老夫人给你吃的药犯冲,老夫人若是知道你吃了,会骂死你的,自然也会骂死她。”

  林月芽这下懂了,她起身对李老夫人感激行礼。

  就在这个时候,何家姐妹来给李老夫人请安。

  两人一进屋就看到了林月芽,她们先是上前同李老夫人请安,随后极为大方地与林月芽打招呼。                        

                            

  李老夫人看到屋里这三个如花似的姑娘,心情更好了,只是折腾了一早上,现下有些困乏,便没叫她们留下,挥挥手让三个自己玩去。

  这是林月芽第一次见到双生的姑娘,三人一起朝外走时,她一双好奇的眼睛悄悄在这二人身上流转。

  在上京美女如云的地方来看,这两位表姑娘算不得样貌顶尖,但她们自带一股江南女子的温婉与妩媚。

  林月芽对江南很有好感,也喜欢他们说话时那样绵软的声音。

  何凡静话很少,始终面上挂着一抹淡笑,何凡柔开朗些,一路上不停与林月芽说话。

  林月芽今日心情很好,原本以为李老夫人会刁难,却没想是个那样慈祥和蔼的老人,而这两个表姑娘,言谈举止十分得体,对她也没有丝毫厌烦,甚至还邀她一道去花园里面转。

  何凡柔很有意思,她一开始还会听碧喜转述,后来便直接拉着林月芽,边猜带蒙的同她交流,若是猜错了,还会抬袖遮着唇畔笑。

  不是笑话林月芽,是笑她自己笨,连这个都猜不出来。

  林月芽也被她逗笑了。

  临分别时,何凡静拉着林月柔的手道:“这是我们姐妹头一次离开家乡,我们的娘亲早年便病逝了,在襄州得不到庇护,多亏李老夫人愿意将我们养在身前,我们姐妹俩不求其他,但求能侍奉在老夫人面前有个依靠。”

  听到这儿,林月芽便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也不知娘亲如今可否安好,她眸子垂下,眉眼中带着丝哀愁。

  何凡静也靠过来望着林月芽道:“往后在侯府,我们若是哪里做的不妥当,还请林姑娘提点一二。”

  林月芽顿了顿,最后还是点头应下。                        

                            

  两人目送林月芽离开,这才朝松兰院走。

  何凡柔见周围无人,就顺手从路过的冬青上揪下一片叶子,没好气的在手里捏着玩,“姐姐还说来了上京跟着老夫人就不用受气,这下好了,伺候一个郡主不说,还要巴结这样一个小哑巴。”

  何凡静扫了眼周围,将她手中的叶子夺走,朝身旁花丛丢去,“老夫人的教诲你都忘记了?”

  何凡柔撇撇嘴,便听姐姐继续念叨:“咱们的身份做不了侯府正房,若是不能将后宅关系维护好,不是等着被主母发难?”

  当初李老夫人愿意将她们养在身边,就是因为这两个孩子一点就透,是个拎得清的。

  何凡柔道:“我知道,我就是气不过,她那样的身份,咱们还得和她姐妹相称……”

  何凡静停下脚步,望着她蹙眉道:“叫一声姐妹又不会少一块儿肉,管她什么身份,只要侯爷喜欢,咱们就得同她和和气气。”

  即便心不和,这面子也得和。

  何凡柔最烦姐姐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她语气不耐道:“我也就是嘟囔两句,方才你没看见我对她多亲昵啊,她这个人看着就傻乎乎的,太好拿捏了,日后待咱们进了云腾院,遇事还能将她顶上去,多好。”

  再说,她知道侯爷喜欢林月芽,她还想好好同林月芽学学呢,反正她那个调调又不难学,只要侯爷喜欢,别说哑巴了,就是瞎子、聋子、瘸子任凭他点,她都能给他演个八分像。

  一想到李萧寒,何凡柔的脸不知不觉红了几分。

  何凡静叹了声气,叮嘱道:“你管好你的嘴才是,以后在外面不许说这些话。”

  何凡柔又来顶嘴,“姐姐你别操心我了,还是想想待郡主回来该怎么办吧,我可听说她不是个好相处的。”                        

                            

  何凡静倒是不担心这个,她低声道:“老夫人说了,不管如何也不会让她进门。”

  老夫人说的时候何凡柔也在场,可当时她以为只是说得气坏,“那可是郡主啊,还有长公主撑腰……”

  何凡静笑了笑,“你信不过老夫人?”

  “这……”何凡柔想了想,也渐渐露出笑意,“自然是信的。”

  在襄州这么些年,姐妹俩是亲眼看到李老夫人是如何将早就乱套多年的何府后宅,一点一点给打理好的。

  李老夫人的手段,他们信得过。

  第二日是腊月二十八,俗话说的好,腊月二八贴花花。

  一大清早,林月芽就收到了那碗养身子的汤药,她知道这是李老夫人的意思,她没有过多犹豫,一口气就喝得见底。随后又高高兴兴地同碧喜去找春萝讨红纸来剪窗花。

  前几年的红纸是林月芽自己出去买的,回来后她剪了许多,花型各异,精美细致。最后她一张都没给自己留,全部都拿去卖了,几日后叶默拿着那些银子给她时,林月芽高兴坏了。

  碧喜也喜欢漂亮的窗花,可她做不了,她一做这样的活就会心里就会发急,看着那样认真剪窗花的林月芽,不由在心里又将林月芽称赞一番。

  林月芽可是碧喜见过最有耐心的人。

  碧喜将地上掉的纸屑清扫了一遍,又帮林月芽烧了壶热水泡茶,忙活完,她又坐回桌旁看林月芽剪纸。

  她是个闲不住的,不干活就想说话,说来说去便又说到了那对儿双生的表姑娘。

  碧喜觉得两个表姑娘虽说是庶出的女儿,可到底也是出身在高门大户,远不用对林月芽这样客气,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可一时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林月芽也觉得二人过于热情了,可随后想想,李老夫人待她那样好,她教养出来的女子品性也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就算是真如碧喜所说,那也无所谓的。

  早在郡主还未来的时候,碧喜就同她念叨过后宅的那些事,林月芽一听就觉得头疼,她自觉没那么多心眼,若是真有那样一日,铁定早早就被人框进去了。

  如今正好,过不了多久她就要离开了,至于李萧寒的这几个表妹,愿意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见她不语,碧喜也只好不再说了,她将剪好的窗花涂上浆糊,拿到窗前开始比划,“月芽你抬眼看看,我把梅花这张贴这里如何?”

  林月芽抬眼看去,又用手向左边指了指,碧喜按照她说得挪动,最后两人都很满意,这张精美的梅花便贴了上去,碧喜将窗户打开,在日光与寒风的相衬下,那梅花活了似的。

  碧喜对林月芽的赞美从来不藏着掖着,她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林月芽有多好,她看到春萝抱着一堆东西从院里走过,就赶紧冲她喊:“春萝姐姐,你快看看这张窗花好不好看啊?”

  春萝停下来向这边看,笑着点头,“甚是好看,林姑娘可是答应过我了,要做个小像给我呢,待会儿我忙完了过来取哦。”

  林月芽在屋里听到,笑着将手里东西放下,也来到窗边冲春萝打了个招呼。

  重新坐回去时,碧喜噘着嘴将窗户放下,林月芽知道,她也想要小像。

  午膳的时间就要到了,林月芽将手里最后一张红纸剪完,递到碧喜手中。

  碧喜看到这张栩栩如生的小像,兴奋地合不拢嘴。

  二人一起将屋里的纸屑收拾干净,最后碧喜又从桌下捡起一张红纸,这应是开窗户时被风吹落的。                        

                            

  林月芽不喜浪费,她又拿起剪刀,思忖着再剪个什么的时候,眼睛无意间扫过妆台上的首饰盒。

  她也不知怎地,在此刻脑中竟出现了李萧寒那张冰冷的脸。

  林月芽脑袋一热,鬼使神差就剪了一张李萧寒的小像。

  碧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站在她身后只看了一眼,就猜出这张小像是谁。

  “你是要送给侯爷吗?”

  林月芽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剪刀差点就将手指剪了。

  碧喜连声道歉,林月芽心不在焉,李萧寒这张小像只剪了面容,脖颈处还未仔细修剪,她现在不想剪了。

  剪了又有什么用,还能真的去送给李萧寒不成,上次的荷包就惹了他不悦,若是在看到这小像,指不定又要说什么难听话,她不想出力不讨好,给自己平白添堵。

  春萝在窗外叫她:“林姑娘。”

  林月芽将小象随意往桌上一放,起身过去开门,却不知小像挨在她的袖口处,同她一道出了门。

  春萝看到自己小像时满心欢喜,临走时又嘱咐她道:“这两日瞧着要变天,我下午再送个炭盆过来,你夜里将门窗可都要关紧了。”

  正说着,身后就来了一阵寒风,吹得两人睁不开眼,林月芽抬袖遮住脸颊,待风停下,才又放下手臂继续同春萝说话。

  而那张小像,随着那股寒风在空中打旋儿,渐渐飘远。

  林月芽回到屋里,看到桌上的小像没了,她四处寻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

  罢了,看来老天都觉得她不该剪的。

  主屋里,李萧寒看完暨县那边的暗探送来的消息,将字条拿到烛火上烧成灰烬。

  他来到窗边推开窗户,想散散身后烧纸的味道。                        

                            

  一开窗他便看到了林月芽,她正站小屋门前与春萝说话,风来了也不知往屋里躲,就那样傻乎乎站着拿衣袖挡,简直蠢笨。

  他看到她抬袖的同时,一张红色的花纸随她动作向这边飘来,待飘至面前,李萧寒顺手一接,将那花纸握在掌中。

  他垂眸看去,唇角在不经意间微微抬起。

  确有几分神似,却不如他样貌俊朗,还有这脖颈,简直粗如山猪。

  竟将他剪成这么个样子,是该好好惩罚一下。

  只是今晚不能管她,李萧寒目送林月芽回屋,这才将窗户合上。

  李萧寒连夜出去,待第二日夜深也未曾回来。

  林月芽见他房子一直黑着灯,便也早早歇下,不与李萧寒纠缠的日子,她每次都睡得很好,今晚睡得格外沉,沉到整个身子腾空也没有醒来。

  待她迷迷糊糊听到耳边传来车轮滚动与马蹄奔驰的声音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林月芽猛然坐起身,惊恐地看向昏暗的四周,还未来及反应,一张大手就按在了她的肩头上。

  林月芽无声地抽了一口冷气,待回头看到是李萧寒,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这是一驾用于赶路的马车,车顶上挂着一盏小灯,在马车的颠簸中忽明忽暗。

  这不算宽大的马车里,还放着张巴掌大的小桌,靠近最里侧,是一张窄小的床板,林月芽此时就坐在床板上,身上还盖子一张棉被,李萧寒则坐在她身侧。

  林月芽疑惑地看向李萧寒:侯爷,我怎么在马车里?

  昏暗中李萧寒面无表情地回道:“带你离京。”

  林月芽还是有些发懵,下意识就点了点头,可随即她想到今日是腊月二十九,眼看就要过年,李萧寒怎么会这个时候带她离京。                        

                            

  林月芽强匀了几个呼吸,稍稍向靠窗的地方挪动了两下,外面刺骨的寒风将窗帘吹得来回晃动,林月芽顺着缝隙向外看去。

  外面漆黑一片,清冷的月色下,她勉强能辨认出这是条走山路的小道。

  林月芽内心更加惶恐,再次回头看向李萧寒,她由于太过紧张,额上已经开始冒汗,胸口也起伏不定。

  片刻后,她唇畔张开:侯爷,你、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李萧寒忽地想起了那张没剪完的小像,于是存了逗弄她的心思,刻意板着张脸冷冷道:“去山上将你埋了。”

  林月芽显然是信了他的话,顿时寒毛卓竖,一双眼睛里写满委屈与不解,她身子肉眼可见地开始颤抖,连那微微张开的双唇都在发抖:为什么?

  “腻了,厌了,伺候得不够妥帖,学又不愿意学,教又教不会,留你作甚,给自己找气受?”

  李萧寒冰冷的神情,随着那微小的光亮忽隐忽现。

  林月芽紧抿双唇,一点一点向李萧寒的方向挪动,最后,她停在他身侧,抬眼望着他,微微扬起下巴。

  李萧寒冷眉微蹙,“你要做什……”

  么字还未出口,他的唇就被林月芽一口含住,两条纤细的手臂宛如冰凉的小蛇,勾缠在李萧寒的颈后。

  过了许久,直到马车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车内那仅有的光亮熄灭,她才缓缓松开他。

  黑暗中,那张红润娇艳的唇畔就凑在他眼前,一字一句缓缓地道:侯爷,我学会了,不要埋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李萧寒:说实话,你还学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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