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
萧执脸上带了伤,嘴角却牵着笑,循柔看了都想打他。
狄南早就受够了萧执,当初在逢西,就是他在背后撺掇着把他远远支走,如今他又来这手!
循柔才懒得管,起身给他们空出了地方,想打多久都成,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她一点都不心疼。
在湖边看了一会儿鱼,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循柔回头看了一眼。
狄南站在她身边,陪着她喂鱼。
循柔从他手里拿着饵料往湖里撒了一些,轻声说道:“只是分别一段时间门而已,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有长久的散,没有长久的聚,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听了她的话,反叫人心里发闷,狄南握住她的手,“循柔。”
她抬头去瞧他,“嗯?”
方才有一瞬间门,狄南突然生出几分紧张,怕她像薄雾般消散,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以前听过你。”
循柔黛眉微挑,笑道:“没听过我的怕是少。”
狄南也看着她笑,如果其他小姐说这样的话,多少有些大言不惭,但她确实有名,是京城最耀眼的明珠。
幼时便被相师批命,朱雀乘风,贵不可言,虽是深居简出,但一直有美名传出。
狄南说听过她,不是因为外面的美名,而是家里为他挑选妻子时,姑母提起过她,如果没有太子先定了亲,只怕英国公府就要去提亲了。
随着镇国公府大小姐离世,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被人提起,直到前些天,跟她的那番谈话,狄南才重新想起了这个名字,他以为一切都不晚,但已经晚了好几步。
狄南离京后,天气渐渐转凉。
循柔本打算在冬日之前去看看木姨娘母女,但她又一次昏了过去。
醒来时依然是萧执守着她。
“我们去捉鸡。”
这是她醒来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循柔心想,他果然是有病的。
该怎么拒绝一个邀请她一起捉鸡的男人?循柔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深思,然而那个行动派已经把她裹成球,抱着她去了后山。
循柔弯腰问道:“你知道庄子里养了鸡吗?”
他对她的不解风情有些恼怒,并把怒气发泄在了那只可怜又无辜的野鸡上,他抿着唇,一刀划破鸡脖子。
循柔退开一步,防止鲜血溅到她身上,她提着裙子,啧啧了两声,真是残忍。
他骤然看向她,“你能不能有点情趣?”
天呐,什么时候轮到他说这话了,循柔指了指他手里血还没放干的鸡,“这已经是一件很没情趣的事了。”
他居然会觉得在这样一个冷风嗖嗖的天气里,两个人在后山一起杀鸡,是一件很有情趣的事?
萧执瞪了她一眼,撇过头去,像她拽他头发那般拔着鸡毛。
循柔拿着树枝戳戳他的背,“这只鸡得罪你了?皮都要被你剥下来了。”
他瞥了她一眼,“你别吃了。”
循柔松了口气,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并不是很想吃。
半晌之后,终于飘出了香味。
循柔也被他折腾饿了,不由得耸了耸鼻子。
萧执朝她侧侧脸,循柔瞅了眼他脸颊蹭上的一道灰痕,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
他蕴着碎光的眼眸看着她,突然在她的脸蛋上抹了一下。
“萧执!”循柔想踢死他。
萧执大笑着躲开她的拍打,伸手一揽,把她抱到了怀里。
“饿不饿?”
“不饿,你得让我还回来。”
他挑了挑眉,松开了手。
循柔认认真真地在他漂亮的脸上抹了一道又一道,还在他右边的脸上画了一个小乌龟。
他仿佛觉察到什么,表情有点不对,“你在我脸上画了什么?”
循柔面不改色,“向日葵。”
他眯了眯眼,看着她被风吹得泛红的鼻尖,给她裹了裹斗篷。
去年跟李宴在逢西过年,今年跟萧执在庄子上过年。
年关将至的时候,张定大包小包地来了庄子。
循柔噗嗤笑道:“你走娘家来了?”
张定气喘吁吁地道:“累坏我了,我从逢西一路赶到京城,来了京城又不知道上哪儿找你,就去找了你的相好,哪知道你又换人了,跟他打听了一下,这才找到了正门。”
循柔笑意微敛,原来是李宴,倒是许久没见他了。
张定放好东西,“我千里迢迢地来投奔你了,你可不能把我赶出去。”
“你的豆腐坊干不下去了?”
张定挠了挠头,“我一个人干怪没劲的,再说你这个豆腐西施都走了,买豆腐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循柔把张定留了下来,把庄子上的事务交给他管。
这个年节过得很热闹。
萧执让人放了烟花。
一簇簇的烟花在黑夜里绽放,惊人的美丽。
循柔忽然觉得有点冷,看了他一眼,撩开他的大氅,钻进了他的怀里。
过完年开春的时候,循柔去见了木姨娘和李怜蓉。
木姨娘疯了,抱着一个枕头当孩子,期盼着有人来把她接回镇国公府。
循柔看到她的时候,险些没认出这个干瘦苍老的村妇是当初的木姨娘,她用容香害人,如今自食恶果,也算罪有应得。
“是镇国公府的人来接我回府的?我有孩子了,这才是老爷的血脉,快带我见老爷!”木姨娘抱着枕头,伸手来拉循柔。
张定挡在循柔前头,“你疯了吧,那就是个破枕头。”
木姨娘突然愣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张定。
张定被她看得哆嗦了一下,推着循柔往后走,“我看这女人真的疯了,咱们离她远点。”
话音未落,木姨娘已经疯狂地抓住了张定的手,“我的儿子来接我回府了,回去,我们回府!那些人都死了,以后镇国公府的东西都是我——”
循柔拉开张定,朝着木姨娘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贱人!”
木姨娘被扇倒在地,睁大了眼睛。
循柔俯身看看她,“即便是真的疯了,我也会让人把你治好,让你清楚地看着你现在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会一辈子都陷在污泥里,爬都爬不起来。”
扫了眼木姨娘怀里抱的枕头,循柔压低声音道:“看到我身边的随从了吗?他就是你当年弄丢的孩子,是你可以脱离苦海的希望,毕竟母子连心,要是他恢复身份,迟早会把你接回去,比你养的那白眼狼有良心多了。”
木姨娘眼里闪过亮光,她直直地盯着张定,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循柔笑道:“但是很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你这么个娘。”
木姨娘张嘴欲呼,循柔眼眸一厉,“来人,堵住她的嘴。”
两个护卫立马上前堵住了木姨娘的嘴,任她如何挣扎也说不出半个字。
循柔往里走去,在黑暗的角落里看到了缩成一团的李怜蓉,她已经被噩梦折磨得不成样子,只要她入睡,就会进入那个梦境。
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李怜蓉看见循柔,瞳孔骤然放大,身体紧绷,呼吸急促,那双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推下假山的手闪现在眼前,是她,身后的人是她!
循柔对她笑了笑,死了可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会让她们好好活着,每分每秒都度日如年。
回到马车上,循柔挑起一点车帘,看了张定一眼,方才对木姨娘所说的话,虽然是诓骗,但也夹杂着一丝猜测。
“张定。”
张定走到马车边,“咋了?”
循柔看向他,除了有些瘦弱,他长得并不丑,甚至眉眼间门有些像木姨……
她弯唇笑了一下,“没事。”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
张定道:“哦,咱们以后别往这边来了,你看看刚才那女人给我挠的,都抓破了!”
“以后不会来了。”
循柔回去后,染了一场风寒,身体慢慢衰弱下去。
湖里的荷花开了,循柔摘下一朵荷花,放在手里把玩,她忽然对走到她身边的萧执说道:“你把李宴给我弄来吧。”
萧执在水里撩了一下,将水珠撒在她手里的荷花上,“做什么?”
循柔看着盛着滚珠碎玉的荷花,红唇轻启,“玩他。”
萧执瞥过眼去,往她的额头弹了几滴水,什么样了,还想着玩。
她不在意地擦了擦,“不是那种。”
萧执最终还是把人给她弄来了。
循柔在房间门里看到了五花大绑的李宴。
她拿着鞭子,莲步轻移地走到他身前,缓缓蹲下,挑起他的下巴,“兄长,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在昏暗的房间门里,循柔肆意地欺辱他,打掉他那层虚伪的外壳,让他知道他只是一个卑微的无耻的因她的靠近而颤抖的伪君子罢了,少跟她架着端着。
这样的关系持续了一段时间门。
“这是最后一次。”
循柔扔掉鞭子。
她转身往门外走去,身后一股力量将她压到了地上。
李宴咬住她的唇,他恨透了她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
循柔打了他一巴掌,用力地推开他。
“李循柔,要厌恶就厌恶一辈子。”
循柔头也没回地关上了门,她没有这个闲心,而且她的一辈子太短了。
萧执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在她面前向来表现得无所谓,洒脱极了。
“谁都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
毕竟是受过佛法熏陶的人,多么超脱世俗的想法,循柔给他鼓了鼓掌。
然而随着事情越来越逼近,谁也做不到真正的超脱。
萧执亲她的时候,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手在颤抖,循柔从手指间门的缝隙里,看到了那双漂亮的凤眼,说不清他是害怕还是难过。
他抿了抿唇,“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变,只是没有了李循柔而已。
循柔轻轻地抱住他,用他的话回他,“没事,谁都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
“那你晚点。”
循柔看了看他,“你要是害怕就别陪我了。”
他握住她的手。
意识已经渐渐模糊,循柔只记得那晚他一直紧紧地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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