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朵郁金香
郁爷爷的离世, 对郁老太太来说是个复杂的事情。
他们风风雨雨陪伴数十年,经历许多磨难。
可郁爷爷当初又逼着女儿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从而导致郁靖萦的婚姻和人生悲剧。
女儿离世后, 郁奶奶便和他分了居,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周攒有时候经常在沙发上碰见发着呆的郁奶奶, 手里边不是郁靖萦的相片就是郁爷爷的相片, 泪眼模糊。
那时候周攒就会坐在郁奶奶不远处,看着她,尽量不发出声音。
郁爷爷停灵两个月, 葬礼结束后, 周攒也直接进入了暑假。
她的大二生涯结束,大学的时光只剩下一半。
郁奶奶和他们住了一段时间, 后来还是想一个人清清静静地搞学问, 提出要回自己家里住。
周攒怕出事, 挽留过, 郁奶奶拍拍她的手:“周攒, 不要担心奶奶, 奶奶什么都懂, 不会想不开。你要是想奶奶了, 就和阿平一起来看看我,到时候我再给你们做炸酱面吃。”
如此, 周攒才放心。
她和郁孟平送郁奶奶回家的时候,是在七月的一天晚上, 三人一起吃过晚饭。
郁奶奶如今不和郁家人一起住, 独自一人住在颐和园那块, 有保姆照顾。郁孟平的父母和大哥大概一个月去看个三四回。
除此之外, 平时还有以前的学生上门拜访, 日子过得并不孤单。
周攒扶着奶奶上楼,郁孟平则把郁奶奶的行李拎进来。
“我没看到你说的那包要给零食,周攒。”他进来的时候,头也不抬地说。
在静园的时候,周攒看奶奶很喜欢吃她买的杏干果脯,特意给她买了很多。下车的时候,她吩咐郁孟平让他拿进来。
听到郁孟平说找不到,她便微微皱了眉看过去。和他住的时间久了,周攒就知道了郁孟平一个缺点:只要不是放在眼前的东西,他永远都找不到。
“怎么可能?”周攒站起来,出门下楼前,有些嫌弃他:“什么东西都找不到,要你有什么用?”
“我真花了不少时间找。”郁孟平笑着说,朝着奶奶走过来挤眉弄眼:“真凶!”
郁奶奶笑得眼睛眯起来,她可真是好久没见到阿平这样轻松过。
她欣慰地对郁孟平说:“阿平,我虽然人老眼花,但心不老,周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你要把握住阿。”
郁孟平他们这样的生活圈子,繁华迷人眼,所有人都想在赌桌上捞一把,无论男女,好人不多。
可像周攒这样的,不管是他们圈子还是其他环境,天底下独一份。
郁孟平双手抱胸,懒散地靠在墙边,低下头看着皮鞋脚尖,低声说:“我知道。”
我比谁都要知道。
那时候已经很热了,从奶奶家回来,周攒热得浑身流汗,一下车就跑到楼上冲凉洗澡。
郁孟平在屋外,听着淅淅沥沥的冲水声,来来回回地走。
最后站在浴室门外,很绅士地敲了敲门,缓缓地问:“需要我提供洗澡服务么?”
隔着厚重的水幕,周攒都知道郁孟平打什么鬼主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断然道:“不用。”
随后就听到郁孟平失落地哦了一声,周攒也没理,谁知道下一秒,门就开了。
“我都说了不需要,你怎么还进来?”
“但我怎么听到的是你需要。”
“无赖!郁孟平!”周攒接了一捧水泼到他身上。
那天,他们玩了好长时间的水。在床上的时候,郁孟平也比往常还要热烈,一次又一次,周攒弄到后面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
跪在床上的时候也多亏了郁孟平扶着。
眼见着郁孟平还要再来一次花样,周攒使了小性子,说什么也不肯。
趴在他身上,四肢压着四肢,不让他动弹。这点力气对郁孟平来说不算什么,可他看周攒是真的累了,也没再要,体贴地帮周攒清理干净。
周攒眼睛微阖,察觉出他不对劲:“你怎么了?”
郁孟平摇摇头。
“不玩了,明天还要上班。”她说,周攒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对了,我明天也要回学校去住。”
之前来静园住,周攒也是为了照顾他,爷爷的事情过去后,她想自己也该回学校。
郁孟平的手微微一顿,眸色暗沉,平静地看着周攒,恍惚地问:“为什么?周攒,留下来不好么?”
周攒支起下巴,好像奸计得逞,狡黠地笑:“你舍不得我?”
她的目光太过得意,太多赤/裸,郁孟平不好意思点头说是,只好假装亲亲她的手指来掩饰。
周攒解释说:“翻译社离这里有点远,而且没有地铁直达,我上下班不太方便。”
“那倒是。”郁孟平想了想说,“我们搬回酒店住?”
周攒摇摇头,相比起酒店,她更喜欢绿意盎然的静园,比较清静。
“你来接我上下班,不然我回学校。”她忽然骄矜起来,和郁孟平拿乔。
郁孟平呢,搁古代也就是个美人在卧不早朝的昏君,更何况是这么点小要求,而且这个要求正和他心意,自然是心满意足的点头。
只是第二天,郁孟平在旭阳翻译社楼下接周攒时候,蔡彤彤见着了却是吓了一跳。
她今年也没有回杭城,而是留在京城和陈灵灿一起实习。
按道理,陈灵灿应该和苏老板据理力争,给自己翻译价格抬高一点,可惜过了一年她还是不敢争取,今年依旧和蔡彤彤这样的新兵蛋子的价格一样。
蔡彤彤对着周攒挑眉:“厉害啊,攒攒,郁老板现在已经都是你的司机了。”
周攒笑而不语,问蔡彤彤需不需要先送她们回学校,蔡彤彤惊恐得连忙摆手。
她可不敢让郁孟平当她的司机。
而一旁没说得上话的陈灵灿望着周攒轻盈的背影,露出艳羡的目光。
周攒上车后,郁孟平接过她的包放到后座,随后启动车子。
“你们刚刚聊什么?蔡彤彤吓成这样。”他问。
周攒侧身不答反问:“你觉得自己凶么?”
不管是蔡彤彤还是聂青浓,她们都挺怕郁孟平的,也真是奇怪,这张雅致温润的脸,周攒怎么也找不出一丝凶的痕迹。
郁孟平抬了抬眉,瞬间了然。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捉住周攒的手:“她们哪有你这么乖。”
倒是一点也不否认。
周攒无声笑笑。
他们先去了丽思卡尔顿,既然搬回静园住,周攒和郁孟平就打算把酒店里的衣物搬回来。
其实刘经理已经令人打包好一些送回静园,但另外东西拿不定主意还要不要,特意让他们来一趟。
周攒在酒店的东西不多,郁孟平让她别上去了,就在大堂里休息等他。
丽思卡尔顿的装饰依旧是富丽堂皇,带点新中式的复古。
大堂刘经理见着了周攒,特意走过来和她打招呼,长叹道:“周小姐和郁先生要走了。”
郁孟平之前不怎么在静园住,因为整天在不同的夜场来来去去的缘故,住酒店比家里方便。
他在丽思卡尔顿住了快两年。
如今一走,刘经理心里腾起无限的悲戚。
“我们回家住了。”周攒礼貌地回应。
家,应该称之为家吧。
一个家意味着丈夫,有妻子,有稳定的感情。
刘经理顿了顿,微笑着说:“恭喜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周小姐了。”
好像在说恭喜周攒拿下了郁孟平。
周攒也没再说什么,只略略点点头,让刘经理去招呼其它客人,不用陪着她。
“多谢周小姐体谅,这两天来京玩的游客多了点,如果有不便之处,一定要和我们说。”刘经理笑着退下去,和当初一样服务周到。
周攒看了一圈,来登记入住的房客果然比以往多了不少。有些面孔看着稚嫩青春,像是第一次踏进这间酒店,假装不经意间细细打量着大堂。
周攒总会想起当初的自己也是如此,小心谨慎,生怕别人看出自己精心打扮下的狐狸尾巴。
可现在的她,早就没有当初的好奇心,也不害怕别人看出她的狐狸尾巴了。
“周攒。”郁孟平站在服务台喊周攒的名字,光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地站在那儿就够吸引旁人的目光。
他朝周攒伸出手,手指纤细修长,周攒笑着迎上去。
那是周攒最后一次见刘经理。
他们两人都不是很爱玩的主儿。
住在静园后,更是腻在一起,哪里都不肯出去。
齐硕和聂青浓经常打电话过来让两人出来玩,他们也都是能拒绝就拒绝。
聂青浓在电话里不解地问:“我就不懂了,家里有什么好待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要出来多晒晒太阳知道么?”
“最近好热,出去玩会晒黑的。”周攒娇气地说:“我们在家里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吃吃饭,看看电影,散散步什么的。”
“那不是老年人的生活么?”
周攒:
她语塞,好像聂青浓也没说错。
“可是,我没遇到你们以前就是老年人作息啊。”小学生似的天真口吻简直没把聂青浓气倒。
“我二哥呢?”她不死心地问。
周攒转了身,看见郁孟平在厨房进进出出的忙碌身影,温柔地说:“他在帮红姨端菜呢。”
“周攒,天下何处无芳草,不必单恋我二哥这根草好么?”
聂青浓大着胆子地劝,却听到电话里换了严厉的声音,“要是再挖我墙角,小心信用卡。”
“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再见!”啪嗒一下,很怂地挂了电话。
聂青浓是真的没想到他二哥也有这样居家的时候,简直与她印象中锦衣玉食,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形象天差地别。
那天她和齐硕吵架闹分手,实在是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虽然知道她二哥嫌弃她,但聂青浓还是没办法,忝着厚脸皮来找周攒。
周攒安慰她,帮着她骂齐硕,后来还提议说一起做个蛋糕。这种烘焙不仅让人专注,可以短暂忘记齐硕,做好后再吃一块甜点,还能开心开心。
聂青浓当下就同意。
可谁知道,撕锡纸的时候,周攒不小心割破了大拇指,流出血来。
就滴了两滴血,也就伤口唬人,她二哥就急得跟个什么似的,沉着脸凶周攒:“都说了不让你动,要吃什么就去买,你看看你的手,哪个女孩子像你这样?”
周攒娇弱又无辜地喊:“好痛哦,我都这么痛了,你还吼我。”
郁孟平心疼地说:“去客厅等我,我给你处理一下。”
“哦。”周攒笑着抿唇。
然后聂青浓就看到,那个微小的伤口被他二哥左三层,右三层夸张地包上了厚厚的绷带,跟个拇指手套似的。
郁孟平还皱着眉说:“要不还是去医院打针破伤风,不然我不放心。”
“够了你们!”
聂青浓都无语死了,不就割了道小口子,至于在我这个失恋的人面前你浓我浓??
我是来找安慰的,不是来看你们秀恩爱的!
周攒到底是脸皮薄,忙推了他两下:“好了,你去忙吧,不要打扰我和青浓说话。”
聂青弄以为他二哥会去楼上看看股市,财经新闻呢,谁知道他转身就去了厨房。
她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我没看错吧,我二哥干嘛去了?”
周攒很镇定地回答:“去厨房做蛋糕啊。”
聂青浓声音都高了八度:“我二哥还会做蛋糕?”
“他就会一种,最简单的杯子蛋糕,说是以前在英国太无聊,偶尔做做。”周攒看着郁孟平笑着说,那时候就连目光都是亮闪闪的。
而聂青浓始终沉浸于惊悚中,看着她二哥的身影,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了以前她妈妈和她说的话:“以后嫁人啊,就要嫁看起来老实,会做家务,会疼老婆的男人。”
而此时,郁孟平完美复制了这三个形容词。
真是让人悍然。
他到底有多喜欢周攒啊。
周攒和郁孟平白天像是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晚上却是有点荒/淫无度。
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来几回,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每回的时间都很长,磨得周攒有些受不住。
而且地点也不拘。
老太太走了之后,整栋别墅只有他们两个。以前郁孟平不住这儿的时候,红姨还会留下来看房子,现在做好了饭就直接走了,好像单独给他们留空间似的。
沙发,洗漱台,浴缸,书桌,甚至透明玻璃前
周攒最喜欢的还是在床上,舒服点。每次在书房和玻璃前都弄得她很紧张,但郁孟平倒是最喜欢那些地方。
最后,还是周攒求饶,郁孟平才抱着她去床上解决。
但无论哪次,膝盖都是红的,有次在浴缸那儿没注意,周攒的膝盖都磨出青紫,皮也破了一块。
事后,郁孟平倒是有些羞愧,沉默又细致地给周攒抹了膏药。
周攒看着他黑着脸的样子有些好笑,拿脚踢了踢他胸口:“还不是你撞的,你在和谁甩脸子呢?”
郁孟平顺势握住她的脚,欺身抱住她:“我在和自己闹别扭行不行,撞疼了怎么不喊我停下来?现在疼不疼?”
这种事情怎么能半路停下,周攒却心里暖暖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轻声说:“也不是很疼。”
从那之后一个星期也没要她。
周攒以为郁孟平一直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后来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9月开学后,f大的法语系即将要举办法语诗歌朗诵大赛,本来这种事和周攒是没有关系的,她从不参加学校的活动。
可惜学校领导为了鼓励学生踊跃报名参加,强调每个班至少要报名五位学生,没有上限,要是全班都想参赛,更是欢迎。
他们英法翻译二班,愿意报名参加的学生只有三位,眼看着报名时间就要结束了,名单还没报齐,班长就决定在剩余的学生中抽签决定。
很不幸,周攒就是其中一个。
如果是英语朗诵比赛,周攒倒是不慌不忙,毕竟学了好几年,她有底气。
可是她的法语满打满算也就两年。
大一尹自牧教他们字母发音的时候,周攒的发音是让他最头疼的一位。
尹自牧知道周攒要参赛后,先是赞扬她有面对困难的勇气,随后提出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帮忙。
周攒自然是不想在尹自牧面前丢丑。
于是周末在静园,趁着郁孟平去公司看报表的时候,周攒偷偷地在客厅里练她自己准备的法语诗歌。
她沉浸在学习中,一遍遍的练发音,却发现这些单词念得她舌头都快打结了。
连郁孟平提前回家都没发现,直到他出声问:“你在干嘛?”
那时候周攒在郁孟平面前一直以优秀学生为傲,一点也不想展现自己在学习上的弱势,从最开始的惊吓慢慢恢复,假装镇定地说:“没什么,就是普通的学习。”
郁孟平的怪异的目光从她脸上划过,忍俊不禁地笑:“准备一下,我们去外面吃饭。”
他们去吃粤菜,周攒本来想画一个美美的妆,但一想到演讲比赛下下个礼拜就开始,她连一首诗都还没有读顺,便也歇了打扮的心思。
从餐厅回来,郁孟平先去洗澡。
周攒打电话给聂青浓:“你有没有认识比较好的法语老师介绍我认识?最好是留学过法国,口语要好,法国人也没关系。”
现在社会上英语机构一抓一大把,小语种学习倒是很少。
聂青浓想了半天讷讷地说:“二哥不就会嘛,你让我二哥叫你呗。”
周攒揪着眉毛:“郁孟平?”
“他姑姑以前是学法语的,你别看我二哥混,怎么也是剑桥毕业的数学系学生,脑子灵光,小时候就跟他姑姑学法语了,而且俄语也会点。”
周攒忽然想起白天的事,身后响起开门的动静。
周攒转身,就看到郁孟平穿着松松垮垮的浴巾从浴室出来。
“你会法语?”她挂了电话,不死心地问了一遍。
“会的也不多吧。”郁孟平眼带笑意,自认为谦虚地说。
“那白天”不是都被听见了!
“是不是连读读得你把舌头都快吞了。”郁闷平也不掩饰,眼中的笑意更盛。
周攒炸毛,又有点无地自容,扑倒在床上:“丢脸死了,都被你听见了。你还当没事发生。”
那害羞的劲,和当初一样,简直可爱死。
郁孟平走过去,把周攒捞起来,拨开她盖在眼睛上的手:“又不会怎么样,我又不嫌弃你。你就是r这个发音有点顿而已,我教你。”
“你要怎么教我?”周攒按住羞耻,天真地虚心请教。
郁孟平望着她,眼底的神色晦明,他先做了个示范给周攒:“你试试。”
周攒尝试了几回,发音还不太对。
“怎么这么笨。”
“嘴巴张开。”他靠得越来越近。
清冽的苦艾香扑鼻,郁孟平俯下来,吻住她,伸出舌尖将她缠住。
好久,他才结束,欲/念升腾,还是没有暗下去,他挑开周攒的衬衫扣子,目光湿润暗沉,他的声音喑哑:“学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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