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千人追击战(二十八)
策划组:“……”
日了狗了。
【一键求助场外观众】是单线的, 由持有者单方面呼起,被呼者不可回呼,为的是避免出现连线错误。
形式则类似于电话答录机。
回答与否的主动权, 尽数捏在策划组掌中。
苏美萤临死前的惨叫、咒骂、乞求, 策划组这边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都是优质的素材,适合做成同期声, 在事后的游戏录像中使用, 适当增添紧张感和趣味性。
可当绝望的、歇斯底里的哭嚎, 被南舟平静的、从另一个次元里传来的质询声取代时,体验到从骨子里透出的惊悚和恐怖的, 就换成了节目组。
以至于有个工作人员呆愣提问道:“……接吗?”
“接个屁啊!”策划组的头暴躁发话了,“让它就这么响着!和苏美萤一样,等着自然挂断!”
……
南舟的指尖按秒读,准确叩打在呼叫器按钮边缘。
嗒、嗒、嗒。
直到呼叫三十秒后,“场外求助”时间到。
通讯自动挂断。
江舫和李银航都围到了他的身边。
江舫:“没人接?”
南舟:“嗯。”
这反倒让他更加好奇了。
从这个按钮落下的位置可知, 这可是苏美萤临死前还死死攥在手里的东西。
所以, 为什么?
苏美萤所在的“朝晖”, 位居榜二, 她身上更是牵缚了其余四名队友的性命, 她的求生意志之强烈,必然非比寻常。
在生命濒临消亡的时候,被这样一个人牢牢握在手里、至死不放的,会是这么一个全然无用的东西吗?
可惜,苏美萤已经无法回答他们的问题了。
她静静在这山间屋宇内, 化成了一地灰色的雪。
于是南舟他们又出发, 去找寻“朝晖”其他队友身上的携带物。
遗憾的是, 玩家的个人仓库只能由玩家亲自开启, 否则他们应该还会有更多发现。
头颅被炸开的魏成化性情是很谨慎仔细的,在战斗时从不在身上携带过多的物品,因此裤兜衣兜比脸还干净。
具有蜘蛛性的任良骥就不同了,口袋里零碎众多,掏了好几把都掏不干净。
内容物包括烟、打火机、吃剩下一半的口香糖、用过的卫生纸、风干的橘子皮。
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在这一众零碎中,居然还有一罐除虫喷雾。
……他居然是讨厌虫子的。
不过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了。
隐身者艾实爱喝酒。
大概是担心99人赛耗时过长,酒瘾难解,他就用银色便携酒壶打了满满一壶,随手揣在了裤子口袋里。
他恐怕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属于他的比赛就彻底终结了。
唯一让他们有所发现的,是能够复制生物的王华藏。
他是他们当中唯一有些书卷气的,随身携带了一本小册子、一支圆珠笔,细心记录了他们进入《万有引力》后每一日发生的重要变动。
有事发生的话,他就寥寥写上两句,没有就只写上日期,例行写下“平安无事”。
他口袋里的这本小册子记录内容不多,应该是之前的本子记满了、另换新本不久。
时间是从半个月前正式开始计算。
大约有七八天,笔记本上写的都是“平安无事”。
然后,“朝晖”通关了一个为期五天的pvp副本。
游戏规则同样被记录在案。
简单说来,就是“抓内”。
“朝晖”和另一支队伍将会处于一间约有200平米的封闭公寓中。
在比赛开始的第一天,“朝晖”中的一个人会被替换成对方队伍中的一个人,拥有对方的道具、全部记忆,同时也知道自己是“内”。
游戏中不能使用物理攻击手段,只能通过“内”投票,确定今夜每支队伍的出局者是谁。
出局者的结局,当然是当场暴毙。
“内”要做的就是尽快适应当前角色,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并诱导对手队伍的人,让他们在每晚21点的组内不记名投票中,投死自己人,让自己这个“内”得以存活。
第二天,每组的“内”数额会增加1名。
以此类推。
谁先投死对方全部的人,谁就获胜。
如何博弈、如何误导、如何打配合、如何假装内而钓出真正的内,在那短短五日内尽数上演、精彩纷呈。
“朝晖”很轻易地搞定了比赛。
就在两日前,他们刚刚回到休息点不久,就接到了追击战的任务。
对这次任务,王华藏简略地评价道:“很有油水,赢了就稳了。”
但这些平实普通的流水账中的某一条,引起了南舟的注意。
时间是他们在pvp游戏副本里的第一天。
在规则之外,王华藏记述道:“今天小苏丢失a级道具1个,三天之内不能惹怒小苏了。”
南舟想,为什么道具会丢失?
对正常玩家来说,“丢道具”这种事情,只可能是被人打劫,或是地图太大、逃命的时候不小心遗失的。
而按规则来看,“朝晖”和他们的对手所在的游戏区间,是一处面积不大的封闭区域。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苏美萤在一场偏智力的博弈中丢失了一个a级道具?
南舟望向自己手中的红色按键。
智力赛、按钮、会丢失的道具……
随着南舟视线在【场外观众求助】上停留的时间愈长,转播室里的信息愈发焦躁紊乱地缠绕在一起,几乎拧成了一团麻花。
“他手里的东西能回收吗?”
“普通道具都不行,更何况是这种特殊道具?这可是实时转播,要是随意回收,不就坐实了我们在插手和干预游戏吗?”
游戏节目组向来推行的就是“真实还原、自然发展”。
打个比方,如果贸然回收一个角色手里的道具,就像是在一篇本来行文还算流畅的文章中,一名重要配角忽然毫无道理地丢失了一样宝物。
且这样宝物是被他发现的。
且具有相当的价值和伏笔。
当读者都想看这东西是如何发挥价值时,它就从配角手中突然蒸发,此后也再没有出现的机会。
那么,作者的存在感和私心,会在这种时候暴露无遗。
这并不是节目组乐见的效果。
转播组的副组长安慰其他精神明显受到了打击的成员们:“没事儿,怪就怪南舟太有存在感了——”
话音落下,全场更加寂静。
一群信息构成的人影大眼瞪小眼。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南舟的存在感,到底是谁给的呢?
要不是刚才贪恋南舟带来的收视率,把大部分的镜头都对准了他们,让大部分游戏观众都看到了南舟拿到道具的全过程,他们现在还至于这么骑虎难下吗?
不能细想。
想了脸疼。
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南舟抵按在红色按键上、将按未按的手指。
仿佛他握着的不是求助按钮,是个一按即炸的起·爆器。
另一边,舆情分析组的状况也是同样的鸡飞狗跳。
“游戏论坛上炸锅了!”
“在问那个道具究竟是什么的占1宇宙时内新发帖量的34,要求把镜头对准南舟、想看全程直播的占53,质疑游戏节目组有意插手的占7,这部分已经在努力删除了,但质疑声还是源源不断……”
“南舟不是主角,受欢迎的玩家又不止他们一个,全程直播不可能,但可以适当提高镜头比重。把需求传达给转播组。”
“好的。”
“……”
“转播组那边说做不到,他们让咱们动动脑子,万一南舟真的了发现什么,再几次三番地尝试拨通,那就是直播事故了!”
……谁说不是呢。
要知道,苏美萤一直觉得自己联络的是某个智脑,观众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苏美萤死了,一了百了,死前呼叫无应答,也可以解释为“智脑判定苏美萤已经死定了,所以没有给出建议”。
可要是南舟后续也一直拨进来,这算什么?“智脑”还要不要应答?”
在虚空内存在的无数双的眼睛注视下,南舟的手垂了下去。
他没有再次按下场外求助按钮,而是将它收入了口袋。
诸组见状,大松一口气。
旋即,在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原本被他们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小怪物拿捏到了这种地步,他们纷纷难堪愤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以头抢地。
李银航见南舟不继续研究这怪异的通信器后,问道:“怎么办呢?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去?”
南舟看了一眼江舫。
江舫笑着接过了话来:“我们赢游戏去啊。”
……
与此同时,“青铜”五人组站在“斗兽场”外的一片圆形广场边缘,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贺银川百无聊赖,刚猫到一边、偷偷地叼上根烟,就被周澳的绷带迎面卷走,当场没收。
贺银川还保持着指尖夹烟的动作:“……”
回过神来,他笑嘻嘻地扑上去,从后玩闹地扭住周澳的手臂:“副队私藏物资,被我抓现行了啊。快交出来。”
周澳冷若冰霜的脸微微红了,反手绷带卷出,勒紧他那一把细腰,将他与自己缠得更紧。
贺银川马上受不住了,嘶了一声,啪啪地拍周澳的背:“腰腰腰!腰断了!”
周澳只是警告,很快将绷带放松了些,还特意用两根绷带拧成一只小手的模样,替他揉了揉布满陈伤的腰身。
贺银川被他伺候得还算舒服,扶着腰小声哼了两声。
周澳轻声嘟囔着问:“烟可以私藏,人不知道行不行?”
贺银川只顾着享受,转头问:“什么?”
周澳抿一抿唇:“没什么。”
陆比方、梁漱颇无奈地看着正副队日常掐架,而林之淞则远望着圆形广场彼端、两个正并肩而立的怪人。
在“斗兽场”外徘徊的玩家不少,但那两个人相当扎眼。
……原因很简单。
其中一个身高稍矮、面容阴郁的人,正和另一个高大俊美的青年的手腕紧紧锁缠在一起。
后者唇带微笑,锁住了前者一身蠢蠢欲动的戾气和恶意。
谢相玉要是知道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评价为“阴郁”,怕是要气到吐血。
他向来是在乎自己形象的,最喜欢把自己粉饰成无害又开朗的阳光少年样子。
……要不是腰酸腿软,那尴尬的地方还一阵阵难过得紧,谢相玉也不至于连最爱维持的人设都崩了。
他并腿坐在台阶上,沉声问易水歌:“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自从看到“亚当”出现,易水歌就拉着自己,一路从“纸金”跟了过来。
易水歌答得爽快:“等南舟他们出来啊。”
“你想和他们合作?”谢相玉的话音里带了些恶意,“你不怕我暗地里设陷阱弄死他们?”
“想什么好事儿呢。”易水歌笑微微地戳他的肺管子,“你连我都杀不了。”
谢相玉一张俊美脸庞气得涨成了猪肝色。
易水歌不欲和他谈论自己真实的目的,目光四下游移,同样发现了气质非比常人的林之淞等人。
他挺干脆地抬手,和他遥遥打了个招呼。
林之淞冲他一点头。
两个现实世界里的电脑天才就这样简单致意过后,随即各自挪开了视线。
但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一个猜测。
——对方,好像是在等南舟。
他们都坚信,南舟一定是能从那99人的血肉地狱里走出来的。
在那之后,他们都有话要和“立方舟”商量。
……而等待南舟的还不止他们一组。
虞退思坐在远人处,指尖轻轻敲打着轮椅的边缘。
陈夙峰站到他身边时,依旧是乖顺温驯的弟弟模样,像是只懂事的大狗狗,没有丝毫在外凶蛮咬人、以命相搏的野狗相。
他说:“虞哥,你要是觉得那支突然冒头的新队伍不对劲,你告诉我就行,我去找南舟他们谈——”
虞退思摇头。
今天的他穿了一件黑衬衣,愈加衬得他面孔苍白,唇色淡淡,英俊得几乎带了几分薄命相:“这些话,我当面说最好。既然把希望寄托在了他们身上,那我们就要尽全力帮助他。”
在“斗兽场”外的青铜雕塑下,则站着另外一支三人小队。
健身教练叼着一根草,不确定道:“沈姐,你说他们还记得我们吗。”
沈洁若有所思:“谁知道呢?”
瘦猴:“咱们跑这儿来干嘛呢,我觉得他们仨稳赢的。”
沈洁托住下巴。
她向来精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惑然:“我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亚当’的出现,还有突然开始的、针对南舟的追击战……我说不上来,但就是不对劲。我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游戏似乎想带领我们,走向一个他们希望的结局。”
沈洁坐立不安很久了。
所以,她想来找南舟,这个她曾经想要拉拢的、现在却早已和他们天差地别的队友,问一问他们是怎样想的。
而就在距离沈洁百米开外的地方,孙国境三人组猥琐地从巷子里探头探脑一阵,又缩回了巷子里。
以他们简单的头脑,是完全没发现“亚当”有什么不正常之处的。
他们就是想亲眼来看看,救了他们一命的“立方舟”,究竟能不能活到最后。
他们是没有那个胆子进去跟别人pk的,只能远远看着,默默替他们鼓一鼓劲儿。
就在一干人等目的不同的焦急等待中,世界频道里姗姗来迟地刷新出了一条贺电。
【恭喜“立方舟”,一骑绝尘,披荆斩棘,获得99人赛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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