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告诫

　　妘儿一听，心儿一缩，不作多问，撩起裙摆飞身跑开，只见她直奔着后院而去，雪白的身影如同一抹幽灵，空洞却又那样高贵，混淆着身后二人的视线——

                  妘儿身上总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气息，似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即使在这慌乱中，她们仍可以看得见。这就是妘儿，在风月楼最得清娘宠爱的妘儿！

                  “小梅，是不是月娥小姐……”直到妘儿的身影消失，小桃才反应过来，摇着惊魂未定的小梅问着，小姐如此着急，莫不是猜到月娥小姐……

                  小梅一听，止不住大哭着点头，拉着小桃一同跑去，尽管心里有数，却一直不肯承认，如今却真的到来了！

                  门砰地被推开，白色的身影飞奔扑来，嘴里不停地喊着姐姐，可见这人儿有多难过！

                  “妘儿，你来了——”月娥被清娘扶在怀里，面前站了好几位姐妹，个个掩面低泣，眸子通红，“听说楚公子来了，是么？”

                  在这院子里，所有的消息都是那样容易游走，更何况关乎到妘儿的楚莫，他的到来，早有人给她们通报。

                  妘儿拉着月娥的手，咬着唇忍住要落下的泪水点头，“嗯，楚公子说要带妘儿一起入京。”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让月娥姐姐安心的消息，月娥一直担心妘儿步她的后尘，妘儿是知道的。

                  “那样就好，妘儿。”月娥伸出另一只瘦弱的手，轻抚着妘儿的发，然后滑到脸儿，“记住，不要随便让人窥见自己的容颜，京城不比梅花镇，在这儿有清娘守护着你，可是到了京城……”

                  “姐姐，不要担心妘儿，好生养身子，到了京城，妘儿有楚公子的照顾啊。”妘儿想得很简单，她跟在楚莫身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再说楚空可是皇亲国戚，谁敢动他们？

                  “妘儿，你虽然聪慧，却是过于单纯，无论何时，都不能把事儿想得过于简单。”月娥说这话之时，已有些吃力，刚一道完，轻咳了声，一口鲜血落在捂嘴的帕上，吓得妘儿失声叫喊：

                  “姐姐，不要再多说了，歇歇。”她知道月娥姐姐说话已经很费劲，恐惧从心底升起，她想起了大夫所言。

                  “月娥，喝口水歇歇，我让小梅去煎药。”清娘转过脸便见着小梅站在一旁，于是吩咐她去煎药，“不必担心妘儿，有我在呢。”清娘一直将这两人的情意看在眼里，月娥完全将妘儿当作亲妹妹看待。如今最让月娥放不下的便是妘儿。

                  “清娘，妘儿要离开，你定不会阻止，而她到了远在天边的京城，你又如何保护她？”月娥不由得叹息着，“妘儿自进风月楼便由跟随着我长大，妘儿性子强，却又过于单纯，你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闻言，妘儿更是心伤，月娥姐姐如此心疼她，她真的很高兴，“月娥姐姐，只要你好起来，妘儿不走了，妘儿一直陪着姐姐……”情急之下，妘儿不愿离开的话脱口而出，如果她不走能让月娥姐姐好起来，她愿意！回想过往，月娥姐姐对她的好一点一滴地回荡着。

                  “傻妘儿——”月娥听着这话，却是笑得无比灿烂，“清娘，让大家出去，我想与妘儿说几句悄悄话……”

                  清娘见着月娥渐渐浑浊的眸子，难过不已，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方与那几位姐妹离开，让这两个情深的姐妹相对。

                  “姐姐，妘儿知道姐姐要说什么，妘儿都知道。”妘儿趴在月娥床榻上，哭得好不伤心，“只要姐姐好起来，什么也不重要了，姐姐，不要再说话，好好歇息。”她头一偏，刚好看到那鲜红的血帕，眼睛尽是痛意。

                  “妘儿，姐姐知道自己的事儿，若是姐姐不说，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月娥心想，若她是男子，也定会爱上妘儿，如此纯美的小人，就是她也如此爱不释手。世间，男女之情让她绝望痛苦，而姐妹之情，让她深感温暖。

                  听着那一句没有机会，妘儿已经哭得沙哑，“姐姐瞎说，姐姐不可以吓妘儿！”这就是所谓的生离死别吗？妘儿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疼痛，月娥姐姐就是她至亲之人哪！

                  “姐姐，妘儿不要你死！”妘儿无法克制地大喊着，她一直不想说这个字，却在这个时候大喊了出来。

                  “妘儿，姐姐也不想死，真的，一点也不想。”月娥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我好想活着，活得好好地，我再也不为谁守候，只为自己活着，喜欢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不再苦念着那个负心人！”提及苏一，月娥眼里渐渐有了恨意：

                  “妘儿，你到了京城，若是见到他，你定要替我讨一个说辞，他为何要负我？！”即使是死，她也不能瞑目，这一生都为了他而守候，为他守身如玉，为他变卖家当，可最后只落得郁郁而终！

                  妘儿却摇着头，眸子再也睁不开，“不，姐姐，你要活着，你自己去问他，妘儿陪你去！”心里也产生了对苏大哥的恨，他让月娥姐姐等得太苦，最后竟是一场空！

                  月娥抚着妘儿的脸，眸光色彩不断流逝，她真的要离开了，“妘儿，活着多好，为自己活着，不要对男子过于依赖，即使是楚公子也不可！只有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才不受控于他人……答应姐姐，要好好爱护自己。”

                  握着月娥的手，妘儿却感到不断泛起的凉意，心中悲痛不已，一直哑着声唤着姐姐，可月娥已慢慢地听不见，她告诫着妘儿，作着最后的低喃：

                  “活着，好好地活着，即使在绝缝之处，也必须活着……”月娥是恋生的，可是老天却夺了她的性命。她是不甘心的，因为她没有当面质问一声那个负心郎，为何将她的真情踩踏于地。然而，她已经没有机会——

                  “姐姐——”刺破苍穹的痛苦划过，风月楼的众人都听到了，月娥风华正茂，却含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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