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美人迟暮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我们出发的时辰了。我和晚晴香儿便离开了西念宫去御花园做南国太子的陪客。

有一段日子没有来到御花园了，此时开得正旺的花却是茉莉花。它有着初绽的花朵，默默地散发出阵阵清香，微风拂来，迷人的清香马上弥漫了开来，充斥我的鼻翼，仿佛我的呼吸都带着茉莉的香气；它有着饱满的花苞，让人感觉似乎轻轻一碰，便会绽开一样。

此时园中来得人甚少，只有三三两两的十几人，或聚在一起，或只有一个人立在花前。见我来了，聚在一起的人看到我都开始向我行礼。能向我行礼的也只有美人了，伫立在花前的人看着我来，无丝毫反应，好似在认真的赏花，又好似在想心思似的。

每个人都经过了精心的打扮，后宫中的女人此刻像天空中的繁星一般，闪亮动人。而我在这屈指可数的人里，却没有看到尹沫，或是我曾经有过几次接触的环妃、丽妃。

如今后宫中拥有大权的也就这两位，环妃最近一直没有动作，好像淡出了我的眼界一样，而玉妃，一直就在她那个影析宫中不曾出来，但后宫中好像哪里都有她的影子一样。

四妃中，丽妃被晏妃杀死，而我被降职，宫中四妃的位子还有两个正虚位以待。每个嫔都在竞争着这两个位置，希望能在众多嫔和美人当中脱颖而出。只是皇上那边，却一直没有下命令。进后宫次数又少，但基本是雨露均沾。唯独对尹沫特别，还有一个便是一直不曾临幸的我，来我西念宫次数却比其他人多。

“姐姐。”熟悉的声音响起，尹沫对我盈盈一拜。我弯身扶起她。在人前我们保持的很是平淡，只略微能聊得几句。也是以防有人抓住我俩的软肋，对我俩施以威胁或利用。

尹沫瞧了瞧周围道：“都这个时辰了，怎么嫔妃到得这样少，皇上也还没有来得样子。”

我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拨弄着眼前的花朵道：“大人物都是后来的，我早已经习惯。你啊，就耐心等一下吧。”

“哦。”尹沫不明白的点头道。我虽也是知道尹沫恐是不明白我说得话，但也怠于解释，当下也作罢。

看着尹沫天真的学我拨弄面前的花，我忽而玩心大发，摘下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茉莉花别到了尹沫的头上，并开口吟道：“冰雪为容玉作胎，柔情合傍琐窗开。香从清梦回时觉，花向美人头上开。”

“姐姐这诗是什么意思？”尹沫有些好奇的问我道。我看着她疑惑的样子，笑而不语。

尹沫看我没什么反应，几次挣扎想拿下，那娇羞的模样，若是让皇上或者是其他男子遇见，怕是又会倾倒一片。想到这里，我的手自觉的将尹沫头上的花摘下，丢弃在了花坛中。

“姐姐，你怎么将茉莉花丢掉了，多可惜啊。”尹沫边说边曲下身子去捡。我淡淡的看着她捡起起身，淡淡的看着她有些嗔怪的模样，淡淡的开口道：“这朵茉莉花已经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如今被我摘下，已经达不到观赏的目的，便弃了。化作春泥更护花吧。”

我说完后也并不看她茫然和嗔怪的样子，只是绕过她便到其他嫔和美人那。

本来是准备去其他嫔和美人那套套近乎的，但是走到一大簇淡紫色的茉莉花旁边时，发现一个长得很是清秀的女人伫立在淡紫色的花前，同我一样只是拨弄着她面前的花，她的宫女在旁边很是担忧的看着女人。吸引我的并不是她们主仆的神态和动作，而是女人忽然发出一声叹气：“哎。”

几不可闻，但很奇怪我听到了。

女人的好奇心让我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脑中突然闪现一句描写林黛玉的句子。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情目。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此刻用来形容她最是适合不过。

后宫中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可人儿，有这样的神色，有这样的离愁，究竟是什么导致的？而且这样的面容，竟是之前我并未曾在宫中见过的。

我用眼神示意了晚晴，晚晴在我旁边说道：“主子，这是新近的美人姜氏。”尹沫在旁边也看着姜氏发愣，估计也是尹沫身上的美，或者说是气质更恰当，吸引了她的目光。

我点了点头，走到姜氏旁边。

她的宫女提醒姜氏，姜氏看到我有些惶恐，低头福身，莞尔道：“美人尹氏给如嫔请安。”

“你认识本宫？”我有些愕然，新近的美人，如何知道我的名号和我的样子？

“如嫔光彩照人，在后宫已经传开了。姜氏虽是新近的美人，但见到如嫔，也是知道的。”姜氏答得不卑不亢，虽是夸奖人的话，但听来却没有丝毫拍马屁的嫌疑。就连一向老江湖的我，也是被她的话说得很是开心。

“这位姐姐好生面善，不知如何称呼？”姜氏跟我说完后，转而看着尹沫询问道。

“美人尹氏。”尹沫淡淡的说道。姜氏看着尹沫，也略微的福了福身，道：“姐姐。”

我和尹沫对视一眼，这个姜氏家教甚好，人也温柔和善，如果纳入麾下，也未必不是一个相交甚好的人。在后宫之中，若能互相帮助，当真是得了一个有力的助手。

“姜氏也非池中物。”我一语双关的说道：“只是刚才本宫经过的时候，姜氏是在叹气？在后宫之中，姜氏还有何缺失的物什，尽管给本宫说，本宫会满足你的。”

“谢如嫔好意。”姜氏曲着身子答道：“姜氏刚进宫，宫中一切都好。只是看如此繁华的夏色，竟也有些伤怀。”她飘渺的说道。顿了一会，她又道：“打扰了如嫔赏花的兴致，还请如嫔恕罪。”

“你何罪之有呢？”我看着她道：“难道本宫要治你一个孝义之罪？”

姜氏未答，一时间空气沉闷起来。

“你别拘着性子。在这后宫之中，虽要谨言慎行，但是未必是要对每个人都如此。今日见你，本宫觉得相逢恨晚。”我微笑的示好，尹沫也在旁边附和道：“是啊，姐姐对所有人都很好。”

“是。”姜氏虽答是，但是说话却仍是毕恭毕敬。

一时让她去适应，肯定也是不行的。想着以后要长久联系，我便对她说道：“以后你有事可以找本宫。多到本宫那去走动走动，咱姐妹三个人也好多增加一些情谊。”

“嗯。”姜氏点头，我便对她点了点头，准备继续去和其他嫔和美人交流。

“皇上驾到。”大人物终于到了，抬眼一看，什么时候嫔妃美人来得这么齐了？

“给皇上请安。”嫔妃美人的齐声呐喊，竟也喊出了士气，让大地也有轻微的震颤。

“都起来吧。”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我们起来后，皇上的话又响起道：“南国太子来我天祁王朝，汝当尽心陪同。”

“是。”又是齐声一喊。

我偷偷的抬头，看到皇上的左边站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南国太子，右边站着笑得一脸不自然的城王。皇上的后面，左右竟是玉妃和环妃。

按照规矩，是应该这样排列的，但是我心里却莫名的吃味起来。地位就那样被分成三六九等，等等不能越级。后宫佳丽，有得能在宫中步步高升，当上妃子，有得却只能守着巴掌大的的地方独自老死。我能理解一招得宠便忘乎所以的嫔妃，像是晏妃，因为压抑的太久，久得快透不过气。有皇上的宠爱，为何不加以利用。

只是有很多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皇上的一眼青睐。

这么多外表看似很光鲜的嫔妃和美人，左顾右盼的对着花朵指点，估计也有人是第一次看到皇上吧，这是何其的哀伤。进宫而从未得到宠幸，就那样老死宫中，就连与之相连的家族一脉，都只能看着别的门第高迁，而自己永远都只能望洋兴叹。

可惜的是，容颜并不能固宠，容颜老去的太快，新人更替的频繁。故而会有‘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概叹，没有人能永葆青春美丽，能固宠的只有自己的心性。不争不闹，通情达理，诸于玉妃，皇上只是还没有发现她的真实面目而已。

玉妃今日在皇上的身后左侧站立，穿着一袭红色的裙袍，印象中她是极少穿这样鲜艳的衣饰，就连她宫中花坛中的花都是零星小朵，今日能以此来盛装打扮。可想而知，这个南国太子，对皇上究竟有多么大的影响力。

我正准备收回目光，却不想看见了皇上的目光。他虽是嘴角微笑的在和南国太子说话，但眼神却是似笑非笑的同我对视。如此一心二用，不知道是对谁的不重视。可是南国太子却好像没注意到皇上的样子，只是和皇上有说有笑。唯独城王，一个人在默默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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