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4
当他飞到一定高度时,他低下头,向下看。漂浮在绿色大海上的白色花朵已经消失了,因为他隐约看到深绿色的大海下有一个红色的平台,它正在海底向四面八方延伸。
然后他冲破海水,潜入水中,向深绿色的大海游去。
在海里潜了许久,他终于看到了那层红色的——那是一层由粘稠的暗红色浆液形成的水。红色层没有边界,看起来有点像番茄酱,或者更像是一层即将凝固的血液。
然后血层开始沸腾,突然,形成了无数站立的人类身影。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特征。他们跌倒了,站起来,又摔倒了。他看着他们挣扎,在痛苦中无声地哀嚎。无论他们如何挣扎,他们脸上的五官将永远被囚禁在薄薄的血层下的寂静世界里。
这一幕,渐渐让宁缺被恐惧淹没,将他变成了一尊雕像。他茫然地站在血海旁边,看着眼前无声无息的残忍一幕。
然后血海变成了地面,形成了天空。
宁缺站在天空和地面之间,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就在荒野之中。无数的尸体躺在他的脚边,很远的地方,有唐帝国骑兵的尸体,岳伦王国的武者,南晋国的箭箭,还有许多熟练的草原蛮族骑马者。大量的鲜血从这些尸体中流出,将整个荒野染成了血红色。
紧接着,三道黑烟出现在远处,仿佛还活着,正冷冷地盯着这边正在发生的血腥场面。
“天色渐暗了。”
“我以前说过。天色渐暗,却没有人相信我。
有人在宁缺耳边轻蔑的说道。宁缺瞬间转过身来,却没能瞥见说话的人。相反,他看到许多人抬起头,盯着天空。有像小贩一样显得迷茫的人,有看起来很痛苦的军官,有充满恐惧的情妇和疯狂大笑的僧侣。无论他们的服装和表情多么不同,他们都有一个独特的共同点。他们都面向天空,望着天空,就像饥饿的肥鹅在等待被喂食。
荒野中,许多人都惊奇地望着天空,宁缺已经下意识的跟了上去。他意识到现在还是白天,太阳在天空中无情地闪耀着。然而,突然之间,旷野的温度骤然下降,太阳的光线变得昏暗。仿佛夜幕即将降临。
突然看到一片黑暗从地平线向他们延伸。黑暗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它绝对是黑色的,就像他在梦开始时看到的白色花朵一样。没有其他颜色的混合,它描绘了人类梦中最深的黑暗。
仰望天空的人都非常害怕,宁缺心中充满了恐惧,但没有人知道他们害怕的真正原因。
宁缺环顾四周,寻找和他说话的人,希望从那个人那里得到答案,到底发生了什么,天空为什么变得这么黑。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四处寻找,都找不到那个人。他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的背影,他穿过人群,远离荒野。
他冲到那个高个子面前,喊道:“嘿!是你吗?告诉我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个子没有转身。他的背影在人群中显得凄凉,消失了。然而,宁缺的惊呼,却已经震撼了在荒野中仰望天空的人群。然后有人抱怨道。“夜幕降临,你却在这里打扰我们最后的沉默时刻,而不是看着,你这个恶心的小害虫。”
只有几人嘟囔了一句,荒野中的大多数人都把注意力从天上收回来,目瞪口呆地盯着宁缺。他们的眼神变了。他们中的一些人看起来很震惊,有些人看起来很感动,而另一些人甚至眼中流出了泪水。一个酒鬼和一个屠夫站在宁缺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他开口。所有人都看着宁缺,仿佛他是绝对黑暗中的一丝希望。
成为世界聚光灯的感觉让宁缺感到怪异,成为唯一希望的感觉也是如此。宁缺忽然能感觉到世人对他的尊敬和尊敬,他甚至觉得自己是神圣的。然而,他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他不知道这个夜堕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此,他内心的不安全感和恐惧使他的心跳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他能感觉到胸口极度的疼痛,仿佛要被撕裂一样。
宁缺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惊醒,瞳孔中满是惊骇。他解开衬衫的纽扣,开始摸索胸口,但他能感觉到的只是汗水,而不是挂在破裂的胸骨上的一颗破碎的心。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放慢了呼吸。
他转过身来盯着还在熟睡的桑桑。他看着桑桑小鼻子上的小汗珠,忽然觉得活着是福气。
他不打算告诉桑桑,或者其他人,他刚刚梦到的可怕噩梦。仅仅回忆起梦境的一小部分就让他很糟糕,他决定忘记它。
第二天,粗糙的马车随着车轮发出的吱吱声再次开始行驶。它跟随不断壮大的骑兵队向南移动。上午十点左右,队伍在长安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停了下来。一位来自京城的信使,代表了整个官方宫廷和复杂的仪式,这几天一直在等待公主。
宁缺从马车的轴上跳下来,站在欢呼的人群身边。他瞥了一眼城镇边界的天空。有一丝深灰色的城市结构。然而,它离得太远了,即使他眯着眼睛也看不清。宁缺在心里猜测——一定是长安。
错综复杂、花哨的仪仗队开始缓缓前行。不过,这次没有要求少爷和小侍女跟着。
宁缺和桑桑站在人行道上,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缓缓从他们身边经过。窗户紧紧地关上了。宁缺一边想着篝火,一边想着坐在马车内的野蛮部落的公主和小王子。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笑。
第四辆马车的窗帘一角在经过他们身边时被掀开。吕清尘梳了梳白胡子,对着宁缺笑了笑,宁缺深深地鞠了一躬作为回报。
保镖和草原蛮族在经过宁缺身边时,不下马就向宁缺行礼告别,脸上露出愧疚的笑容。帝国的仪仗队受到严格管理。虽然保镖头目彭国涛回到长安后会有美好的前途,但他不敢在朝廷官员面前表现出任何情绪。至于那几个草原蛮族,在告别宁缺之后,他们松了一口气,开始想象着在繁华的长安,没有了舒壁湖周围砍柴机的幸福生活。
被派到最后去的古山统领的骑兵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们的首领华山月大队长单手骑马,看了宁缺一眼。然后他加快了速度,仿佛连宁缺都没有注意到。当然,他可能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宁缺对华山月的态度并不怎么在意。毕竟,他是上流贵族家庭的儿子,也是唐朝长安军队年轻一代中最杰出的领袖。相反,宁缺只是离开军队后最底层的平民。就算他侥幸进入了学院,也只是帝国朝廷官员的垫底。他不会和这位花山月大队长有任何关系,华山月一直敌视宁缺,甚至想杀他。
可是,宁缺愿意这样生活吗?当然不是。因此,他知道不久的将来他会再次见到这位骄傲的年轻将军。
公主和她的骑兵离开后,小镇的人口减少了不少。然而,它变得更加热闹。之前一直不敢出来的商贩和经销商突然出现了。商人试图通过关门来避免冲突,现在重新开放了他们的商店并开始做生意。
宁缺把这辆破旧的马车卖在镇上一家收集各种破布的商店里,低价出售。他拍了拍桑桑的肩膀,表示安慰,因为那辆破旧的马车和老马在魏城跟了他们很多年。任何人都不愿意卖这种东西,但在长安就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刻,背诵和感到悲伤是不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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